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水为寒
言蓉看见青青一个猛浪沉下水去，面上更是惨白毫无颜色，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脑海里想到就是要跑。
掉进湖里的青青使劲的踹着就是着不了地，只得在水里面乱扑棱，湖水深不可测，她早就知道这里根本就不能来，危险，可是这些败家娘们还止不住的往这里跑。
终于在漂漂浮浮之间，青青勉强能露出一个脑袋出来，看着言蓉微喘一口气喊道，“快拉我上去，快点……”越是焦急越是使不上力气，青青觉着自己浑身的力气就要使完了，而且小腹也冰冷、刺骨的痛。
时下正值秋季，湖里的水比这外面的天还要冷，在湖水里面的青青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温度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我、我……”看着水里面浮浮沉沉的青青，又一望这石块离着湖水面有着几尺的距离，言蓉慌了一下，撒手就跑。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被湖水灌的有些迷糊的青青，哪里还能喊出声来？缓缓闭上眼睛，她怎么就不学会游泳呢？这一刻，她后悔的是自己没有做好准备，才至于落水而不能逃得了。
外面依旧是喧闹的宴会，大家都不曾注意到言蓉的失态，除了一直关注着她的那个小妇人，看着言蓉眼里满是嘲讽和鄙夷。
洛老夫人坐上—上座，下面跟着的是洛家的一些亲戚，而语蓉陪着的则是一些官家小姐，本来是由青青陪着的那一桌，却不见她的踪影。
“怎么回事？都现在了还不过来，你嫂子去哪里了？”洛老妇人四下瞅了一下，不见青青的身影，对着言蓉问道。
洛老夫人也只是找着个人就随意的一问，哪只被问到的言蓉一惊吓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我、我不知道……”青青是她不小心给推下去的，言蓉心里自是不愿说，而且想着青青既是出生农家应该是会水的！
其实，言蓉这样想也不错，这农家的女子大部分都是会水的，也算是为了生存而学会的一种技能，就连她们姐妹俩都是会水的，不说多厉害，起码掉进水里是绝对能爬上来的，偏偏，她不知道的是，青青根本就不会水。
洛老夫人看了言蓉一眼，正要开口便看见从门外走来的梅香，“见着青青了？”
“少夫人？没有啊？怎么了？”
“去找找看，不懂规矩……”洛老夫人眼里尽是不满意，不过现在也只得低声对着梅香说，别丢了洛府的人便好。
“是，奴婢马上就去……”
梅香先是回房间找了一圈，然后又去了书房，把青青能去的、熟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是依旧不见踪影，梅香站在一边想了一下，对了，还有个地方她没找呢！
顾不得喘息，梅香一直跑到师散的小院子里，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闯了进去。
“哎，你这是干嘛呢？”妙玉拉住因用力过猛而有些往前栽的梅香，面上不喜的问，这丫头啥时候变的不敲门就乱闯。
“夫人在这里吗？”找了这么久，梅香心里也渐渐的开始担心了起来。
“不在啊，怎么了？”妙玉看着梅香皱了皱眉头，怎么到这里还找人，青青不是一直都在前面忙着的吗？
“这下可坏了，少夫人不见了……”梅香举手无措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青青不见了？怎么可能……？”
“我都找过来了，就是没见少夫人的身影，这下可咋办？不行，我要告诉四爷去……”
“喂，你说清楚啊？”在妙玉愣怔之间，梅香就跑了出去。
妙玉回身冲着小药房里就喊，“师散，快出来，出事了，青青不见了……”
“你说什么？”洛青城有些不稳的看着梅香，一点也不信，青青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找不到了，哪儿都找了……”梅香带着哭音，低着头恨不得跪在他面前，一副领罪的样子。
“赶紧去找，所有的地方都找找，问一下来人有没有见过夫人……”
“现在是老爷的寿宴，这时……”跟在洛青城身边的一个管事，面上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让你找就去找，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找不到你们都给我滚……”猛地一发怒，心口有些痛，洛青城扶着椅子，捂着发痛的胸口。
那管事看了看洛青城，一招呼手下的小厮就四散开来，开始寻找。
见洛青城面色不虞，元宝想向前扶着，“四爷……”
“出去，找夫人……”
元宝走后，洛青城就迎来了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咳嗽，直到拿出面怕，见到上面的血色，本来就惨白的脸颊更显得惨白。
在东苑又找了一圈的师散和妙玉坐在石凳上，“你说青青怎么就不见了呢……？”师散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她能去哪里。
“莫不是让人给……”妙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能，怎么可能啊？她有没什么仇人，谁害她啊？”师散一下蹦了起来，指着妙玉大口说道。
“我知道，咱们再找找吧……”妙玉说着就转身，直到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
“怎么了？”师散目瞪口呆的望着妙玉的，不解，她睁那么大的眼睛干什么？
“你、你后面……”
师散转身与妙玉并起回头一起看向后面，“怎么了？”
“那里？你没长眼呢，那青色衣服不就是青青今儿穿的吗？”虽是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一点也不想说，那石块侧面的一抹青色是什么？不会是……？
“是吗？”师散眯眯眼想着今儿有没有见过青青。
妙玉哪里容得他想，一把拉住他，“走，过去看看……”
妙玉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这一刻就是怕的不行，那个巧笑倩兮的姑娘，那个曾笑语嫣嫣的望着他们说话的女子，这是她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她整个神经都绷紧了。
“愣着干嘛？过来啊，是青青，没事，还有呼吸，快点，咱们得赶紧回去……”师散甩开妙玉的手走到那抹青色衣衫边，证实确实是青青，不过现在已经昏了过去，但是好在还有细微的呼吸。
妙玉走过去，推开师散轻轻的扶起青青，衣衫已经被水浸湿透了，微微透出凹凸有致的身躯，扯过师散递来的衣服包住，扶着青青就回了小药房，看着她比死人还要惨白的脸颊，还有微微浮肿的皮肤，可想而知，在水里浸泡的时间一定很长。
“我来给她扎针，你去通知洛青城，他们现在定是知道青青失踪了，一定很担心……”师散翻开青青，手里拿着细致的银针，在青青身上扎着，额头上慢慢沁出滴滴汗珠。
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师散的针已经扎好了，正坐在桌子边喝茶，猛地一下门就被推开。
“青青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洛青城急速的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青青，急切的问道。
“刚扎过针，现在已没事了，只是还在昏睡中，不过你们好像是注定与子嗣无缘了，寒气入体，极难、极难再有孩子，我也没办法……”师散说的很是痛苦，当初是他对他们说可以有孩子了，只要再加把劲。现在又是他说将来、或许不会再有孩子了，这其中的苦有谁会知。
“她现在还好吗？什么时候醒来啊？”洛青城根本就不管有没有孩子，只要她还好好的就行。
“她没事，你先缓一会儿吧，我来帮你看看吧……”看着他惨白的面色，完全是出于医者心，师散想着帮他看看。
“不用，你们都出去吧……”
挥推众人，洛青城强忍住咳嗽，拿起帕子，温水浸湿以后，慢慢的擦洗着青青的脸颊，脖颈，还有泡的发胀的手指。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看这脸都花了，像个小花猫似的，还有这手，泡了多长时间呢，你个傻瓜，以后可不能再去水边玩了，知道吗……？”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好多，直到有些累了，才住口，愣是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面容看，仿佛是在看绝世珍宝似的，微微扬起的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他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只希望能和和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的生活平稳，不必看着别人的眼色，想让她安乐的活在他为她建起的生活里，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怎么就做不到呢？
从外面过来，满头大汗一刻也不得歇的元宝轻敲了一下门，“四爷……”
“去书房……”洛青城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才缓缓的放开走了出去。
“照顾好夫人”
“是……”梅香和百合低着头同声应道。
梅香听着洛青城的脚步声渐远，才抬起头，眼眶红肿，掩在眼睛里的泪水更是直打转，“吩咐小厨房，做好稀粥，少夫人一定饿了，咱们得先炖着，等少夫人醒了，才好用……”哽咽了几下才把一整句话说完。
百合嗯了一声，也离开了，听语气也不少哭过。
“哎，这梅香……，也算是个忠心的丫头，你说，青青会没事的吧……”妙玉望了望进房间的梅香，深叹息了一声。
“怎么？还不信我啊？我可是神医呢，你不是也懂得医药，看不出来啊？”
“我哪里会医药啊，我就是懂点毒药，我一闻就知道有没有毒，但是对这救人的药却一点不懂……”妙玉呵呵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呵呵……，还真是奇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那里懂毒的多了去了，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妙玉瞪了他一眼，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去哪里？”
“看青青”
“我也去……”
洛青城紧握着手里的茶水杯子，恨不得直接握碎，“可告诉老爷和老夫人”隐忍的怒气好似能把屋子给燃着。
“已经告知了，言蓉小—姐正在祠堂跪着呢，还有一事奴才没告诉老爷……”
“什么事？”
“言蓉小—姐和当朝状元郎有、有私通……”元宝一语说完，直直的垂下脑袋。
“下去吧……”
不出几日，洛家又出了一件小小的、对于皇城来说微不足道的事，那就是洛家言蓉姑娘送到状元郎做妾去了，这状元郎在朝政上名声更是一落千丈，连连遭受官员的不断上书，对他不满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连着圣上对他都有微词，动辄就是一阵挨骂，这名负极高的状元郎每每在朝堂之上都弄个灰头土脸的。
“今日可有些好转？”掀开帘子走到书案旁，给青青加了一身衣服，洛青城侧身望着她临摹的字体。
“呵呵……，还好啊，今儿怎么回来的怎早？”青青看见他难得露出一个笑，却晃了他的心神。
自从把她从鬼门关救来之后，就不曾见她笑过，除了洛青城和师散、妙玉能有个笑脸，其他的她是一概不问，就连洛家都不曾过问过，可是这洛家的权力洛青城也不曾交出，全然都让梅香跟妙玉帮着打理，就是这语蓉的婚事也一直拖着，反正妙玉不开心，就任由洛老夫人再怎么说，也不问。
“想你了，就回来了，还是一直发冷吗？”
还未到冬至，这屋子里就烧起了炭火，她的身子也不曾暖和，就连手一直都是冰冷的样子，房间再怎么热乎这身子骨也暖不热，好似身体里尽是融不化的冰块似的。以往暖的像火炉似的身子也不再有了，每每在夜晚都要把她护在怀里，却又被她给冰醒，那种心疼，让他刻骨铭心。
“是啊，这身子一直不见起温，那些个补品都白吃了，妙玉还说我呢，呵呵……”说着青青便先笑起来了，调俏小摸样才有了人气味。
“不白吃，反正有的是，尽管吃就是……”
“再吃就吐血了，还是别吃了，先放放吧，这身子一时半刻也养不起来……”唯恐他会担心，青青只是微不可动的叹了一声，还是被他听见了。
“呵呵……”
“笑什么呢？不正经……”拿掉蹂躏着她脸颊的手掌，青青撇了一下小嘴。
“这脸上怎么就不长肉呢？以前肉嘟嘟的多好……”从她病好好之后这身子骨那是眼见着偏弱，洛轻岩也说，这身子骨比这以前弱了不止三分。
“不长才好呢”
腊月深寒，连着数日这天就不曾好过，阴沉沉的样子异常冰冷，青青畏寒，只得呆在屋子里，现在的东苑已经成了禁地，在院子走动的只是东苑的几个人，外面的人谁都不能进东苑，洛青城早早就下了命令。
“少夫人还冷啊？”梅香往紫金火炉放下几块银霜炭，又把手炉放到青青怀里。
“不冷了，这屋里都要着火了，看这炉火燃的”青青身着素锦棉衣，包裹的像个粽子，柔顺的秀发分两拨，绑了两个发辫放在胸前，瞪着忽灵灵的大眼睛，澄清的比那大姑娘还要单纯，一直望着她还有些失魂呢！
“不冷就行，四爷怕冻着夫人了，拉来不少的银霜炭，不怕不够用的……”梅香拍拍手，俏脸被火炉照的红彤彤的。
“嗯……，看你们担心的”青青怀里抱着手炉，噙着暖暖的笑意，安然的看着烧的正旺盛的炉火。
梅县看着青青笑笑，能不担心吗？这身子都冷成这样了，像她们这样在屋里呆一会儿就热的满身大汗的，夫人这一呆就是一天的，身上还没个热乎劲，任谁不担心呢！
陪着青青说了会儿话，梅香说着就要去小厨房端糕点，刚踏出脚步，百合就从外面走了过来。
“怎么了？一身冷气的还敢这么往屋里跑……”梅香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夫人身子畏寒。
“是老夫人，老夫人在外面呢，这让不让进呢？”
“她怎么来了？”梅香低声说了一下，就转身撩开帘子向屋里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挺冷的吧……”见是梅香，青青也只是抬了一下头，现在她的起居生活都是她在打理，对着梅香青青是十分的满意，事情办得有条有理，对着她更是忠心耿耿。
“是啊，外面冷得很，还是夫人这屋里暖和，老夫人来了，在外面呢？”
“请娘进来，怎么能再外面呢？赶紧进来，这怎冷的天儿……”轻蹙了一下眉头，这来了怎么就不进来？她身子骨不爽不能在面前尽孝，已是对不起洛家之人，怎么现在来了还不进呢？
“可是，四爷……”四爷说过不是东苑的人不得轻易入内，这老夫人可不就是东苑之外的人。
“相公说什么了？”青青抿嘴，心里更是不解，相公说什么怎么还不能让她知道呢？
“没什么，我这就请老夫人进来”看青青的眼色就知道，外人不能进院子她还是不知道的，索性就不过问，别乱说话，出了篓子。
梅香走到大门处，只见洛老夫人和语蓉正在外面站着，面上带着不悦，可是不悦又能怎样，要不是言蓉做的恶事，青青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洛老夫人见梅香从里屋出来冷冷的看着她，倒也不说话。
“老夫人，请进……”梅香自知不能多说什么，她本来就是洛老夫人从外面买来的人，是后来才进的洛青城的院子，对着洛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惧怕。
“哼……”一甩衣袖，语蓉挽着洛老夫人的手，就走了进去。
百合看着她们撩起帘子就进，想说句，缓一点，也没说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