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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揉碎桃花春信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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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睡梦中暗暗醒转过来,长年养成的警觉让我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继续装睡,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慢慢回笼。

迎面传来轻浅的呼吸,鼻间满是浓郁的佛手柑的甜香味——不知墨台妖孽是几时回来的……

等等,我好像忘记了一件至关要紧的事!

顿时,身子僵硬,倏然睁开了双眸,然后毫无预警地跌入一汪春水中去——

墨台妖孽与我面对面侧躺着,唇边含笑,一脸温柔地凝视着我,不知已经看了多长时间……

一男一女这样躺在同一张的床上,盖着同一床的被子,对方又是如此这般的表情……我下意识地掀开被子,看了看——还好,两人身上的衣裳都完整,我的手脚都规矩地摆放着,应该尚未闹出事儿!

“不是不上床睡么?怎地后来又爬上来了?”墨台妖孽腮晕微酡,眸光飘忽,边说边偏转脑袋,然后背过身子去了。

“太累了,纯属无意识的行为……”我讷讷解释道,小心地观察着墨台妖孽,揣摩着他的情绪。

“半夜,我回来的时候,有尝试推醒你,可怎么都唤不醒……把你扔出去呢,又会让外人看笑话,便只好这么睡了。”墨台妖孽语气含嗔,说得似乎极为不情愿。

“谢谢您手下留情。”我答得极度诚恳,尽管毫无印象。

墨台妖孽的华美如缎的青丝披散在枕被上,发丝垂泻,露出一只玲珑玉润的耳,艳如朱丹,如醺染泽——他不会又莫名其妙地脸红了吧……我的眉角抽搐,不得不抚额称幸,墨台妖孽似乎没有动气,倒是一副春意酥慵的模样。

忍住手痒去揪弄那个珠圆的耳唇的冲动,我移开视线,转了话题,问道:“大半夜的,你跑去哪儿了?”

“来了几个蟊贼。”墨台妖孽轻声说道,显然不愿多谈。

思忖着,春莲对墨台妖孽,素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半夜发生的事,我如果只字不提,墨台妖孽一定会起疑心的。

“我知道,”我起身,坐在床边套靴子,若无其事地接道:“我还撞见了一个呢……”

谁知,话还未说完,墨台妖孽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拽住我的手臂,问道:“怎么回事?”

我顺势转头看他,不禁讶然,只见他脸色瞬变,唇边的笑意消散,弯眉紧蹙,上下打量着我。

“有个人拿剑胁迫我……你也知道,我一向都是乐于助人的,就爽快地将人送走了……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你说,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让我遇到了呢,我……”我说得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真假掺半,慢慢抽回他手里的细瘦的胳膊,可以想见,一定留下指痕了。

“那人可有伤到你?”墨台妖孽出声打断我,语带紧张,已失方寸。

墨台妖孽是在关心我么?我寻思,遂咧嘴笑道:

“你不是一直夸我聪明吗?”对已成过去式的危险,颇不以为然。

墨台妖孽凝视着我的脸,慢慢松开了眉结,勉强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花,道:“是啊,我的妻主,从来就有大急智,机灵聪颖。”

说完,他抬手抚上了我的面颊,一双春泓,迷蒙潋波,含烟似雾,千丝万缕,荡荡涟漪,切切隽永,细细缠绵……

有一刹那,我似乎能轻易地从他的黑瞳中读出什么……

然,世间之事,往往一说就破,一做就错,所以我不愿去读,不愿去懂——

终是轻轻抬手,缓缓覆住他的眼睑——眼睛是灵魂的窗口,不经意间,就会泄露太多的秘密,。

我徐徐靠近,弯身在他耳畔呢喃:“夫君,你的眸子真漂亮,恰似三尺春水。”

三尺春水尘不染,尘不染,波无涟漪,风过无痕,水过不痕。

言毕,我松开手,转身的瞬间,瞥到墨台烨然春眸流彩,顾盼生辉,粉腮红润,灿如春华。

这景象,无来由的,令我慌乱无措,逃也似地大步迈出房间,嘴上碎碎念道:“《洛神赋》、《神女赋》、《高唐赋》……我都背得滚瓜乱熟,这种程度的美色,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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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城镇中最具名气的酒楼的大堂,秋梅站在我身后,一如春莲。面前的桌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零嘴。

墨台妖孽说,他厌烦了多日赶路——于是,要在这城镇里停留一日,明早再出发。

墨台妖孽说,他交代春莲去办事了——于是,现在我走哪儿,都是秋梅跟着了。

墨台妖孽说,他吃腻府中的小食了——于是,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整张纸的吃食,让我去买。

墨台妖孽说,他想喝银鱼羹——于是,我坐在这里。

银鱼,历来身价不凡,此时,刚入春,尚未到银鱼的上市旺季,在这个称不上富饶丰沃的城镇中,算是稀缺物件,有钱也难买到。但是,所幸只是难买到,而不是买不到。

于是,白花花的银两出去了,白生生的银鱼就进来了——在我枯等了两个时辰以后——酒店掌柜说,是去城里大户人家那儿,一点点匀来的。

等待熬羹的时间,我正对着街面而坐,思绪始终纷扰。

我的人生,如同一条改变了航道的河流,我不知道它会流淌到哪里。既已如此,也许我该洒脱得唯心而已,用脚步丈量滚滚红尘。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偏偏,我天生就是寻根刨底的性子,我要的绝不仅仅是“曾经拥有”,谁人肯许我、能许我、敢许我,所谓的一生一世?!

正因为如此,我怕呵!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有完美的结局,我怕穿越重重的雾霭,端倪命运的真相,却等来一个失望的结局。

墨台烨然,他身上的秘密,对我而言,也许太过沉重了,我怕当我泥足深陷,他的剑却刺穿我的身体,那时逝去的,断然不会只是我的**……

不相惜,便可不相忆;不相爱,便可不相弃;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正吃饱撑地酝酿着哀情忧思的时候,发现街上车马嚣喧。只见,一群劲装女子跑过来,将路中间的行人及车轿往两旁赶开,将街道硬生生的腾了出来;接着,墨台府出来的那些佩剑女子骑着马,护送拉货的马车,招摇过市。

不是说今天休息、不赶路吗?

我狐疑地走出酒楼,站在路边看热闹。由于车马众多,队伍通过得很慢,一时间,路两旁挤满了人。

过去十来天赶路,都是天未亮就从城镇出发,天黑方进城,从没如此大肆扰民,因此,我从没见过如此的场面,。这些女子,虽不至于凶虐残暴,却也是霸道狂妄。

前方,路中间一个车撵似乎不甘就此移开,与引路的女子发生了冲突,就见那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令,伸进车幔里,接着我就看到车内下来一个华服女子,向引路女子长揖,然后亲自督促车撵靠边……

暗自称奇,扭头吩咐秋梅在这里等银鱼羹,自己穿梭于人群,靠近了那个华服女子。

“这些人未免忒蛮横了,说来说去,还不就只是小小的护卫?!”我站在那华服女子边上,义愤填膺地抱怨道。

华服女子闻言,偏头看了过来,淡然道:“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这些女子的东家地位超然,她们自然不同于普通护卫。”

我疑惑不解,桓城的墨台府只是墨台氏的旁支,地位能超然到哪里去?!

“我就是看不过去!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我继续装着愤愤不平的样子。

“自古,民不与官斗,我劝妹妹一句,你还是咽下这口气吧!”华服女子苦笑了一下,就转身上车撵了。

到底还是没套问出来那个小破牌子上刻的究竟是什么……我站在原地,眉心紧锁——官?!

车马向着城门方向驶去,我大概数了数,估摸走了半数以上的马拉大车,以及三分之一的护卫。

回客栈后,院子里倒不见异状。

我看今天阳光明媚,就想找夏枫,叮嘱他将那些浇湿的被褥摊着晾,遂打发秋梅将吃食给墨台妖孽送去,自己往后院走去。

远远就看到院门外守着两名护卫,却也不以为然,没走出几步,依稀听到院内发出的动静不太寻常——像是,规律地抽鞭子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声闷哼。

“夫人,主子吩咐,谁也不能靠近后院。”一名女护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路。

“呃……我只是随便走走,散散步!”我微笑着说,然后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刚转个弯,我一旋身,就站墙边回头看——那护卫见我爽快地离开,身形微晃,就跃上了墙檐,继续守着了。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进了阁楼,从阁楼二楼的外廊跃上了后院的墙檐,确定附近没有护卫,悄然窝在檐角看向院内,只一眼,就让我目瞪口呆——

院内,大部分空间被车撵占了,只余下置锥之地,中间摆着一张长板凳,一个半裸女子趴上面,口中紧咬着白布,任由边上的持鞭女子抽打,背上长长的密密的血痕怵目惊心……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鞭,持鞭女子终于停下了,屋内出来两个护卫将那女子扶进屋,然后又出来一个护卫,自己脱下上衣,趴上了板凳,口塞白布,任由那持鞭女子抽打……

这是在干什么?每一下的抽鞭,都让我的眼皮重重跳一下,我不禁双手紧捂口鼻,就怕自己突然叫喊出声。

这时,突然看到夏枫端着一盆水进了后院,对院内的情景视若无睹,径直走进了最边上的一间屋子。

我计算了一下角度,由于忌惮夏枫的武功,不敢靠太近,只能猫在墙檐边的一棵老槐树上。

屋内点了烛火,床上趴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夏枫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我看到她背心上就一道垂直的长长的瘀青,像是鞭痕,但是并未皮开肉绽,相比屋外的那群护卫,似乎好太多了。

待女子侧转过脸,我才看清——那女子我还真认识……那女子的话一向不多……那女子总是站在我的背后……那女子竟是春莲,!

墨台妖孽说交代她去办事了,难道是办事的时候受了伤?!

夏枫小心地帮她擦拭着背部,避开了那些瘀痕,擦着擦着,居然哭了出来——

“……主子还真下得了手……附骨鞭……”

由于距离不近,只能隐约听到这些,却令我震惊不已。

好歹我也在“生死门”混了这么多年,于江湖事还是知道一咪咪的。譬如,附骨鞭。所谓的“附骨鞭”,不是指真正实体的鞭子,而是下鞭的手法,灌注内力打出,精准地落于督脉上的穴道,鞭法越精妙,一次打中的穴道越多。附骨鞭不致命,但是一如它的名字,中鞭的人,血脉阻滞,经络受创,要承受深入骨髓的痛苦。

墨台妖孽对春莲用附骨鞭?!为什么?!春莲不是墨台妖孽的亲信吗?!为什么他对自己亲近的人,也能下这样的毒手……

我再次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脑海中闪过墨台妖孽的那双翦水春眸,又瞬间想到墨台妖孽持剑杀人的样子,然后仿佛又置身于四年前毒玄死去的小黑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推开房门,墨台妖孽正在桌边看书——仍是那本《玉兔记》。

我恍惚地坐下,呆呆地看着墨台妖孽。

他似乎没察觉我的异状,仍是玉容桃花,仍是唇角含笑,仍有暖暖的感觉。

“妻主,你去哪儿转悠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碗银鱼羹。”墨台妖孽一切如常,说话温温软软,两颊微晕。

我被动地舀了一匙含入口中,已凉掉的鱼羹带着腥气,我不禁想起那些被墨台妖孽剖开的身体……

强忍住干呕的冲动,将粥硬吞了下去,然后开口问道:“刚才在街上,看到一部分护卫离城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声音黯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妻主,你怎么了?受寒了?”墨台妖孽说着,抬手就要探向我的额面。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的头一偏,躲开了。

墨台妖孽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我看他微微发怔,于是扯出一个笑,说道:“我是药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生病受寒?尽说傻话。”

墨台妖孽凝睇着我的脸,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接着,似乎终于释然,开口说道:“人太多,分批走省时间。”

“我还是比较喜欢春莲,春莲什么时候回来?”我垂目问道。

“妻主喜欢春莲啊……这可不好办了,最快也要十余日吧……”墨台妖孽略沉吟,答道。

十余日……受了附骨鞭,十余日刚能下地……

“春莲跟了你多少年?”我没头没脑地问道。

“妻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说起来,春莲跟着我近十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墨台妖孽现在提到春莲,居然还是语气温柔,态度亲昵。

十年的感情,你给了她一根附骨鞭……

我的心开始发寒了——

不知道是为了春莲,还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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