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睡觉
听到老头问他的手伤，连城顿时便热泪盈眶。因为很少有人会关心他，哪怕是客套的嘘寒问暖。冷漠的世界让他的心蒙上了一层冰霜。可是这层冰霜很薄，只需要一点的温暖便会融化，变成泪水夺眶而出。
“不瞒师傅，弟子先前曾在人王学院拜师学艺。可只是个外门弟子，没办法进入内门，遇到的师傅不仅什么都没教我，还想方设法地从我这里抠钱，弟子因为脾气倔强，不肯贿赂他，所以什么都没学到。最后只能用偷的方法，耍了一点小聪明，偷看了他藏在房间里的心法秘籍。这只左臂，是在我获得进入内门学习的机会时，在内门书院被一个人王学院的首席弄伤，冰冻了我左臂所有的经脉，所以变成了这样。”
“首席？其实人王学院学风破败，各色人物混杂，多数凶残无比，学院无视规章制度，只以绝对的实力为尊，这一些事情，我都有所耳闻。没想到内院弟子竟然公然动手对一名外门弟子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白衣老头略微惊讶摇摇头道。
“学院的人都很怕他，连背后议论他都不敢。若是惹他生气，说不定直接杀了那人，也没人敢说什么，他可是人王学院的至宝，人王学院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只会护着他。”连城说着便觉得有些悲愤，但更多的是为了学院里其他的弟子感到同情。在一个没有法制甚至连规章制度都没有的地方生存，每天战战兢兢，随时一个不小心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那人可是姓萧？”白衣老头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连城一听，嘴巴微张了张，睁大了眼睛看着老头问道：“师傅可认得此人？”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这人，此子不可限量，是有大造化之人，你还弱小的时候千万不要与他相拼，否则难保你不送命！修炼就一条道走到黑，但是劫道的人却非常多。无论如何，能跑就跑，把命留着比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要重要。你要深深记得！”白衣老头语气郑重地道。
连城点点头。他本身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该逃就逃，这是他一直秉持的人生信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才是王道。像连城这种人又怎么会不懂老头说的这个道理。
“把你左手伸出来，让我看看。”白衣老头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轻声道。
将右手放在左臂下，而后将已经毫无力气的左手撑起，放在了白衣老头的面前。
老头一把抓过连城的左手，而后将灵力直接送了进去。
“果然够冷，寒气已经完全渗入骨髓，并且将所有的经脉完全冰冻。你忍着点，我帮你化开。以阳破阴虽然迅速，但是有可能会使你的经脉受不了两极之力的交合而破损，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我现在用寒力帮你冲击左臂的寒力，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但是你要忍着。”说完，白衣老头也没等连城答应，他的手掌就开始泛起一道道湛蓝的光芒，蓝芒迅速顺着老头的手背传到了连城的整个左臂，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绝地灌入连城的左臂之中。
“竟然还打上了领域的禁制。小子真是够狠毒……”老头嗤笑一声，而后手掌突然用力，握紧了连城的左臂。连城的手本来已经没有感觉，可是被老头这么一捏，竟然感觉到一股仿佛骨头要裂开一般的疼痛。不禁叫喊出来。
“忍着。看我破了他的领域禁制。”老头再次用力，先前两个呼吸时间才出现一次的蓝芒突然加到了一个呼吸时间两次。
开始连城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手更冻更冰了，当老头加大了输入速度之后，痛觉瞬间加剧，宛如被一根巨大的棒槌疯狂地敲打一般，这次不仅是骨裂那么简单，而是不停地骨裂。痛地连城冷汗唰唰地冒了出来，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前滚落到脸上，流进了他的眼里，十分辛辣刺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城只注意到天已经两次黑了又亮起。痛觉终于一点一点减轻。老头至始至终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夜里的蓝光很魔幻，连城看着一阵心驰神往。痛到麻木便会想入非非。
等老头将手收回，连城的痛觉才完全消失不见，而他的左臂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下意识地抬了抬，捏了捏拳头。发现恢复了，连城大喜，立刻跪下给白衣老头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师傅教我救我，大恩大德，连城无以为报……”
老头哈哈一笑，捋了捋胡子，将连城拉起道：“看来你承受过的痛也不少，如此的剧痛，你除了开始的几声之外，竟能一声不哼地坚持到结尾，实在令老朽佩服。我故意放慢了治疗，将原本半天的工程撑到了两天时间，想不到你都能完全坚持下来。心性不错，够耐性，能吃苦……”
“谢谢师傅夸奖。”连城听白衣老头一说，心里自然是有些不爽的，这是故意要折磨他啊，明明半天硬拖到两天。可是那股感谢之意还是远远大于不爽的程度，连城自然是会心一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能治好左臂更令他开心了。
“对了，不要再叫我师傅。我还不是你师傅……一切都要等到一个月以后，看看你的资质再说。”白衣老头敲了一下连城的脑袋道。
“是，师傅。”连城满面春风地回答道。
老头不禁一阵无语，其他的属性暂时还没看出来，不过连城的惯性真好。
……
简单的一番交谈之后。连城便跟随老头一起再次进入那个差点让他殒命的林子。
“师傅，今天你要教我什么？”连城有些迫不及待。
“困吗？累吗？”白衣老头问道。
连城一滞，点点头问道：“都有点。师傅你是要给我喝红牛吗？”
“红……红……红牛？这是什么？”白衣老头有些吃惊地看着连城。
“师傅，你弱爆了。红牛你都不知道，没看过电视广告吧？”连城鄙视地瞟了老头一眼。还没等老头回答，连城也学着老头抢先说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好了。话说你今天要教我什么啊？”
话刚说完，连城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总算是报复了，总算是扳回一局了。
“既然你有点困有点累，那今天教你的第一课就是睡觉。”只听老头声音幽幽响起，轻声嘿嘿一笑道。
“这个不用教，我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打从娘胎里就已经无师自通了。”连城的表情很臭屁，一脸叼爆的模样侧着眼睛看向老头道。
老头懒得鸟连城，只是自顾自解释道：“你不懂睡觉，睡觉不是像你那么睡的。睡觉，在我看来，是睡和觉。觉是我们的感官以及直觉对周围环境或者事件一切刺激的反馈。可是你睡了就没觉了，要让你练的就是这个。”
“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虽然是睡着了，可是还是能跟没睡着一样，感受到外部的一切？”连城睁大了双眼问道。
“是的，和你醒着没有任何区别。”老头点点头道。
“我知道有人醒着其实是睡着。却没听说过有人睡着了，其实是醒的，除了装睡之外……师傅，我们在哪里修炼？”连城有些迫不及待问道。
“林子里，不远处，有一泓温泉。不过这一泓温泉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冬天极寒，夏天极热。现在是冬天，温泉虽未冰冻，却比冰寒冷的多。想成为阴修，泡阴泉，这是最基本的基本功。”老头指着不远处的林子道。
“温泉还有忽冷忽热的，那还叫什么温泉。叫冷热泉好了。”连城嘟囔道。
“你在嘟囔些什么？”老头瞥了连城一眼，表情似乎有些不愉快。
连城立刻摆出衣服笑脸道：“我说这温泉还有忽冷忽热的，真是神奇啊，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师傅你快带我去吧。”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师傅……”老头再次制止道。
“知道了，师傅。”连城旋即无缝连接道。
右手痊愈，连城觉得自己有了无限的生机。满脸堆满快乐的愚蠢笑容跟随白衣老头来到温泉，只一眼，连城便惊呆了！眼前的温泉哪里是他想象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方小湖，岸边堆积着一层层的雪花，宛如下过了一场大雪一般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温泉上一阵阵的白气飘起，让连城觉得自己宛如进入了仙境。
“师傅，你别告诉我，那飘着的白白的雾气是……”
“寒气……”老头直接打断了连城的话，学着他无缝接道。
“你不是吧！！！这跳下去会死人的啊。师傅你看啊，我们现在是在这温泉的五里外对吧？”连城看着老头道。
“对。那又怎样？”老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泉道。
“你再看看我的牙齿。发现什么了么？”连城对着白衣老头龇起上下十六颗牙齿道。
“有点黄……其他没看出来。”老头随便瞟了一眼道。
“我……我……我不是让你看这个啊，你没见着我牙齿都打架了吗？给我冻得啊……”连城显得有些尴尬。
“喔。那又怎样？你还是得下去。”老头继续毫不在意地道。
“什么那又怎样，我说师傅，你跟我这境界的时候下过这么冷的地方吗？”连城将手插在腰上道。
“我还没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是住在这的，你说呢？”老头继续冷然道。
“我擦！你是信春哥了吧？”
“春哥是谁？”
“春哥就是春天的哥哥，春天勃勃生机，你信春哥也有勃勃生机，就算冻死也会原地满状态复活的……”连城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喔，改天你带我去见见，这倒是有些稀罕。好了你也别废话了，给你两个呼吸时间，立刻跳进去，如果你不愿意……嘿嘿嘿……”老头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看着连城。
连城先是一愣，而后大惊，因为老头的右脚已经泛起了蓝光。显然是做好了一脚把连城踹下去的准备。
“好。君要臣死，臣欲仙欲死！！！我去了……师傅保重！”连城郑重地拱了一下手，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跳进去。
“还是你踢我过去吧……”保持了一会儿拱手的严肃动作之后，连城突然低头弯腰叹息道。
一个刹那后……
只听一声惨叫划破天空，接着便是“扑通”一声，而后一朵朵美丽的涟漪从温泉的中心缓缓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