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远方
“楚风，你难道不心动吗？”宗伟看着楚风焦急的问道。
楚风面露痛苦之色，违心的摇了摇头，“宗伟，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的，我父亲还要我照顾。”
宗伟很生气，像要说什么气话，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你父亲这么大人了。难道还离不开你不成？这可是修仙的好机会啊，你从小就想成仙，我才不信你会不在乎。”
“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楚风倔强的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以后我修炼有成，你可不要羡慕？”宗伟气恼的对着楚风说道。见楚风一直没有回头，宗伟气呼呼的走了。
楚风叹了口气，使劲的甩了甩头，仿佛想把所有的不甘都甩掉。宗伟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今天宗伟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大山的远方有一个仙道学府正在招收学员。
前生一直以为神仙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直到今生才有机会可以接触，楚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成就金仙。但是，他不能走，因为他还要照顾自己的父亲。
“你想去？”楚云飞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花白的头发像鸡窝般杂乱，佝偻着身子看着远方，他一身酒气，身体还有一点摇晃，仿佛永远不会从酒中清醒过来。
楚风低着头，不接话。
“哼，别做梦了，你只是个猎人，还想成仙？”楚云飞毫不留情的讥讽道，“老老实实地打猎，找个婆娘娶了，生个娃儿，这就是你的一生。”
楚风心中猛地一痛，轻轻跪倒在父亲面前，依然没有说话。
“哼。”楚云飞一甩衣袖，转身回了屋子。
楚风默默地跪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父亲不是普通人，不可能真的离不开他的照顾，他只是不想忤逆父亲的意思而已。他希望用自己的诚恳换的父亲的首肯，他真的太渴望修仙了。
前生地球破裂的一幕还犹在眼前，每每想起，他总会被一种无力感包围，在那种灾难面前，任何人力都显得弱小。楚风有一种预感，一旦自己走上仙途，这种局面也许能够改变，虽然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地球在哪里。
骄阳从正空坠到了地平线，楚风的面色已经发白，嘴唇干裂的出现一道道口子，但他依然没有移动一下。楚风一直就是一个倔强的人，决定的东西从不会轻易改变。
楚云飞伸了一个懒腰，他轻轻瞥了楚风一眼，眉头随即皱成了一个川字。楚云飞也不说话，绕过楚风，自己找了一点吃的，抱着酒葫芦坐在楚风面前开始大喝起来。
“你想修仙？”楚云飞明知故问。
“我想，请父亲成全。”楚风的声音干哑的吓人，山中的太阳一直很毒辣，在太阳下水米未进的跪一下午，换做普通人早已经晕倒了。
楚云飞猛地灌了一口酒，目光眺向远方，幽幽问道：“你为什么想修仙？”
楚风略一思索，回答道：“我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
楚云飞一怔，陷入了追忆之中，嘴里喃喃道：“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真是天真啊。你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你进入了仙道界，很多东西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有可能想要的无法得到，反而失去了更多。”
楚风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是因为我不够强，我可以变得更强，强到没有人可以胁迫我。”
楚云飞眉头一挑，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说不出的嘲讽：“你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吗？即便你能成为神将又如何？你以为有实力就能得到一切吗？”
楚风一声不吭，在楚云飞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他幼小的心灵中已经固执的埋下了修仙的种子，即便楚云飞说什么都不能阻止这颗种子的萌芽。这无关孝顺，也无关叛逆，这只是一个孩子内心深处的梦想。
楚云飞一声冷哼，气的转身回了屋子。
楚风把头重重的磕到地上，眼中泪水不甘的流了下来。楚风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六岁时起，楚风就已经学会了独立。在别的孩子依偎在母亲怀里享受温暖的时候，楚风只能独自靠着火堆取暖，在别人享受父亲坚实的臂膀时，楚风已经拿着弓箭在山林里打猎了。
十六年来，楚风从没有享受过一天温暖的生活，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死里逃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头破血流。楚风从不会矫情，但是今天，他流泪了，十年了，楚风终于再一次流下了泪水。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滴落下来。越想抑制，泪水反而流得越加汹涌，这一次，他再也不是那个铁打的汉子，他只是一个需要爱与关怀的孩子。
楚云飞站在窗前，看着楚风伏地痛哭的样子，眼睛也湿润了，他把头转了过去，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楚风痛哭流涕，伏在地上，肩膀因为激动而不断地耸动，但是仅仅一会的功夫，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擦干了泪水，重新跪在地上。楚风的倔强，非同一般。
楚云飞躺在床上，不断地往嘴里灌着酒水，他努力地想让自己进入梦乡，但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起楚风跪地的倔强样子，楚云飞心中就一阵酸楚。
清晨的光辉从窗口洒进屋里，楚云飞伸了一个懒腰，这是几年来他睡得最不安稳的一晚。楚云飞偷偷向外瞥了一眼，没有看见楚风的身影。不知为何，楚云飞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楚风不依不饶。
楚云飞走出屋，整个人突然愣住了，也不见他作势，瞬间就出现在了楚风身边，速度之快让人瞠目。楚云飞摸了摸楚风的额头，眼中现出一抹疼惜，他抱起楚风，走进了屋里。
楚风的衣服已经被露水沁透了，浑身冰凉。楚云飞为楚风退下外衣，看见楚风胸前纵横交织的伤疤，整个人都呆住，泪水大滴大滴的流下来，再没有一点掩饰。
“妈妈，你在哪？”楚风昏迷中呢喃道。
楚云飞如遭电击，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他脚步踉踉跄跄，跌坐在椅子上。一个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影子再次浮现出来，心中的撕裂感是如此清晰，清晰到楚云飞险些昏迷。
“芸儿，你到底在哪呢？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我应不应该让他修仙呢？”
楚风醒来的时候早已经是第二天晌午，预计中的酸痛感没有出现，伸展了一下身体，反而觉得轻盈异常。楚风看了一眼，突然紧张的跳了起来，自己怎么躺在父亲床上了？
楚风失落的走到院子里，楚云飞正在院子里喝酒，对他的醒来也没有任何表示。楚风很尴尬，按理来说，在这一次的心理战中自己已经输给了父亲，但是自己还是很不甘心。现在再用长跪不起一招肯定是不合适了，自己应该想想什么办法呢？
楚云飞看着楚风的样子，不禁暗暗发笑，这傻小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真当自己看不见？“过来，坐下吧。”楚云飞用酒葫芦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
楚风搔了搔头，面带尴尬的盘坐在父亲面前，不敢抬头。昨天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忤逆一下父亲，结果稀里糊涂的就“吃了败仗”，这下子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了。
“你想离开这里？”楚云飞凝望着四周环绕的大山问道。
楚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里的生活不好吗？”楚云飞觉得非常不解。
楚风猛地抬起头，他从父亲的话中听到了一丝希望，连忙回答：“不，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一辈子都窝在深山老林里能有什么意思？”
这是一片与外界几乎隔绝的小山村，加起来才几百口人家，而且落后到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对于楚风这种双重灵魂的人来说，这种日子比死都难熬。
楚云飞眉头皱了又松，反反复复好几回，终于说道：“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楚风老实的摇了摇头，山村虽小，但这里困住了无数辈人的足迹，走出这片大山的还真没有几个人。
楚云飞轻叹一声，幽幽说道：“那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尔虞我诈，等你走出这片世界，你才会明白这个小山村有多么美好。”
对于楚云飞的话，楚风只能翻白眼，这话拿来骗一个大山里的孩子也许有用，但是对他就显得有些幼稚。虽然上辈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孤儿院度过的，但是一些最起码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懂得的，所以想要这样吓住他是不可能的。
楚云飞看着楚风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现在不会明白的，等你真正的进入到那个世界，你就会明白它有多么残忍。”
楚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
“想走，就走吧。累了，记得回来就好。”楚云飞望着山的那头说道。
楚风惊喜的望着父亲，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