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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幽居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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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回家,我心里激动的很,天刚蒙蒙亮便爬了起来。读零零小说吃过早饭,夫人让管家套了马车,亲自送我回家。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只是一个小丫头,让下人送我回去就是了,何必要劳动夫人大驾?

子熠送我到门口,把那本没读完的诗经塞给我:“等你看完了再还我吧。”

“好的。”我接过书登上马车,看他依依不舍的朝我挥手:“君顾,我会再去找你的。”

我也冲他挥挥手,夫人放下车帘,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

早晨,本应是空气最清新的时候,可拂帘而进的风里却掺杂了丝丝血腥气,我知道定是死了很多人,心里有些怕,蜷缩着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向外看。到了城南的济世堂,爹听说我回来了,忙放下手头的活迎了出来,看到我无恙,躬身长揖道:“多谢夫人对我家小女的照拂,苏某感激不尽。”

夫人微微一笑,端庄优雅,“苏大夫言重了。”又转头对我说:“去吧,进去看看你妹妹。”

“谢谢夫人。”我飞快的穿过大堂跑向后院,回头看到她和爹在说着什么,爹神色有些凝重,微微的点着头。我远远的冲她一笑,夫人也友好的向我点头微笑,那双美丽的眸子深处依然有些冷淡。

好在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过了几天,爹采买了很多的生活用品,又从卧室的夹层里收拾了所有的细软,说是要送我们去一个地方。

我很纳闷,“爹,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好好的干吗要搬家?”

爹面色微郁,心事重重的样子,“爹带你们去的地方叫忘忧谷,是你爷爷原先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一个地方,那儿清净,等你们长大了,再把你们接回来。”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我追问。

爹愣了一下,叹口气道:“那儿没有是非。”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虽不愿走,却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无非就是些小玩意和几套衣服,还有平时读的一些书。子熠送我的簪子,我用小布包包了,小心的收进怀里,以免路上弄丢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子熠,想到这里我隐隐的有些难过。

马车走了好几天,又走了一天的山路,才找到了清灵山后山的那个山谷,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世外桃源。群山环抱的山谷里,有一个小院,前院坐北朝南两间房子,其中一间是客厅,另一间是药房。东西相对各有两间小厢房,后院也是坐北朝南两间茅屋,现在空着,爹说一间给我做书房,一间堆放杂物即可。

小院的围墙是简单的竹篱,长时间无人修理,有些破败了。后院有两棵高大的绒花树,时已深秋,落叶缤纷,四处萧瑟清冷,林深草重。门前有条小溪,溪上搭了一座小石桥。我想这个地方春天一定很美,山清水秀,林茂花繁,又清净的很,怪不得叫忘忧谷。

爹说以前爷爷曾经在此住过,所以有些简单的家具,其他的他会再给我们慢慢添置。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次就要远离世人避居于此了,看来是再也见不着子熠了。我生性孤僻,素喜安静,倒是喜欢这个地方,只是玉蓉是热闹惯了的,不知道她是不是适应的了。

爹安顿好我们以后,仍然回京经营我们家的药铺,毕竟还是得要吃饭的,那是我们家的祖业,不能说丢就丢。爹走时我写了一封信,拜托他交给子熠,爹没说同意与否,只把信塞到袖子里就走了。走时嘱咐我,该读的书还是得要读的,不能因为住得远就贪玩。

房中有架古琴,名曰飞泉,我猜想大概是爷爷的师傅留下来的,因为爷爷的师傅是个道士,而在我的潜意识里,隐居炼药的道士都是高人,虽然不清楚他们高在哪里,但是他们一般都是过那种琴棋竹箫,妻梅鹤子的生活,因为一般不轻易与山外的人接触,所以就更显的神秘莫测。

爹每月都会来山里住几天,给我们送些必需品。我闲来无事,偶尔会翻着琴谱,自己学着操琴,每每看到我抚琴,爹总是无限凄伤的望着我。他很少品评我弹得如何,偶尔指点,我的琴技便会突飞猛进,爹的琴技很好,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娘的牌位也供奉在忘忧谷,爹有时会抚着娘的牌位喃喃自语,“婉清,我们的女儿也在这里,你要好好照看她。”娘的坟墓离我们的草庐不远,月朗风清的夜晚爹经常会在娘的坟前弹那首“比翼飞”。

万壑风光好,草庐雾生香。相将人月圆夜,喜烧花烛旺。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缱绻乐,共学燕绕梁。

携素手,两相望,醉红妆。人诉衷情,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幽幽谷,兰玉满庭芳。

我不明白,明明是一首喜乐,自爹的手下弹奏出来却是长歌泣血,摧心断肠。那首曲子我见过,是夹在一本琴谱里的,页面早已泛黄,纸背面还有一首诗,字体娟秀,一看便知是女子的笔迹。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我想这大概是我娘写的,因为恩爱相守的日子短暂,所以希望来生再续前缘。这些年爹一直郁郁寡欢,从来不主动和我提任何有关娘的事情。每当我好奇不过,问起娘生前的一些事情,他总说我娘是个不栉进士,风华绝代的奇女子,其他的绝口不提。

后来我知道,这不是娘的衣冠冢,确实是娘的坟墓。再后来,等我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以后,便将爹和娘合葬在后院的合欢树下,愿他们从此以后,恩爱永不分离。

这片山谷除了我们无人涉足,白天寒澈背着药篓去山上采药,然后我和玉蓉负责将翻晒好的草药做成药丸。有时我会央求他带我一起上山,但他总是以山路艰险为由拒绝,偶尔被我缠不过,也会带我到附近的山头转转,从不走远。我知道,若是他自己出去,定要走很多的路,因为每次回来他都一身疲惫。

有一次我偷偷跟在他后面,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好玩的,结果不小心从山路上滑下,寒澈为了救我,冒险爬下山坡,将我托上去,结果自己却不小心滑下去摔断了胳膊,幸好爹回来的及时,帮他接好了断骨,才没酿成大祸。结果我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趴在他床前后悔的哭,他却拿了一条手帕捏着我的鼻子道:“哭起来难看死了,还流这么多鼻涕。”打那以后,每当我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捏我的鼻子,我就会追着他打,我说我的鼻子长的不好看,都是他给我捏丑的。

寒澈和子熠差不多年纪,有时候看着他,我就会想起子熠。可爹说自从我搬走后,子熠就再也没去过济世堂,我将信将疑,他怎么突然不去找我了呢?后来我渐渐的想明白,他是皇亲国戚,自有高朋良友,我市井小女子一个,何德何能与他为友?怕是早将我忘掉了吧。

寒澈答应我,等将来爹爹同意我们出谷时,要带我去个地方,我问过他很多次去哪里,他却始终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看云卷云舒,卧听夜阑风雨,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倒也惬意。

我每天除了翻晒寒澈采来的药材,便是在书房看书打发时间。唯一的乐趣就是听他吹奏他那只奇怪的笛子,《竹吟风》、《哀松露》、《悲关月》都是他最拿手的,只要他一有空,我便会缠着他吹给我听。有时候他吹出的乐声沉稳坦荡,哀而不伤,但大多时候那乐音哀婉悲凉,有一种去国离乡,骨肉分离的悲伤。总让我想起曲断关山月,声悲雨雪阴,白沙日暮愁云起,独感离乡万里人的句子。

有时吹到曲折婉转之处,我亦禁不住伤怀,只觉得那哀伤沁入骨髓,不像是吹奏出来的声音,反而像是发自他灵魂深处的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偶尔在他吹奏的时候,我会看到他眼里氤氲着一层水雾。那时候我只以为他跟我一样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

寒澈比我大四岁,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他亦很疼我。有时我会要求他给我吹一些欢快的曲子,他却总是摸摸我的头说:“用这乐器我是吹不出欢快的曲子的。”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我也就不再要求。

转眼已是宏武八年,这八年,我没有得到子熠给我的只言片语,期间几次恳求爹爹带我回京城,但是都被爹爹以各种理由拒绝。后来听爹说子熠的父母都已过世,他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大将军,娶了王御史家的千斤。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心里莫名的难过,偷偷哭了一夜,然后万念俱灰,再没有出谷的想法。也许我就该在此终老一生,只是偶尔看到子熠送我的那支簪子,心里会有种莫名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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