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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翻云覆雨谁主峥嵘(解惑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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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渊一十六年,荷月;

堰都,冉燮府——

荷院看厢骑楼的后方,是一处水榭,潋滟波塘,红蕖青萍,幽静且罕有人至。

一位缁服女子慌乱地逃进重檐垂花门,刚在雕栏石柱之后藏住身形,就有两名黑衣女子追了过来。

“人呢?别是闯进内院了。”

“你继续追,我回去请示公子。那女子长时间在公子的厢房外徘徊,一见我们扭头就跑,形迹着实可疑。”

两名黑衣女子商量了一番,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缁服女子大气不敢喘一声,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一抬眸竟惊见前方站了一位红衣缎衫的男子,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什么人?”女子的面色泛白,她的武学修为稀松平常,甚至不及左相府普通的侍卫,方才她一直专注于柱后的动静,却始终未察觉有人靠近,由此可见,来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绝不是她能力敌硬拼的角色——思及此,她微微弯曲右肘,暗暗催动手背皮下的突起。

“五姑娘。”男子出声唤道,他的表情柔和,嘴角自然上扬,仿佛没有发现女子的敌意。

女子怔住,稍加迟疑,道:“你……您是墨台公子?!”

“将近五年未见,难为五姑娘还记得烨然。”墨台烨然徐徐走向女子,此刻的他,看上去是温良无害的。

“墨台公子,别来无恙?”见是故人,女子不由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在下不知公子在此,未能早早过去向您问安,还请公子莫怪。”

“五姑娘太客气了。方才在看厢内望见姑娘,我还道是一时看错眼呢!姑娘可是专程从琲州赶来堰都参加冉燮左相的‘菡萏会’?”墨台烨然没有直接走到女子身畔,而是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公子有所不知,今次,我是跟随大姐她们一同北上来堰都的。由于山庄内发生了……一些事,琲州境内已无我们姐妹四人的容身之地。”女子言辞闪烁,显然有所避讳。

女子口中的“山庄”,即是历经数代盛名不坠的天下第一庄“晓风山庄”,姜姓庄主德高望重,功夫深不可测,是江湖正道中人所仰望的表率,她亲自抚养七名孤女的美谈,至今仍被众人津津乐道。

然而,这个江湖中最具正义的象征,背后却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千百年来,蛊师承受世人的驱逐与戕戮,被迫生存在阴暗的死角,艰难地传延生息。到了当代,鉴于前朝国师的“巫蛊之祸”,太祖皇帝明文禁止一切巫蛊邪术,违令者以不赦罪之极刑论处,是故,蛊师近乎灭绝——只是近乎啊,至少,“晓风山庄”之内就不乏擅蛊之人。

数月前,墨台烨然就获知“晓风山庄”突生异变的消息,但他无意说破,只是笑道:“五姑娘来‘菡萏会’,想必是钟情冉燮府的公子,意欲拔得头筹,博得佳人青睐,其他书友正在看:。”

“墨台公子说笑了。实不相瞒,我们姐妹四人现受雇于一位大人,她不但给了我们栖身之所,还赋予了我们新的身份,此等知遇之恩,万死难以报矣。今日‘菡萏会’之行,正是那位大人特意安排的。”女子据实以告,但仅是点到即止。

“哦……”墨台烨然沉吟,唇边的笑意更甚:“如此看来,五姑娘的新雇主,必是手眼通天之辈。说来也巧,在我熟识的人当中,就有几位这样的能人。”

“墨台公子,不是我有意掖着藏着,您也知道,我们这行当,讲的就是守口如瓶、讳莫如深,因而实在不便透露雇主的详情……但是,请公子务必相信,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冉燮府。”女子咬重“只是”二字,她见识过墨台烨然的手段,深知与他为敌绝不是明智之举。

“五姑娘,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墨台烨然漫不经心地回道。他并非是在刺探,因为根本没必要——朝野内外,有实力与冉燮左相抗衡之辈屈指可数,譬如墨台府,又如恭王府……

“对了,墨台公子,您可知‘生死门’又出了一个药人?”女子突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道。

“有这样的事?五姑娘听到什么风声了?”墨台烨然缓缓问道,眼底透着诡谲的神采。

“这消息已在同行间传了年余,约莫半年前,我的大姐还亲自前往‘生死门’一探究竟,却毫无所获……墨台公子素来消息灵通,怎么从未听过?”女子疑道。

“不过是捕风捉影之事,区区一个‘生死门’,能出一个药人就很了不起了。”墨台烨然淡淡敷衍。

女子重重叹道:“公子所言极是。多少身赋异秉的蛊师穷极一生,都无缘一窥药人全貌。五年前,承蒙公子看得起,让我有机缘亲手饲养药人,我一时鬼迷心窍,明明没有十成的把握,却逞强炼制,最终暴殄天物……我的大姐得知我瞒着她炼废了一个药人,多年来始终对我心存埋怨,令我难以释怀,所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替大姐寻得新的药人。”

“五姑娘的大姐也是蛊师?恕烨然孤陋寡闻,我只知道姑娘你的盛名,当年,之所以选你为我炼蛊,就是听闻你炼蛊的技艺,当世无人能及。”墨台烨然轻讶,他的手中没有太多关于“晓风山庄”的大小姐的情报,一直以为她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从未费心留意过——说起来,传闻中,正是那位行踪诡秘的大小姐杀了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姜庄主……

“墨台公子谬赞了。我的大姐幼年罹患腿疾,行动不便,不常在外走动,故而甚少有人听过她的名号,若论炼蛊与控蛊,她实乃旷世奇才,跟她相比,我掌握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五年前,如果是由我的大姐去炼制那个药人,势必大功告成,真是可惜啊!”女子在言语之间,不掩对她的大姐的崇敬之情。

“是啊,可惜药人难再求。”墨台烨然笑容未变,状似随意地抬起左掌,活络着指关节——他一路尾随来此,可不是来叙旧的。

“墨台公子,如果日后您有关于药人的消息,请告知……”女子后面的话语突兀地消散在喉间,她的双目暴睁,满是不可置信。

墨台烨然慢吞吞地自女子的胸腔内掏出左手,顺势将她的尸身推入了池塘——谁说右手不好使,武功就废了?!他习武素来是左右手双修,掌法如此,爪法如此,剑法亦如此。

五年前,在墨台别庄,除了他与春莲,就只有这个五姑娘见过药人的样貌。不可否认,杀意,在与她重逢以前,就已成形——“晓风山庄”出事之后,他正愁遍寻不到她的下落。

“生死门”制得药人的传闻不胫而走,这是他无力控制的局面,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将与药人真实身份有联系的线索彻底抹杀——在这件事情上,他相当欣赏药光的宁杀毋纵的做法,尽管他安插在“生死门”的内应也因此折损了不少,但琼派出的那几名蛊师都永远闭上了嘴,怀揣着千辛万苦探得的却尚未来得及上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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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渊一十六年,相月——

“皇上有旨,宣仪公子御书房觐见,。”

身着蟒纹罗裙的墨台烨然径直穿出泰安殿西阔前殿,走过随墙琉璃门,来到东侧的暖阁。

偌大的殿阁内,只留了两名值事的幽娘,懿渊帝没有坐在龙书案前处理政务,而是闲适地靠在紫玉卷云罗汉床上品茗,她身旁的瓷心炕案上摆了一个描金漆盒,盒身雕有栩栩如生的缠枝藤蔓。

“烨然见过皇上。”墨台烨然只是微微福身,并没跪俯叩拜,他的眼眸扫过漆盒的时候,不禁眯了一下。

懿渊帝唤幽娘搬来圆凳,示意墨台烨然坐下,接着笑盈盈地说道:“然儿,连着数日未见你进宫,皇太君对你甚是挂念,说你那日急匆匆赶回墨台府后就没了音信。”

“这几天……”墨台烨然流目顾盼,两颊染晕,含糊道:“我一直在府中。”

懿渊帝不禁一愣,此刻然儿的神态,她并不陌生,在后宫的贵君、贵侍身上经常能看到,应该说,这是男子能轻易做出的表情,但……不是然儿要有的、该有的、能有的。

年前,桓城突然传来然儿成亲的消息,皇太君暴跳如雷,而她却不以为然,认为然儿不过是养了一个傀儡妻主,皇太君两次三番召然儿回堰都未果,一怒之下,便让她下了圣旨,召墨台氏全族家长进宫见驾……现在,然儿回来了,却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提出要卸下一切事务,同他那个一无是处的妻主一起,离开堰都,离开权势的中心,离开皇太君,离开她——诚然,男子的归宿是他们的妻主,可然儿并非寻常人家的男子,他的归宿可以是朝廷,可以是社稷,唯独不会是他的妻主。

纵使内心暗潮涌动,懿渊帝面上仍不动声色,状似闲话家常地问道:“你的妻主跟冉燮小公子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任何事。我家妻主跟冉燮小公子,清清白白,毫无关系。”墨台烨然不紧不慢地回道。

话虽如此,懿渊帝注意到墨台烨然眸间的懊恼,她的心中当即有了计较,于是别有用意地说道:“女子三夫四侍是很正常的事,你也别太小心眼,脾气一上来就跑进宫小住,这让外人瞧去,可是要笑话的。”

“皇上教训的是,烨然省记。”墨台烨然温顺地颌首。

先前,毒玄已经很好地跟他“沟通”过了,依毒玄的意思,就算离家出走,也该躲到她能寻得着的地方,不然她没法子配合——毕竟,一哭二闹三上吊,是要有看官的。

懿渊帝非常不满墨台烨然的反应。据她所知,然儿呆在宫里的那几日,整个人跟呛着火药一样,一触即发,一点就爆——后宫的一名常侍,仅仅多嘴提了句“冉燮府的菡萏”,就被然儿扔进荷塘,足足浸泡了一十二个时辰。

她不甘心地继续说道:“前些时日,朕公务缠身,没能好好开导你。昨个儿,朕一得空,就细细翻阅了一遍冉燮小公子的《蔓藤吟》。见文如见人,朕能断言,你的妻主定是风流之辈……朕指的是她的文采,你千万别往他处作想。”

“我还以为,流传进宫的《蔓藤吟》被我一本不落地烧干净了,敢情皇上您这儿还留了一本呢!”墨台烨然哼笑着斜睨懿渊帝手中精装的书本。

人言劝合不劝分,懿渊帝偏偏反其道而为之,卯足劲地煽风点火——

“朕听闻,你的妻主原是‘生死门’的长老,你也在江湖上走动过,理应清楚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罔顾礼教……说起来,‘生死门’跟冉燮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你的妻主与冉燮小公子真有什么,那也不足为奇,其他书友正在看:。当然,那些风花雪月,尽是前尘旧事,你莫要放在心上。”懿渊帝语含暧昧。

墨台烨然倏地敛住笑,若有所思,良久,方才接道:“皇上,您知道的……可真清楚啊!”

懿渊帝窃喜墨台烨然的不悦,本欲继续挑拨,心念忽动,正色道:“上次你说查到‘生死门’的掌门著有一部医典反书,说什么中道在髓海,是吗?”

“著书的其实是‘生死门’的一位长老,掌门药光不过是贪图虚名,将她人的心血占为己有罢了。”墨台烨然心不在焉地答道。

“只要是‘生死门’的人惹出的事,冉燮老狐狸就别想撇清关系。纵使小打小闹,无法撼动相府一脉牢固的根基,但至少能搅得冉燮府暂无宁日。”懿渊帝笑得欢愉:“然儿,你就借此事,做篇大文章吧。”

“皇上,烨然今日进宫,是来向您辞行的。”毫无预兆的,墨台烨然起身行顿首之礼。

“你……”懿渊帝霍然而起,又惊又怒。

“皇太君说了,烨然年纪已不小,该定下性子,为妻主生儿育女了。”墨台烨然缓缓说道,始终保持着额面贴地的姿势。

“然儿,你先起来。上次朕不是说过了吗,远行一事容后再议,你且安心留在堰都。”懿渊帝弯身,伸手欲扶墨台烨然。

墨台烨然纹丝不动,执拗地跪俯在地,口中说道:“皇上,堰都的是是非非令人眼花缭乱,纷纷扰扰使人措手不及,我家妻主求的只是安稳渡日,这般渺小的愿望,让我如何能忍心拒绝呢?”

“你如何忍心一走了之呢?”懿渊帝的双手紧紧箍住墨台烨然的肩臂,厉声说道:“朕与你相伴成长一十六载,将你视为最亲近的人,朕的心事,只说予你听、交予你办……现如今,国风不顺,朝纲不振,恭亲王让朕提心吊胆,冉燮左相让朕心生忌惮,满朝文武又多是随风而靡之徒,而你却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离开朕,你何其残忍啊!”

墨台烨然终于抬眸了,脸上波澜不惊,淡淡说道:“皇上,烨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决定的。您说国风不顺,但近年来,一无天灾二无战祸,国泰民安;您说朝纲不正,但国库月月丰盈,粮仓年年满溢,歌舞升平。至于琼,她意图篡位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虽说她身怀奇谋、胆识过人,但她向您支出的明枪暗箭,哪一次真正得了手?您的道行可比她高多了。而冉燮左相,先帝一手提拔的顾命大臣,她的势力虽大,但尚不足以威胁帝位。这么多年来,您在相府周围安插的探子,恪尽职守,日日报备,您连她府内晚膳的菜色都了若指掌,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就像只大猫,喜欢逗弄鼠辈,不到紧要关头,您舍不得亮爪子!”

墨台烨然直白露骨的话语,令懿渊帝不禁一窒——哀兵之计居然不见成效,她的面皮抹上铁青:“然儿,你现在的妻主配不上你,皇太君对你的这门亲事也不是很满意,你听朕的劝,离开她吧。日后,朕一定为你指一个家世显赫、仪表堂堂、卓有建树的妻主。”

“皇上!”墨台烨然蓦地站了起来,寒声道:“烨然只认一位妻主。”

懿渊帝怒极,几欲脱口吼出“只怕你的妻主会是个短命鬼”——值得庆幸的是,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及时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阖上双眸,掩住眼中翻腾的杀意,待到情绪渐渐平复,开口说道:“然儿,皇太君还不知道你的打算吧?他老人家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次你是回堰都长住的。你应该知道,朕是至孝之人,一直很听皇太君的话,只要他老人家不点头,你就别想踏出城门半步。”

“义爹……烨然不孝,自会向皇太君请罪的。”皇太君那关,确实不好过,万不得已,只能硬闯。

“然儿,如果你肯替朕拿下‘生死门’,朕就帮你安抚皇太君,其他书友正在看:。你看如何?”懿渊帝一脸诚恳,只是话头转得太过生硬。

“皇上怎么突然想要‘生死门’了?莫不是我留在堰都会妨碍到皇上?”墨台烨然挑眉。

“然儿多虑了。”懿渊帝一脸无辜地答道。

墨台烨然静静望着懿渊帝,懿渊帝坦然地接受他的迎视,彼此心照不宣。

终于,墨台烨然接受了懿渊帝开出的交换条件——在懿渊帝刺眼的笑容中。在退出御书房之前,他突然说道:

“皇上,我在宫里小住的时候,听皇太君说,您从外面带回一名修行者,安置在了净圆觉,您每日一下朝就往净圆觉跑,比给皇太君请安积极多了。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过修行者呢,不知当我从‘生死门’归来的时候,该不该前去拜访一下呢……”话未尽,意已明了。

掌灯时分,值事的幽娘蹑手蹑脚地点燃暖阁内的龟鹤延年灯,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沉思中的懿渊帝。

烛光摇曳,照亮了暖阁,也照出了懿渊帝喜怒无常的阴沉神色。

“柒月,”懿渊帝凭空叫道,几乎是在眨眼间,一名劲装女子默默跪在她的面前:“等然儿离开堰都后,寻个机会让朕见见那女人。”

她想,她确实该好好看看然儿的妻主,在那女人还有一□气的时候——让一个人消失,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动手,那些被她放任自由的鼠辈,偶尔也该发挥些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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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刚过,宫城内廷,从东隆门开始,沿着马道,一十二个大门依次落锁。

位于泰安殿翠山主峰上的毓秀亭,地势高踞,视野开阔,是懿渊帝冬季赏雪的绝佳之处。此时,亭子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墨台烨然,他的脸色凝重,心神不守。

今日,他进宫原本并非来辞行的,可皇上的一句话,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毒玄出自“生死门”固然是事实,却是一个被他掩盖了的事实,姑母不知,义爹不知,为何皇上会知晓?!他身边不是没有宫里的眼线,然而,从来就是他想让她们知道什么,她们才会知道什么……那么,这一次,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主子。”遽然间,一名女子出现在树影中,必恭必敬地行礼。

“柒月,我交予你的任务是什么?”墨台烨然轻声问道。

“誓死保护皇上。”

“你在皇上身边已经呆了八年,真久啊……倘若有一天,皇上的想法与我的意愿相悖,你选择哪一边?”

“柒月生是墨台府的人,死是墨台府的鬼。”女子不加思索地答道。

“很好,”墨台烨然满意地微笑,命令道:“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照顾好夫人。”

一如来时那般,柒月无声地消失在了黑幕中,而墨台烨然依旧站在亭内,没有离开——

“主子。”树影中,再度冒出一个女子。

“盯住柒月。”墨台烨然吩咐,语气偏冷。

“是。”女子领命。

月光下,女子身着葛布对襟长袍,腰系白玉勾织带,手持麈尾,赫然是先前在御书房值事的幽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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