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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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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小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在楼下蹦达来蹦达去的简振。

樊覆舟把他当空气,一马当先的走进楼洞。华夏不解的看着他紧绷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出来救场,这人装酷是一把好手,刚才还笑得跟朵花似的,怎么转脸漠然成这样了。再偏头看看简振,人家压根没知觉,颠颠的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碰上华夏同情的眼神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扯了个灿烂笑容出来。

樊覆舟直视电梯门,严肃的问:“你蹦成那样来干吗的。”

简振咧咧嘴,一副投其所好抱其大腿的表情:“我可是玉兔。”

华夏忍不住掩嘴笑起来,他要是玉兔,那么樊覆舟无疑就是嫦娥了,怪不得能笑得明亮而皎洁呢,恍然大悟也不过是这么一个瞬间。

电梯到达楼层后,樊覆舟目无斜视的走过去开门。简振却很绅士的掩住电梯门弯腰做请,知道他喜欢演戏,华夏就配合的拉拉牛仔裤点头屈膝模仿芭蕾舞者优雅的谢幕。樊覆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好像拿着圣旨的冷面杀手,满脸写着,吉时已到拖至午门斩首。

为缓和气氛,华夏煞有介事的问:“你惹到他了?”

然而简振同学却不领情,底气十足,声音洪亮:“他就是坏嘛。”

有生之年华夏第一次见识到居然有人说话也可以说得如此荒腔走板,果然没有最扯只有更扯,吓得她三两步跳进屋里,头也不回。而定力强大的樊覆舟保持了一副天塌了也无所谓的表情。只清声叫她:“华夏,你进屋去背单词吧。”长臂一伸把铁门关上,顺便说:“再见。”

简振被挡在门外哀嚎:“咱兄弟二十年,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樊覆舟不理睬,低头换鞋,仿佛心不在焉的对华夏说:“你去屋里把门关上。”

她是真的想不清楚他为什么翻脸翻得这么彻底,也猜到那天晚上的女子敲门事件和这位简振有关,但他当晚不是好好的解决了么?难不成记仇记得这么严重?这男人果然是惹不起的类型。应了一声就往屋里走。

简振还在门外低叫,却换了个攻击对象:“华夏,华夏妹妹,外面真的很冷的,我都冻了一个多小时了,你不会这么狠心让我继续冻下去吧。”

想起他刚才被冻得蹦来蹦去的样子,估计这句话是真的。她踱步过去,趴在门框上用试探的眼神看着樊覆舟,问:“开不?”

他在厨房正倒水喝,抬起头:“你想开就开吧。”

这算借刀救人?华夏拉开门,简振像迷途儿童见到了母亲,差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上来了,看到樊覆舟端着杯子一脸肃杀站在厨房门口,立即偃旗息鼓,手脚规矩了起来。还很礼貌的问:“华夏妹妹,需要换鞋吗?”

冷面金刚发话说:“我们家没多余拖鞋。”

有人不长眼的问:“你们家?”

“我看你还是别进来了。”

“呃。”

他进来以后樊覆舟继续把他当空气,像往常一样进屋开机做事情。华夏没办法,只得尴尬的问:“你要喝水么?”

简振是个心态很好的人,樊覆舟的敌视与无视对他的心里没造成任何影响,仍旧一脸的微笑。只是语音语调恢复了正常,反问她:“就快过年了,你计划什么时候回家?机票火车票买了吗?”

华夏一愣,今天怎么所有人围着这个问题转个没完没了了,估计过年不回家在谁眼里都是挺严重的事情吧,着调的关欣,不着调的邵安,和眼前这位更加不着调的简振。她轻轻的像是叹气:“不知道呢。”

他又大声起来:“为什么会不知道?你现在买票都不一定能买得到,怎么还不做决定呢?你不知道春运有多离谱吗。”然后又补了一句,“唉,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最后的台词搞得华夏哭笑不得,倚老卖老用在这里也不算合适吧。

樊覆舟端着杯子走出来接水,表情木讷,像是不经意听到,又随口说了一句:“只放三十初一初二这三天,路上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太折腾了。”

“折腾?”简振忽然斗志昂扬:“樊覆舟,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以为人家小姑娘跟你一样铁石心肠啊,华夏妹妹肯定想家。哪有过年还不让人回家的,她妈妈得多难过啊。”转头问华夏,“还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吧,一定都很想你吧。”

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煽情,只是华夏看着他,心里的确又有点纠结了。简振二话没说走过来轻轻拍她,像是劝说:“华夏妹妹别难过,千万不要太委屈自己,想家的话就回去吧,等将来工作了想回都不一定有时间。而况且现在家里的老人年纪都大了,不怕折腾,就怕折腾也没用。老人们就盼着过年能团圆,你不知道我外婆见了我高兴得几天合不拢嘴。”

还不等华夏说点什么。樊覆舟就走过来把搭载她背上的胳膊拉起来,不解人情事故一般:“那你还又回来干嘛。”

简振站定了,难得的不嬉笑于色,也是冷面男子气概:“我是替外婆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的。”

两个高大的人各自黑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华夏伸手拉拉樊覆舟。其实,连华夏都看出对面的人是在装腔作势的假煽情,樊覆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过是为了旁敲侧击射影含沙,只是被某些话刺到心底,用愤怒意欲修饰罢了。看到他的时候就明白他来的目的,一个说客游说不成功,组织上总还会派来第二个。算了。语气温温和和的讲:“华夏,去做你的事情吧。”转过头冲向简振,“你跟我进来,有话直说。”

简同学羞涩的一笑:“不要,我怕你关起门来对我做不好的事情。”

樊覆舟的忍耐就这样被逼到了极限,反而越加镇定了:“演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简振临进门前一脸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问华夏,“你跟他住一块脑细胞的存活率特别低吧。”

“啊。”一晃神,华夏想起来多久以前,萧离为和他的朋友也这样开玩笑的,几个男生在一起做一些类似调情那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惹怒了就打一架,再爬起来一起挂着伤去吃饭。这样一想好像隔了许多的时空,隔了许多个光年和许多个夏天,被埋在厚重的记忆灰尘之下,轻易不敢拿出来翻阅,怕一翻就会惹得尘埃遍地,惹得自己狼狈不堪,怕一翻就会不可收拾的伤心下去。

给离为发短信问:在忙什么。

他回:没忙什么。

她犹豫了很久鼓了相当的勇气才拿捏出来的四个字,却被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打发。华夏端看着屏幕,有些沮丧愤恨和小肚鸡肠,干脆把手机抛到床上眼不见心不烦,塞上耳塞专心做阅读。当初学GRE的初衷就是因为想要彻底忘了他。十七岁的时候,天真的以为这世上只有两件比天还大的事情,一是恋爱,二是学习,那时候有人鄙夷她对恋爱不够投入。而眼下只剩了学习这一件事情,还要想七想八。她问自己,何时才能真正的为了什么而投入一次呢。会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睡到半夜几点,朦胧中听到短信铃声,音量不高,却在寂静夜里成了一抹惊动,华夏爬起来在床上摸索。最近经常倒下的时候太疲倦,忘记关机,她再一次的怨念自己。眯着眼睛拿起来看,便越加的怨念。萧离为,02:22。

他问:过年真的不回来吗。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所有人都问同一个问题?她把手机埋在枕头底下,像压着恶魔,其实,是心魔罢。

隔了一阵,又有短信来。离为问:睡了?

她当机立断回复说:对,我睡着了。

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睡不着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飘窗,那里的对面不是最熟悉的人。起身披了外套,想去喝杯水。

隐约看得到沙发上睡了人的,想来应该是简振。她不敢出声,慢慢的移动过去,又慢慢的走去阳台。风很冷,夹着些湿气,却不凛冽,只是一阵一阵愚钝迟缓的刺进骨肉,缓缓的煎熬。她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样的冬夜发霉,从心里开始腐坏。萧离为是驻扎在心里的恶魔,他插着口袋不动声色,不必兴风作浪,只用两个字就可以让她辗转难眠。他问:睡了?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只是常见的疑问,却因为有了少年时稚嫩的心思而变得沉重,却因为有了十八岁不堪的记忆而赋予恨意,而变得面目狰狞,不得亲近。分手的那个晚上正值严冬,印象里和今天一般寒冷,那时她僵直的躺在床上泪已经流干,他过了许久发短信问,睡了?

——对,我睡着了。

——那好好睡吧,把什么都忘了。

她靠在半人高的围台上,眼前是安静的深沉的夜,远眺却是都市的繁华,那里灯火通明。周围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封上了阳台,成为密闭的自留地,仿佛只有他们这里还有流通的空气。她想起来一首叫做我们这里还有鱼的歌,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轻轻的绕,我以为冬天是最美丽的季节,冷冷的溪边有你还有鱼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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