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伤还受教
万俟谨也是个聪明的，听青年一说，本要让族人给小鬼一个好看，但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叔叔快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万俟族青年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小鬼敢和万俟谨动手，身份只怕也不会太低，连忙将小鬼细细打量，最后在他的衣服里搜出了一面天门令牌，抓起那令牌一看，青年眼睛闪过一丝震惊，将小鬼放下，跑去万俟谨耳边悄声道：“小姐，这次怕是不好了，他竟然是天门的嫡系弟子。”
万俟谨面色一变，不甘地看了小鬼片刻，冷哼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别让姑奶奶遇见你！”
“小诺，我们走！”她扭过身带着太叔小诺飞快地跑了，身形颇有仓惶之态。
被万俟谨拉着的太叔小诺不明所以地问道：“谨姐姐，我们走干什么，我们还没有好好教训那个可恶的家伙呢！”
万俟谨没好气地道：“头到现在还在疼呢，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可是那个家伙是天门的嫡系，最好还是别招惹的好。”
太叔小诺听后小脸煞白道：“姐姐你是说，他和那个吃人魔鬼，是一个门的？”
万俟谨道：“八九不离十，刚才族人看到令牌了，回去我再叫他们好好查查，要是真和那个魔鬼有些关系，还是……还是算了吧。”
太叔小诺后怕地点点头。
万俟谨带着太叔小诺一走了之，留下的万俟族青年脸色难看地将天门令牌塞回了小鬼的怀里，他抓住小鬼的手臂，不理睬小鬼的痛呼，让脱臼的骨头归回原位，青年警告小鬼道：“小姐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以后离我们小姐远一点！”
小鬼不满地看着他，愤愤不语，青年索性不再管这孩子，带着两匹胭脂小马，直接离开。围观的不少人看出一些不对，同样悄悄退走。小鬼孤独地站在原地，捂着青紫的喉咙，直是欲哭无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没人和我讲道理，为什么都要伤害我？”小鬼呆呆地想了许久，终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看见地上散落的书籍，眼中充满疼惜。
他操持着受伤的身体，蹲在地上将书籍一本一本捡起，一页一页摆放整齐，再次抱在怀里，一个人慢慢地朝天门教的出口走去。刮过的大风似乎随时能吹倒他柔弱的身躯，他坚持着，蹒跚着，出了天门教的门，来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涵老头看着小鬼一身是伤，心疼地道：“庄主，庄主，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你受伤了？”
小鬼一下子哭了起来，道：“天门教的人好不讲道理，他们拿马撞我，还打我，呜呜呜……”
他的倔强在敌人面前坚若城墙，但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倏然土崩瓦解，小鬼伤心地哭泣着，眼泪像珍珠一样，颗颗自他的脸上滚落。
涵老头听着这忧伤的哭泣之声，心酸道：“庄主啊，这世道，好人太少，坏人太多，有些事情你不要多想，多想了反而不好……”
小鬼不甘道：“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和我讲道理呢？”
涵老头苦笑道：“这世上歪理邪说数不胜数，哪里讲的过来啊，就如这天下人，皆都信奉那弱肉强食，却没多少信奉善恶有报，殊不知，要是将那弱小的都吃干净了，那些强者，只怕也活不多久咯……”
“爷爷是说，那些打我的人，信奉的是弱肉强食，所以他们不和我讲道理，只和我讲力气？”小鬼听过涵老头的话，想到自己先前的遭遇，不由如此问道。
涵老头点头道：“大概是吧。”
小鬼向涵老头鞠了个躬，虔诚问道：“求爷爷告诉我，面对弱肉强食，我应该如何是好？”
涵老头道：“庄主尽可以躲，可以忍，可以让，但是这些信奉弱肉强食的人却不会给你半分同情，只会变本加厉，伤你身躯，害你性命，那还是好的，侮你清白，毁你血亲，对于这等人来说，也是不在话下。”
小鬼愁道：“我不允许，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我应该怎么办？”
涵老头道：“很简单，按照他们那些人的观点，只要庄主你比他们强就可以了，到时候就不是他们害你，而是庄主你可以去整治他们了。”
小鬼丧气道：“可我力气没他们大，人没他们多，如何能强得起来？”
涵老头笑道：“力气可以锻炼，人才亦可以收集，这些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力量、势力、财富，说到底，也只是身外之物罢了，如果庄主你能够拥有超卓的智慧，和一颗强者的心，那些东西对于您来说，得之易如反掌。”
“超卓的智慧，和一颗强者的心……”小鬼喃喃念道着涵老头的话语，细细思考，突有一种恍然大悟，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感，往日种种困惑因由，种种苦难痛楚，在这二者面前，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小鬼感激地看着涵老头，双膝跪拜在地，磕下一个响头，由衷地道：“晚辈姬小鬼谢过涵爷爷提点之恩！”
涵老头摇头道：“当不得，当不得，这些道理只是老头儿在这世上走过六十年，偶然想到的一点东西，当不得少主这般恩谢。”
小鬼亦是摇头道：“不然，爷爷竟愿意将六十年智慧思考教授于我，恩同再造，没有谁比您当得起小鬼此刻这一跪拜了。”
涵老头开心笑道：“哈哈，庄主年纪尚幼，知恩懂礼，老头儿佩服，这样看来，老头儿今天还真是应该受这一跪了，不过一跪三拜是为礼，庄主再给老头儿拜下两拜如何？”
“诚如不可？”小鬼淡淡笑开，一脸严肃地向涵老头补足了两个响头，涵老头下车将他扶起，看着他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喜欢得不行。
马车悠悠然，走回了自天门教回去星月山庄的路，那落日下，昏黄的光芒照耀万物，衬托着马车平静的影子，渐行渐远。
如同历史的阶梯上，循序渐进的伟大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