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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欲登真,先悟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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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f</b></div> “什什么?”

李婉儿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滞的看着姜祁。

“庙祝说的,是奴家知道的那个冥婚吗?”

姜祁低声道“是。”

一时间,在场的三个姑娘都呆住了。

赵雅还好一些,她心里并不是很相信这些谶纬之言。

但温小芩就不一样了,之前姜祁给她批命的时候,可以说没有一点的出入。

如今姜祁说,自己的好姐妹会配冥婚?

这怎么可能?

李婉儿深吸一口气,对姜祁说道“我不信。”

姜祁低垂着眸子,说道“许是贫道学艺不精之故。”

“也许吧。”

李婉儿站起身来,对着姜祁福了一礼,说道“奴家有些不适,这便告辞了。”

再怎么惊艳,就算是一见钟情,此时听到这样的卦言,李婉儿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李小姐慢走。”

姜祁站起身,拱手还礼。

而李婉儿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温家的家庙。

温小芩和赵雅赶忙跟了上去。

姜祁微微摇头,打乱了命盘。

李婉儿六神无主的走到了温家大宅之前,迎面却碰上了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英武青年。

“婉儿?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惊讶的问道。

“要你管?”

李婉儿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过去,然后上了马车。

青年挠挠头,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发的什么疯。

这时,青年看到了追上来的温小芩和赵雅,问道“婉儿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要你管?”

赵雅也没什么心思说话,留下三个字之后,也回到了车上。

青年没奈何,看向温小芩。

“小芹菜,你要是敢说这三個字,我就真的生气了!”

青年抢先嚷嚷道。

温小芩没好气的瞪着他,问道“陈麟,你来做甚?”

“我来找婉儿的。”

陈麟笑的爽朗,从怀里摸出一封帖子。

“我要去参军了,来跟婉儿道别。”

又是一年大雪天。

姜祁依旧站在家庙门口看着大雪飘扬。

给李婉儿批命格,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看着手腕上的赤蛇缓缓转动,姜祁眸子低垂。

“又一年。”

他喃喃自语。

“姜祁!”

温小芩跑了过来。

五年时间过去,小姑娘也已经变成了大姑娘,身上的捕快服,也换成了红衣的捕头服,只是脸上没了以往的笑容。

因为老太太到了大限,生死或许只在下一刻。

“最近越发不太平了。”

温小芩照例坐在了家庙的门槛上。

“犯案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边境的流民。”

温小芩低声道“这个世道要变了。”

姜祁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温小芩也似乎早就适应了姜祁的沉默,抬起头,轻声问道“姜祁,祖母是不是已经药石无用了?”

姜祁轻轻点头,近几日来第八次重复道“大限将至,是人之寿数,与病灾无关。”

“还有多久?”

温小芩问。

姜祁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叹息。

“小姐!小姐!”

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老夫人!老夫人她去了!”

“嗖!”

破风声中,温小芩仿佛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姜祁再次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家庙,默默的诵经。

老太太的葬礼很盛大,温不胜不计代价的给了老太太最大的哀荣。

甚至可以说逾矩。

但现在没人在乎这个。

这几年,整个世道都在变化。

五国联兵攻打姜祁如今所在的赵国,兵势之盛,一时无两。

赵国虽强,但抵御三国已经是极限,如今是五国,还包括大雪原上最善战最贪婪的蛮子。

一时间,步步败退,边境糜烂,难民无数。

风波镇也终于起了风波。

老太太的葬礼过后一年零八个月。

秋天来了。

还在带着孝的温小芩找到了姜祁。

“我要去参军。”

她说。

姜祁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别这么看我,谁说女子不能上战场?”

温小芩坐在家庙门槛上,看着已经半黄的落叶,低声道“如今,早就没了男女之别。”

战争依旧在继续着,赵国已经危如累卵,战线甚至马上就要推到昌平县。

要知道,这里之前可以说是赵国的腹地边缘了。

五国兵锋之下,赵国已经危如累卵。

名为亡国的阴霾,笼罩在头顶上。

赵国皇帝下了一条堪称疯狂的命令。

“征兵,全民征兵,殊死一搏。”

温小芩如此说道“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军费,据说皇后现在都在学着做饭。”

“真的要去?”

姜祁轻声问。

“哈。”

温小芩笑了一声,说道“我可是犟种,十头牛拉不回来的那种。”

说罢,她站起身来,凝视着姜祁,笑道“你最好给我祈福,别让我死在战场上。”

“好。”

姜祁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了!”

温小芩摆摆手,潇洒的离开。

第二年的春天,温小芩回来了。

她脸上多了一道伤疤,据她说,是蛮族最强的斧手留给她的临终礼物。

那个蛮族的头颅,被她亲自放在了京观的最上面。

至少在昌平县所属的战线,赵国终于胜了一场。

温小芩如是说。

“还记得李婉儿吗?”

温小芩问姜祁。

“记得。”

姜祁点点头。

“她成亲啦。”

温小芩笑的有些苦涩。

“陈麟早在五年前就去了战场,三年前回来过一次,跟婉儿定了婚约。”

“可他死了,我带回了他的骨灰。”

“所有人都在劝婉儿另寻良人,就连陈家人都这么说。”

“但婉儿执意举行婚礼,她和陈麟的婚礼。”

温小芩说“我佩服她。”

“这是很难的选择。”

姜祁也感叹道。

他当初算的没有错,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我要走啦,去南方的战场。”

温小芩对着姜祁挥挥手,笑着说“我会递书信回来。”

她依旧潇洒的离开了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原本并不笃信神佛的温不胜,来家庙的次数逐渐的增多。

每次来,都会带着书信,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旧的,他掐算着日子,跟姜祁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算算时间,小芹菜的信该到了才是。

温小芩在信上写的跟她的人一样,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把战场描述的很轻松,就好像那是一个游乐场,而不是双方投入总共将近百万人的血肉磨盘。

温小芩以为这样就能让家里的老父亲安心。

但她忘了,参军的不止她一个。

“这是我父亲的信。”

李婉儿穿着素服,她在为自己的夫君守孝。

她的父亲也随军出征了。

兵势一起,可不管你是不是前途无限的探花郎,大将军一纸军令,就将李县令征调为从军书簿。

在李县令的信里,战场是另外一副样子。

温不胜道了一声谢,拿过书信对比了起来。

李婉儿看向了姜祁。

这位庙祝依旧是一袭红衣,模样也依旧惊艳,但却成熟了许多。

她看着他,这位曾让她一见便差点动心的庙祝。

成婚之后每一次见姜祁,她都会想。

原来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自己的命天生如此。

对姜祁的一见钟情是假的,但陈麟那炽烈的爱是真的。

即便她一成婚,就已经是未亡人。

但她不悔。

时间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战争依旧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还好,赵国的疯狂暂时生效了,双方陷入了焦灼的拉锯战。

风波镇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军队上的讣告下来。

温不胜头上的白发日渐增多,每一次都担心是自家。

一年之后又一年。

终于在第三年,温小芩回来了。

她如今已经是将军,统领一部兵马,足足八千人。

在军队,只要有战争,只要活下来,晋升之快,无与伦比。

但温不胜显然不在乎这些。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将军,一时间不敢去认。

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的伤疤,温不胜号啕大哭。

温小芩安慰了好久,才让自己的父亲安生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又是家庙。

“赵雅的夫君死了。”

温小芩依旧坐在门槛上,说道“她的夫君投敌,被我方的夜不收抓住,送回了昌平斩首。”

“赵雅不堪受辱,孤身一人来到军前,服毒自尽。”

“姜祁。”

她抬头看向了姜祁,泪眼朦胧。

“她死了。”

姜祁抿着唇,低声道“节哀。”

“我想拜托伱一件事。”

她说。

姜祁点头,“好。”

温小芩来的快,走的也快,她并不是回来探亲的,而是戍边。

说来可笑,原本属于腹地的昌平,如今成了边境。

赵国的疯狂为它续了命,但国土的丢失依旧无解。

温小芩回到了战场,却留下了一个孩子。

赵雅的孩子。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叫做赵麟。

这个名字是温小芩起的,她说,赵麟父亲的姓氏不配挂在这个孩子身上,而陈麟是她最佩服的人。

所以这孩子叫赵麟。

“姜伯伯。”

赵麟对着姜祁叩头。

从这一刻开始,姜祁的生活里多了一件事。

教导赵麟。

十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赵国依旧败了,但那疯狂的全民皆兵,终究是留下了一口气。

谈判,割土,赵国付出了三分之二的国土之后,苟活了下来。

温不胜死了。

温小芩没有回来,因为当时正是谈判的最紧要关头。

她率领的八千人,已经是赵国最后的精锐之一,需要在战场上打出足够的局部胜利,来作为谈判的筹码,以及赵国最后的尊严。

赵麟为温不胜带孝,而姜祁则负责诵经超度。

温不胜在早些时候的弥留之际,留下了遗嘱,拜托姜祁照看温家的一切。

如果温小芩能回来,自然万事大吉,如果回不来

“道长可自取之。”

这是温不胜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葬礼之后一个月,温小芩带着满身的血污回来了。

她在特意为她保留的灵堂待了一夜。

早上与姜祁见了一面之后,便再次奔赴战场。

她还做了另外一件事,为赵麟指婚。

姜祁为赵麟举办了婚礼。

又是十年。

边境终于稳固,温小芩却还依旧在戍边,只有一封封的书信时不时的递回来。

姜祁也已经四十九岁了,头发变的花白,依旧守在温家的家庙里。

连孩子都要结婚的赵麟负责给姜祁送温小芩的书信。

但在他看来,姜伯伯的态度很奇怪。

按理来说,看到朋友依旧活着,而且依旧是那样的没心没肺,姜伯伯应该高兴才是。

但每一次赵麟来送书信,姜伯伯都是默默的收下,然后说一句知道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赵麟有些记不清了。

但到了这一年的冬天,他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温小芩五年前就死在了战场上,这五年里的书信,都是早就写好的。

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老旧的信纸,就是最大的破绽。

姜祁封禁了法力,但眼力却不缺,更不是傻子。

赵麟忐忑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五十岁的姜伯伯。

“知道了。”

姜祁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

温小芩没有尸骨留下,想要在一万铁浮屠的冲锋中留下尸体,是一件奢侈无比的事情。

他在家庙后面为温小芩立了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至于温小芩的牌位,自然是送进了祠堂。

姜祁看着那衣冠冢,神色有些茫然。

区区几十年而已。

印象中那个爽朗的姑娘,那个在渡口显摆功夫,一口气吃两斤肉,一只烧鸡的姑娘,似乎只是昨天才认识的。

“可这就是一生。”

姜祁喃喃自语着。

他站起身,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走去。

漫天大雪中,满头白发的道士仿佛和这天地融合为了一体,他已经五十岁了,在这个时代,是毋庸置疑的老人,身形也佝偻了下来,只有那大红的道袍依旧鲜艳。

他迈步前行,一步一步走的极为扎实,每一步迈出,身姿便挺拔一分,白发便染黑一丝。

风雪中,老叟迈步九十有九,步步皆是墨染白头。

到了第一百步,原本的白发道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意气风发的俊雅道人。

姜祁抬起头,揭开了自己的封禁。

“这就是,太乙真一之上的道路?”

他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问什么人。

“嗡。”

冥冥中的声音来自姜祁的丹田。

灵炁海在翻滚,在轰鸣。

原本太乙真仙初期的修为却极速的降低,最后堪堪卡在了太乙真仙的门槛上,若非天地规则所佑,此刻的姜祁早已经跌落了境界。

但姜祁毫无所觉。

只是迈步。

“轰!”

萎靡的境界重新突破。

初期。

中期。

后期。

巅峰!

时年冬月,玄宗阐门四代弟子姜祁,了悟仙凡,堪明真一,直登太乙真仙之巅。

欲求一,先从众。

欲登真,先悟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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