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骨气
“连安啊~前些日子我干活儿的时候，因为染了伤风病倒了所以没完成工时，被扣了半个月的粮，现在一天的粮食得当做两天来吃。不过还好，今天的粮食我还没吃，你拿去给你娘填填肚子吧。我这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从我爹那看看有没什么吃的，混一口饭。”说着，连城苍白的脸露出一抹微笑，而后从自己那满是补丁的衣服里拿出一块白布，里面还有半个馒头，不过那馒头都已经完全硬了，跟石头一般，看着根本就让人提不起胃口。
连安到这半块硬馍馍，却好像看到了宝贝一样，接了过来，满眼放光地给连城鞠了个躬，道了一声谢谢，而后转身跑了出去。
周围的人见状都叹了一口气，有人看不过去，走到连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道：“连城，你这样做可不行，连安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你借粮了，我替你算过，上个月初一他说自己三天没吃饭，向你借了粮，你把自己三天的口粮都给了他。初七的时候又借了一次，月底又借了一次，这个月月初到现在借了两次，不算之前的，仅仅这两个月，前前后后就借了五次，却从来没见他还过。你身体本来就虚，病还没痊愈，饿着肚子，我怕你会吃不消的。”
连城抚胸猛咳了几声，而后勉强展开皱着的眉头，挤出一抹微笑道：“不碍事的，我这一点小病，几天就好了，连安的母亲病重，如果再吃不上东西，那就麻烦了，何况连安还有一个小妹妹要养活。只希望那小妹妹能成长起来，找个族内的公子们嫁了，那样连安一家以后也就不用忍饥挨饿了。”
众人听后纷纷鼻尖一酸，无不被他那暖洋洋的笑容感动。
“喂喂喂！！！”一个声音从墙外传来，接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走到了门口，指着里面的众人懒洋洋地说道：“上工的时间到了，一个个还偷懒？我真为连家有你们这帮废物感到羞耻。”男子停下身子，看了一眼脏乱的地面，似乎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四公子，今天是休息日，之前已经连续上工十天了，连伯说过让我们回去休息，今日不上工的。”一人应道。
这个被成为四公子的白衣男听后，顿时勃然大怒，眼睛蹬地老大，龇牙咧嘴地对着众人吼道：“你们这群废物，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连伯不过是一个小管家，我说东他也不敢往西，我让你们给我上工你们就给我上工。我堂堂四公子难道说话还不如一个管家有用吗？上次不小心烧掉那么大一片林子，父亲限时一个月让我将树木栽回，后山现在还一大片光秃，你们让我怎么交差？喔~我知道了，你们是对我早有不满，想看着本少爷受罚是吗？啊！！！”
众人一听心里极其不甘愿，只怪自己出生太过卑微，所以只能给那伙儿公子哥做牛做马。只有连城笑着代替那位兄弟给四公子赔了一个不是，而后安慰了所有跟他一样卑微的兄弟们，众人这才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后山行去。
因为生病的原因，连城的步伐十分缓慢。在所有人都走出小院之后，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出去。
四公子则是惬意地摇着扇子看着他，进而露出一抹狂妄的笑脸，将从身边走过的连城拦住道：“虽然你也是个废物，但是你刚刚竟然懂得维护本少爷。看来在这群废物里，你还算得上是一个明理的废物。这样吧，少爷我就提拔提拔你，以后就搬离这破院子，跟着我，我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咬？只有狗才咬人。”连城原本有些欣喜，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疲惫的双眼顿时燃起一道怒火，却没有爆发出来，显然是一直在压制着自己。
那男子一听连城有些倔强情绪的话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鼓掌大笑：“对对对，就是狗，做我的狗，那也远远要比在这破院子里做个废物强的多啊。不仅有吃有穿，不用干这脏活儿累活儿，而且你想欺负谁都没问题。有我给你撑腰，在族里除了那些个辈分大的，你谁都不用怕。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连城抬头，用很冷漠的眼神看了四公子一眼，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双手抱拳，对四公子说道：“我爹曾经教过我，做人可以没饭吃，但绝不能没骨气。谢谢四公子的好意，连城心领了，我还得赶着去上工呢，四公子还是离连城远一些，连城身上不干净。”说完，连城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留下那四公子一脸呆滞的表情看着自己离去的方向。
晃过神来，连城已经走远，他根本没想过连城会拒绝自己的邀请。这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
“哈，废物居然也会有骨气，废物也敢跟我提尊严？出生如此下贱的人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好个连城，压根儿就没把我连云放在眼里，既然不愿做我的狗，那就做我的狗粮吧。”说罢，四公子重新收起眉眼的凶狠，纸扇一合，摆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转身朝那繁华的院落走了回去。
……
……
后山上，连城正在拼命地干着活。未愈的病体加上高强度的劳动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哥们儿，去歇歇吧，你的病还没好，我帮你做。”一个黑壮的厚实汉子看着连城，一脸憨笑着道。
“不用麻……”连城话才出口，手上的铲子便被那黑汉子抢了过去。
“哎~不麻烦，不麻烦，去年你借我的粮，我黑牛大胃口，所以一直没能省下什么粮食还你。这就当我报你那一饭之恩吧！”黑牛说完，便开始帮连城挖坑种树。
连城已经累的不行了，浑身的汗透湿了他的衣服。见黑牛执意帮他，这才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
还没将呼吸调整过来，只听到一声震耳的大吼：“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好大的胆子！”
一个面向凶恶的男子立时飞奔而来，跳起就是一脚踹在黑牛的胸口，直接将黑牛踹飞丈许之远。连城见状，赶忙跑了过去，扶起了黑牛。
“你怎么不讲理啊？我今天的工已经干完了。连城有病在身，我帮连城做一下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不让啊？”黑牛因为高大壮实，似乎没有受什么伤，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怒斥道。
男子听完把脚一摆，一个弓步踩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手一搭，仿佛一个大爷一般，将嘴里的稻草往黑牛脸上一吐，而后翘起单边的嘴角，露出恶心的黄牙，凶狠地说道：“他做事，你帮他。他吃饭你也帮他吗？啊！！！我家四公子有令，谁若是偷懒不做事，打死算他的。怎么说现在？你们俩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飘在空中的魂态连城见到这一幕，不禁大吼一声。如此过分，毫无人格和尊严，如此毫无文明可言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为什么自己这么命苦，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要受人欺负。这要是自己，肯定一锄头砸死那腌臜货，可是现在的他只能在心里期盼着连城反扑，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以连城的怯懦性格，很难做到这一点。
果然，连城依然按常理出牌，一把抢过黑牛手中的铲子，对黑牛摇了摇头，而后一言不发，开始继续动手挖坑。
那男子见状，却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而是再一个回身鞭腿，一脚踹在连城单薄的胸口。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连城本就病怏怏地，被他这飞脚一踹，立刻在空中喷出一朵妖娆无比的血花。
“谁让你做事的？既然你不做，那就不要做了。你现在想做事也没有机会了！帮我家公子做事，竟然还敢如此偷懒，真是活腻歪了！！！”
话罢，男子直接拔起地上的铲子，走到正在地上捂胸挣扎的连城身边，看着周围道：“大家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连城这厮，上工偷懒，上次装病被罚了半个月粮食，不仅不知悔改，被我教育之后还敢辱骂四公子。现在我必须对他执行家法……”
男子还没说完，那黑牛便打断了他的话，对周围大伙儿呐喊道：“连城没有辱骂四公子！是他欺负连城！不讲道理！”
其实就算黑牛不说，所有人也都知道，连城不可能会这么做，连城从小被人欺负大，但是却从来没骂过任何人，他不惹事，只是想平静一点，过一个平平安安的生活。他经常对大家说，平平安安一辈子，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以身犯险，做这种不珍惜自己这条苟活的贱命之事。
“黑牛！你敢包庇连城，是谁给你的豹子胆？辱骂四公子是我亲耳所闻，岂会有假！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不服从管教，就是这个下场！！！”也不由得他人再说什么，男子便抬手撩起那巨大的锄头，往连城的脑门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众人立刻闭上了眼睛，有的人甚至被吓地浑身哆嗦，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浑身雪白，极其强壮的骏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远处飞奔而来，如电光划过，兀的将男子撞飞，滚下了山坡，当场便断了好几根骨头，躺在坡下打滚哭号。
“银电！这是家主的坐骑。”众人惊呼。还没反应过来，银电又消失在了后山。
“一定是连城的父亲，他是家主的马夫，一定是他在后山密林里放马，看到这一幕后，放出银电来救连城的。”黑牛看到连城无碍不禁大笑。
连城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往密林深处看去。黑暗处，一个瘦弱的身体正看着他的方向。他的父亲只是个马夫，吃罪不起四公子，他深深明白父亲的苦衷。似乎拉动了伤口，紧跟着，剧烈的痛苦再次传来，连城再次呕出一口血，双眼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围了上来。黑牛一探其脉搏，还在跳动，便立刻将连城抬回了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