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市的绝对隐私
富有经验的女孩子明白，就在刚才，就在众人环绕之下，坂口在黑暗中，完成了自己的撕裂和重组。他搂着她，隔着衣服，在公共场合，满足了自己。虽然有点隔靴搔痒的意思，却把他跟她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
不和兰蔻相会的日子，坂口似乎被动地接受着骆芊芊的邀请。
有一次，两个人吃了晚饭，闲闲在街上遛车，骆芊芊突然抬起头来，一指旁边的一幢高楼说，到了。坂口一看，原来，自己竟无意循着了回家的路。坂口很惊讶，问骆芊芊，你知道我住在这里？骆芊芊说，你曾经讲过的嘛。坂口不太记得，自己是否讲过，但是他相信，骆芊芊是连他的门牌号码，也会知道的。有的女孩子是城市的耗子，隐秘地图全在她们的掌握之中。
当下，男人把车子靠了路边的垂柳，两个人一时无话，是武功片里那种无声的较量。后来，到底是骆芊芊意志薄弱，竟开口说，坂口先生，不请我上去坐坐。坂口停了一刻，却说，家里很脏，很乱，不好意思请你上去。骆芊芊知道他的房间不会脏乱，也知道他抵御她，是明白两个人这一去，定会发生点什么。发生的事情其实不会改变彼此的生活，插曲而已，却因了她是他的下属，还有一个叫兰蔻的女人，在跟她争总助的位置，使这个事情，显得不象这个事情本身。变复杂了。
有一刻，骆芊芊盯着坂口在街灯中鲜明的轮廓，轻轻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她不是他的下属，该有多好！这个夜晚，一定美妙无比。
聪明美丽的骆芊芊，如果在付出的同时，一定不强求男人点什么，比如婚姻名分之类，从来是如愿的。在这方面，骆芊芊很自信。坂口的拒绝，只能更激起她的斗志而已。
下一次，逮了机会，用别的方式暗示，甚至逼到死角，坂口仍然是蒙昧无知的样子，因各种原因，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了机会。虽是蒙昧，却从不拒绝打着骆芊芊精神导师的旗号，单独跟她谈话。骆芊芊想，只要有这个，只要对她不厌烦，终归是一个结果的。这样，女孩子就又制造了好些机会，要到坂口住处去。有一次甚至买了妙脆角、乐事薯片一大堆，在楼下巴巴等他，坂口从电梯里走出来，却直接拉了她去附近的茶馆，喝茶。
他的住处，仿佛是他最后的领地。
他这样地坚守，虽然很巧妙，很不得罪人似的，女孩子却集她快三十年的经验，怀疑坂口不是阳痿，就是金屋藏了娇，才这样害怕她登堂入室。
怀疑归怀疑，毕竟没有成为事实摆在眼前。骆芊芊甩甩头，抛掉这些干扰，继续她的战斗。
已经有点不在最初目的之列了。不是拉拢腐蚀领导，不是占有一个好货色的男人，要搞一场对前程有益的办公室恋情。只是赌气似地，二人拔河赛，看谁赢得过谁？
有一天，骆芊芊在再次的暗示未果后，很是泄气，在坂口的车上，显出了萎靡的神色，说身体不太舒服，请求坂口送她回去休息。坂口却说，你是精神状态不太好。象你这样的年纪，多蹦蹦迪，就会更有活力。骆芊芊听了，却“哧”地笑了，说蹦迪，是十几岁的孩子干的事！坂口就说，谁说的，象我们这样年龄的人，在日本和香港都经常去蹦迪呢！骆芊芊感到了新鲜，却还是无法接受迪厅的喧闹。后来，两人就各让一步，选了青年路的一个娱乐城去跳舞。
这个叫“圣哥”的娱乐城，楼下是一排排的KTV包房，楼上却有一个小小的酒吧，酒吧中间，是一个二三十平方米的小舞池。
两个人站在舞池边上看了，只有两三对人在里面跳舞，舞池边上，也没有看客，个人喝着自己的酒，谁也不关心别家的事。这漠不关心和昏暗的灯光，一起给了跳舞人更多的自由。
仿佛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变化了。可能也是一种进步。年前，就有骆芊芊移民欧洲的朋友回来告诉她，在那里，每个人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活质量，而不是，别人的隐私。把别人贬到极处，也不能让自己的腰包鼓胀几分，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干。骆芊芊想，武汉也是这样的倾向了。她的房东，关心的就只是涨房租，从来不管她带回来的朋友，入不入眼。
在这个自由的天地，骆芊芊一滑下舞池，就死死箍紧了坂口。胸部和腹部，都贴了上去。那个坂口早有预料似地，沉着地接应，两个人的体位，竟一下之间，严丝合缝了。实际是如此的和谐，可惜，同在一个单位上班，少了多少浪漫。骆芊芊再次在心头感叹。
旋着，蹦达着，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又一曲响起的时候，坂口的手心，有了汗津津的感觉。
刘若英在深情地倾诉——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错过就不在。后来、、、、、、后来，坂口在黑暗中，触动了隐秘过往似的，眼睛有点潮湿起来。他借着一搭明，一搭暗的灯光，看着骆芊芊挺翘的睫毛。
这个韩国式的种植睫毛，把今夜的骆芊芊，烘托得女人味无比。
是华丽的女人味，妖冶的女人味。谁说人工的东西，就不是好东西。技术化的社会，技术有本事唤起很多非技术的东西。
坂口舞着，渐渐失聪一般，听不到镜中水月的刘若英了。刘若英再美有什么用，他的世界，此刻只是骆芊芊。
男人的思维，渐渐刺激得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促，几乎是山响在女孩子的耳边了。当时一个转身，四条腿流星偶遇般地，交错了一会，坂口竟不由自主地把放在骆芊芊腰际的手，下游数寸，搂紧了不该他搂的地方。猛然之间，骆芊芊体会到了他的强硬，还有、、、、、、还有自己的湿润。女孩子一瞬之中，感到了晕眩。她在两个人转到黑暗处时，用了甘甜的嘴唇，去寻找他。要找到了，要找到了，他却象水里的夺杆鳅儿，一碰鱼饵，竟然滑过了。滑过了，却巧妙地把他的齿香，留在了她的唇边。
这样的搏斗经历了好久的样子，坂口突然再次拥紧了骆芊芊。
好紧好紧啊，女孩子有被捆绑的感觉，几乎无法呼吸，却听到了坂口的呼吸，以及蓬蓬的心跳。
正云里舞里，又一个突然之间，坂口却放松了她，呼吸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骆芊芊期待再来一次更紧的，那边却偃旗息鼓，没有了动静。骆芊芊等了几分钟的样子，才彻底失望了。
可是，这个“好紧”，却把骆芊芊的整个人弄乱了，有点升腾半空，却被抽走了梯子的感觉。
骆芊芊在黑暗中，用眼神嗔怪地寻找坂口的眼睛，男人却有点不敢看骆芊芊的样子。骆芊芊没有办法的，只好把自己做了棉花口袋，软软搭在对方身上，随着他的节奏，踩着鼓点。
岸上的人明明灭灭，做了夜空寥落的星星。
富有经验的女孩子明白，就在刚才，就在众人环绕之下，坂口在黑暗中，完成了自己的撕裂和重组。他搂着她，隔着衣服，在公共场合，满足了自己。虽然有点隔靴搔痒的意思，却把他跟她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
哪知道，走出了“圣哥”，坂口却象完全搞忘记了这个事，脸上的表情，竟真的象个“圣哥”，跟她说话的语气，竟是比平时还简短客套。
这天以后，男人不忘责任，还继续在下班时间，一本正经做她的精神导师。那些人生的大道理，中道理，小道理，在他嘴里吐出，一样没有阻碍。两个人工作上的交往，也完全没有异样，甚至比了别人，还更严格要求些。骆芊芊虽然有点生气，却还是葆有极大的耐心，要静观事情的下一步。
果然，坂口开始不待骆芊芊出击，竟主动邀请她去跳舞。
每次都是“圣哥”。每次都在众人环绕的小舞池。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他的男人之旅。却每次从里面退出，都带了不记得，不认帐的表情。
身体的语言，仿佛不算语言。
骆芊芊走了他的身后，想自己做了对方意淫的对象，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些呼吸，那些紧紧的拥抱，在纷纭复杂的大武汉，算个什么呢。连呈堂证供都不算。
骆芊芊甚至想辞了职，然后，彻底跟这个男人摊牌，交锋一次，问他为什么不跟她发生真正完整的肉体关系，究竟忌讳着什么。他知不知道，对一个女人浅尝辄止，就是对她女性魅力的天大侮辱。她又不要求他娶她。骆芊芊这辈子，已经谁都不想嫁了。但是，想到兰蔻，想到总助的位置，还有一个美女的骄傲，骆芊芊终于教育自己一定现实起来，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在大实惠打下的江山，同时放弃做美女的尊严。男人嘛，满眼都是。只不过，这一个倔强得可以。是倔强得更有魅力，还是别的呢，骆芊芊甚至怀疑了坂口，有难言之隐。
骆芊芊翻了很多书，又上了健康网，多次查询。她要证明一个男人只要搂着一个女人，就可以完成满足，是毅力的作用，还是生理缺陷的问题。可惜这个答案，骆芊芊始终没有得到。连专家都不敢断定。
也罢，那就什么都不问了。必须深入虎穴，才有谜底。骆芊芊觉得，除了继续顺着坂口的方向滑下去，仿佛没有别的办法。
有几天的时间，骆芊芊跟坂口搭不上线，就跟了过去的一个男友，到台北路的一家和式餐馆吃饭，算是打发时间，混点而已。
包间做的是榻榻米的样子，墙也只是木板，并不隔音，吃饭之间，总闻听到隔壁一个女人娇痴的笑声。咯咯，咯咯咯，母鸡似的。骆芊芊的前男友叹了气，说这鬼地方，连声音都关不住。隔壁那女人就马上接了声说，嫌坏，可以去高档地方嘛。两个人都不愿吃口头亏，是纯种武汉人的性格，就隔了墙，一句句斗起嘴来。开始是真斗，渐渐的，因为男性的一方很有冷幽默的天赋，也因为两边都隐隐听到对方旁边有人在悄悄规劝，斗嘴便成为了展示智商的方式。这样一展示，思想的火花都嘎巴迸溅出来，双方就不得不有点欣赏对方辩友了，到后来，一句追一句的，竟有了相互挑逗的意思。
骆芊芊这个前男友，是《长江日报》的名记，口才了得，所以隔了墙，也能把陌生的女人逗得咯咯笑。虽跟自己关系不大，骆芊芊却受了轻慢似的，听不下去了，一顿好劝，实际是生生打住他的用心，男人才住了口。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后来，男人在里面结帐，细细跟服务员算酒水钱，同时再次发挥口才优势，逗得对方一边算一边笑，并且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免收了好几块钱。骆芊芊听了见了，不由得厌烦，同时也庆幸自己跟对方只是普通朋友，没有瓜葛了。这样想着，就拉开了木门，站到过道里，隐隐喘气。刚站定，却看到隔壁的门也开了，抬了头一看，骆芊芊不禁呆住了。
原来刚才斗嘴的女人，浓艳无比，连脸的两颊，都沾了点闪闪的亮片。夸张的戏剧化打扮，象一个随时不在生活之中的人。而后面，竟跟了萎顿的坂口。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彼此招呼了，介绍说跟朋友出来玩玩，却没有互相正式介绍推出朋友，便匆匆带了各自的伴，离开了，是明显得不得了的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几天，坂口在大实惠，就有点做脸色给骆芊芊看了。这里面，有恼羞成怒，还有吃醋的意思。女孩子有点委屈，却也高兴。这个脸色，证明两个人并不是不相干的人。
他还是在内心里，暗自占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