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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千金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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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碎了他的心爱之物,总不能不言不语就算了,便想去给子熠道个歉,却见林雨诺也在书房里,子熠正低头看着桌上的画卷,见我进来,迅速将画轴卷了起来。读零零小说林雨诺站在子熠身旁,神情古怪的打量着我,带着愤怒冷然开口道:“苏姑娘你可真是……”

“哎?语诺!”子熠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打断了她,“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跟君顾谈谈。”

林雨诺不甘道:“可她毁了表哥你最珍爱的东西。”

“她要毁也是毁的我的东西,与你无关。”子熠抬手请她离去,“行了,你先去吧。”

林雨诺瞪我一眼恨恨离去,我满怀歉意有些惶然无措,望了一眼桌上的那摊碎玉道:“子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摔碎了你最珍爱的……”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在耳边轻柔道:“不用紧张,不过是尊玉雕罢了,对我来说,这世上最值得珍爱的无非就是你而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说了没关系,不过这画像,”他迟疑了一下,像是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笑道:“你若不喜欢,我就让人收起来,其实我心里是很高兴的,你这样做,至少证明心里是在意我的,对吗?”

我一时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画像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怎么打碎了他的心爱之物,他反而会高兴?

子熠临出门之前,安排了小唐去接玉蓉,又交代了李福一些事情,然后匆忙的走了。临近黄昏玉蓉才进府,林语诺虽面上淡淡的,却也不失礼数的和玉蓉寒暄了几句,让人去给她准备客房。

晚饭后玉蓉趁没人的时候小声对我说:“寒澈没接回姑娘去,很不高兴呢,这些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我静默的立在湖边,心里似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望着满池的芙蕖,或热烈盛放,或含苞待绽,昏暗中清风裹着幽香徐来,沁入心脾,我却无半分舒怡之感。寒澈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十年里甘苦与共,平淡度日,我自以为对他熟识了解之极,从来不曾对他有过半分疑心,可如今心里却开始渐渐的不安,究竟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子熠实际上是软禁了我,他究竟为何要如此谨慎的防备寒澈?

“姑娘想什么呢,这样出神?”玉蓉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心的问:“今天是不是和寒澈生气了?”

我回身道:“怎么会呢,寒澈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与我们起过争执,哪件事情不是顺着我们。”

“嗯,说的也是,”玉蓉想了想点头道:“寒澈是个没脾气的,好像天生就不会生气,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我拉着她走上回廊,“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你赶了这几天的路也累了,没事早些去休息吧。”

府上没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和玉蓉,所以虽清闲却觉得闷闷的。玉蓉半刻也不肯呆在我身边,没事就跑去和府里的丫头小厮们厮混,她是走哪便热闹到哪的人。

这日晚间,在玉蓉房里玩的有些晚了,回房正要休息,见桌上灯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几个潦草的字迹,像是匆忙间写就,而且字迹极像是寒澈的,“澈命在旦夕,望花园假山石洞一见。”

我心里猛地突跳起来,这么晚了,难不成寒澈潜入了将军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将军府守卫森严,家中仆人个个武功高强,耳敏目明,他是怎么进来的?

心中慌乱不定,若是不去,又怕他万一他真有什么危险需要我帮助;若是去,万一被子熠发现他会怎么想?徘徊不定,心中忐忑的在房中来回走动,最终还是决定要去见一见他,毕竟他在这府中呆的越久,危险就越大。

吹熄了灯烛,小心的开门看到四周无人,便悄悄的借着月光往院中那片假山走去。小径崎岖,山洞幽黑,我不敢贸然进入,只在洞口的月光下小心的轻声喊道:“寒澈,你在吗?”

人影一闪,我只觉衣领一紧,已被人拎入假山石洞中。石洞中燃着一支火把,借着火光我看到眼前的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并不是寒澈,我不认识他。惊叫之下转身欲跑,却被他一把拽住腰带扯了回来,揽入怀中开始扯我的衣衫。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求救,希望府中守夜的人可以听见前来救我。

可这样大的叫声居然都没有惊动任何人,我的外衫已被他扯烂,那人的外衣也已经褪去,只剩中衣,面色狰狞的向我扑来。

我拼命挣扎道:“你若伤了我,子熠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却只是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只箍住我的双肩,将我逼退在角落,然后伸手来扯我的中衣。身后抵着冰凉的石壁,我退无可退,叫喊没用,无奈之下狠狠一口咬向他的手臂,那人吃痛退开两步,我趁机想要逃走,没跑出两步,又被他抓了回去,正在扭打不休的时候,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子熠带着几个家丁快步走了进来,身旁的小唐打着灯笼,诧异的合不拢嘴。旁边的林雨诺目光阴鸷,却带了几分惊诧阴阴的嘲讽道:“苏姑娘,你深夜在将军府私会男子,还衣衫褪尽,不知道有没有打搅你们的好事啊?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将军府的颜面还要不要?”

我奋力的推开那人,惊吓之余只觉满腔委屈,此时无力辩白,却只能抱了双肩缩在角落里大声的啜泣。

子熠面色铁青,目光沉沉,跳动的火焰落在他的那双寒眸里,更觉杀气迸现,锐利如刀。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罩在我身上,然后弯腰抱起我向洞外走去。一路上沉默不语,只觉他沉重的呼吸不停的扑在我的鬓边,有些发烫。我知道他在生气,有时候他越是沉默,怒气就越大。

我偎在他怀里极力忍着呜咽,可还是悲伤难抑,脑袋懵懵的,有些想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子熠将我抱回房中,小唐跟进来小心的在子熠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问:“少爷,人已经拿下,你看怎么办?”

子熠神情微诧,继而怒道:“杖毙!”

“是。”小唐转身要走,却听林雨诺自一旁娇喝一声:“慢着,”然后走到子熠身旁冷冷道:“难道表哥不打算审问一下那个人吗?这样就将他杖毙会不会太便宜他了?”然后转头对我冷笑道:“苏姑娘现在只知道哭,刚才在山洞里和你的心上人翻雨覆雨的欢娱时,应该不是这副样子吧?如今眼看你的如意郎君就要把命给丢掉了,你就这样忍心不替他求情吗?”

我哽咽着摇摇头,气息卡在胸口,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低头垂泪。子熠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不要怕,幸好我们赶到的及时,现在没事了。”我虽难过,可如今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是相信我的。子熠怀里的温暖让我有说不出的安全感,心里也就好受了些。

林雨诺愤怒的叫道:“表哥,她在这府里偷男人,难道这你都能容忍?”

从子熠沉重的呼吸里,我知道他的怒气并没有消减,只是极力克制着,如今听林雨诺这样说,有些失控的厉声道:“语诺,你是大家闺秀,言语上要矜持一些,我相信君顾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林雨诺不甘道:“你相信有什么用?事实不都摆在眼前吗?那个男人不是还在院子里跪着吗?表哥就算有心替人家遮掩,可苏姑娘未必领你的情,你打死了人家的心上人,说不定人家还会恨你呢。”

“他要恨也恨的是我,与你无关。”

“难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表哥还要将她继续留在府上?像这种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女人,留在府上只会辱没了将军府的门风。”

“你说够了没有!”子熠转身冷冷凝望了林雨诺,“她是去是留,由我来决定,我才是这将军府的主人,你和君顾都是这府里的客人,她是去是留,轮不到你来做主!”

林雨诺像是被逼急了,有些气急败坏的跺脚道:“可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表哥就算再喜欢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子熠咬牙怒道:“语诺,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还不都是为了表哥好吗?难道任由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女子勾引表哥吗?”

子熠脸色越来越难看,终是不耐烦的喝道:“送林小姐回房,这里不是她该呆的地方。”

“表哥你……”林雨诺还是不肯善罢甘休,逮到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她是绝对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我的。子熠转身不再理她,她便又将矛头指向了我,“苏姑娘既然放不下那人,不如就跟他走吧,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你还妄想着攀附表哥吗?你在表哥府上公然做出这样的事,将来如何面对这府里的一众下人?”

“我并不是与人私会,也并不认识那人,我……”

我话没说完,子熠突然转身,一把握住林雨诺的手臂拖向门口,“夜已深了,语诺该去休息了。”然后吩咐守在门外的小厮道:“送林姑娘回房。”

林雨诺不甘心的冷哼一声而去,小唐低声问子熠,“少爷,那人该怎么办?”

“我刚才不是说了杖毙吗?怎么我的命令不好使吗?”

小唐微应了一声正要出去,此时我也有些渐渐平静下来,“子熠,我想见见那人。”

他阴沉着脸色坚决道:“不需要。”

“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还我清白,其实有些事情我心里是清楚的,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有些心寒,一时竟有些气结。我在忘忧谷不曾与外人接触,出谷后也没有脱离过他的掌控,他明知道此事是个圈套,可还是打算将它强压下去,他想维护的那个人不是我,是林雨诺。此事对林雨诺来说,子熠相不相信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毁了我的名节,让我再无颜面逗留下去。

大概看我生气了,子熠妥协的温声跟我商量道:“君顾,我知道此事委屈你了,可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先忍一忍好不好?”

我冷笑一声,转身去拿桌上的字条,那是我被人陷害的证据,可再找时那字条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心里一阵发冷,若是真的与那男子对质,字条不见了,惟一的证据没有了,我仍是百口莫辩。若是那男子反咬一口,反而坐实了我和他的关系,到时候反而是越描越黑。此事我没有证人,如今连证据也没有了,深夜我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连个下人都没带,本就让人难以信服,说什么都与事无助。

也许子熠是对的,可我依然觉得心寒,他虽然相信我,可却不惜搭上我的清白来包容林雨诺,有些事情查不查得清和要不要查是两码事。

我疲惫的一笑,淡淡道:“将军请回吧,我累了,明天我就离开,免得带累了将军的名声。”

“君顾,我并不是有心要袒护谁,如果真是这样的心思,我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也是你。”

我冷谈的一笑,“多谢将军。”然后径自绕过屏风,躺下休息了。

我听他在门口冷厉的吩咐道:“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谁再敢胡乱议论,或者消息从府里传了出去,本少爷绝不轻饶!”

然后是一阵杂乱的应答声,子熠遣散了众人,折回来坐在榻边道:“君顾,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翻身向里,背对着他不语,哪个女子碰到这种事心里会不恼怒?

他默然坐了良久,才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这样不冷静,我怎么敢……”

我赌气冷然道:“将军不敢去查事情的真相是在怕什么?她是千金大小姐,就算君顾受了凌辱,又能拿她如何?况且还有你护着她。”

他叹息一声,“你啊,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算了此事以后再说,你先休息吧。”

他起身离去,我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愤怒,心内寒凉辗转一宿不能入睡。我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若是坏了她林大小姐的名声,怕是林府也不会善罢甘休,林雨诺以后定会难许人家,比起我的清誉来,子熠更看重的还是她的声誉。

(二)北上救驾

子熠不许我出府,我又闷着口气在心里,终日懒懒的无所事事,也不想出去看丫头仆人的异样眼神,便在屋里闲闲的翻书。我想起子熠也喜欢云璟的诗,记得在忘忧谷的时候曾经和他聊起过云璟的一些事情,他说,此人若不是皇帝,也定是一代名人雅士,只是淡泊名利的人,不适合君临天下。但是也因为江南国君主没有什么野心,不与人相争相犯,在他的统治下国内久无战事,政绩彰明,百姓富庶,国力强盛。再加上南国本是鱼米之乡,版图和大周也相当,所以可以说他是坐享太平盛世。也许这就是圣主贤君,以王道治国莅民,无为而治,垂拱平章。子熠曾经笑着调侃我,说云璟在我心里是完美的如同神邸一般的人物。我却认为,那样风华绝代的帝王,不只是江南国女子的深闺梦里人,他更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

书翻了没几页,就见子熠挟着一股暑气进来,匆忙间连门都忘了敲。他看上去有些着急,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大概是走路太急,脸色也有些发红,“君顾,我有件事情想要让你帮忙。”

我微微有些诧异的起身望着他,子熠行事一向稳重冷静,何事会让他如此着急忙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回头看看,关上房门低声道:“北疆传来密报,说皇上受了重伤,军医和御医都束手无策,我想让你去看看。”

我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迟疑着说:“若是御医都没办法,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子熠接过杯子快速饮了两口接着道:“皇上受的是箭伤,那箭头上被人喂了毒,御医们束手无策,所以我想带你去看看。”停了停,他又略带歉意的说:“我知道此次北去凶险万分,但是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

我就知道,若不是大事,也不至让他乱了阵脚。迟疑着要不要答应,心里没有什么把握,只能实话实说,“子熠,皇上中的毒如果连御医都解不了,就说明那不是普通的毒药。有些毒药,配制解药需要的药材许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有些毒能不能解要看缘分,我并没有什么信心。”

他迫切的等着我开口,大概把我当成了那棵救命的稻草,听我这样说,虽明白却也还是多少有些失望,神色间的忧虑越来越重,“我知道,而且要救的人是皇上,你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只是,若不试一试,万一皇上有什么好歹,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个李岩打着勤王的旗号出来争权夺势。群雄逐鹿,天下又会烽烟四起,届时就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试一试。”

我低头考虑了一会说:“好吧,我跟你去。”

子熠浅浅一笑,起身牵起我的双手柔声道:“那么不管如何,我都要先谢谢你。你先准备准备,看需要带些什么东西,我还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等会我们就出发。”

我点点头,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你可会骑马?”

我摇头道:“不会。”

他略想了一想,正色嘱咐道:“君顾,皇上受伤的事是秘密,不能让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包括玉蓉和寒澈,所以一会我们就不用和他们道别了。我会告诉玉蓉是宫里有事需要你帮忙,这几天你会暂时住在宫里。”

“我知道了,随你安排吧。”

“好,”子熠转身急急的走了。

我不知道此行什么时候能回来,便包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和爷爷的那本《药王秘籍》,静坐着等他回来。

不久,子熠回来问我:“都收拾好了吗?你要不要带什么药?”

我明白他的意思,指了指包袱说:“我自己配的都在里面了,济世堂如今并无什么特别的解毒良药,况且也不知道中的是何毒。”

子熠拿起我的包袱说:“那就走吧,太后已经派了人将太医院所有的珍稀药材全部快马送往路州,去了再说吧。”

出了府门,老王早已套好了马车等着,子熠又简单的嘱咐了他几句,扬鞭策马向北城门赶去。

我有些不放心的问他:“子熠,你不是负责守卫皇宫吗?你走了,万一宫内发生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太后的懿旨,而且,宋昭樨那边也安排好了。只是,救人如救火,我们怕是得要昼夜不停的赶路,委屈你了,累了就在马车里休息一下吧。”

我把车帘卷起来,向他身边挪了挪,“我总觉得此次皇上平叛带的人太少了,就真的没有可调用的兵马了吗?”

子熠侧了侧身对我说:“早在先帝时,守边的大将就已成犄角之势,他们坐镇边疆,有外敌可以互相援助,有内乱可以相互牵制。先帝的用意是好的,可如今,各地将领拥兵自重,朝廷有难,全都袖手观望,皇上一直想收回兵权,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此次李岩造反,皇上亲征,也是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怕只怕,如今京中守卫全都是虚张声势,万一有人趁机攻打京城,到时候皇上就会腹背受敌,局势就不好收拾了。”

“那若是此次皇上能够遇难成祥,你是留在北疆杀敌还是回京继续守卫皇城?”

“那得要看皇上的安排吧,你希望怎样?”

我想了想说:“若真是你分析的那样,北边固然是不安全,可是京城如今也是岌岌可危好不到哪去。”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笑道:“怎么,怕了?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强留你在我府上了吧?我的那些家丁没有一个是吃闲饭的,就算京城沦陷,至少可以保你周全。”

我心里一动:“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厉害?”

他有些得意的答道:“他们都是我的人,我的人怎么会不厉害呢?”

我知道他是不想说,也就不再细问。

他突然皱眉问:“对了,你如此精通用毒,是不是寒澈和玉蓉也擅长此道?”

“那倒不是,爷爷的”药王秘籍“只有我和我爹看过,爹说这本书用毒太过狠毒,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学了去,恐怕会助纣为虐,所以嘱咐我此书不可轻易示人,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的收藏着,并不曾让他们两人看过。”

“一般喜欢用毒之人,心肠都十分歹毒,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呢?”他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看他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药王秘籍上说,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毒即是药,药即是毒,以毒攻毒,以药解药,无毒不是药,是药三分毒。所以,是毒是药要看你怎么用,只要我不去害人就行了,比如现在,说不定还能救人呢。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明不明白?”

子熠很认真的点头道:“嗯,明白,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爷爷是不是民间传说中的药王苏继?”

“那又怎样?”

子熠有些天不遂人愿的感叹道:“若是他老人家在此就好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越往北走,子熠的神色愈加凝重,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到处都是逃避战乱的流民,拖家带口,老老少少衣衫褴褛,哀嚎呻吟声不断。及至大军驻扎之地,村落更是断壁残垣,墟无炊烟,百姓都已南逃了。原本清新的空气,渐渐掺杂了血腥的味道。野战腥四海,回首一茫茫,这里前两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处可见四处丢弃的兵器和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旌旗散乱,血污遍地,时不时会有秃鹰飞下来啄食人的内脏,然后衔着一块腐肉飞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子熠皱眉将我推进车厢里,放下帘子道:“你若害怕就别看了。”

五天四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到达皇帝大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戌时了。

路州,古称天路,高居太行山之脊,所谓“居天下之肩脊,当河朔之咽喉”,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一仗李岩占了绝对的地利,明胤率众奋力厮杀,但还是大败而归,不仅丢了泽州,还被一箭当胸,负了重伤。众人将皇上扶回大营,御医清理伤口的时候大吃一惊,箭上居然有毒,而且是不知名的毒药。几个御医束手无策,忙飞马密报京城,子熠得到消息后禀告了太后并带我来了泽州。

时天色已晚,高怀德带人在外巡逻,将军王普和南宫烨守在帐外。见到子熠,他们两人并不吃惊,想来是早已得到了消息。

王普进帐通传后,得到许可,子熠带我入了皇帐。帐内悄然无声,有几名军医和御医在旁伺候,子熠问王御医:“皇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王太医一脸忧虑的答道:“伤势不是很重,要命的是箭上的毒。如果没有解药,皇上恐怕要撑不下去了。”

子熠把我推上前说:“我带来一个大夫,让她先给皇上看看吧。”

王御医打量了我一眼怀疑的问:“这么个小姑娘?”

子熠知他不信任我的医术,便说:“先让她给皇上把把脉再说吧。”

“好吧。”他虽不相信我,但子熠这样说了,又是太后准许带来的人,却也不敢违逆,只好走至龙榻前轻轻的回禀道:“皇上,京中赵将军带来的大夫到了,让她给皇上把把脉吧?”

龙榻的床幔放下了一半,恰好遮住了那人的上半身,帘幔微动,床内伸出一只手来。我蹲在床榻边,大概是手有些凉了,搭上他脉腕的时候,那手臂微微一颤,随即帘内传来一个吃力却威严的声音:“是个女的?”

我抬头望向王太医,见他俯身恭敬答道:“是。”

“嗯。”帘内之人沉闷的应了一声,随即没有了声音。我凝神号脉,只觉得他的脉搏跳得急促而又紊乱,手指接触到的皮肤滚烫泛红,似是中了非常厉害的火毒之类,便起身对王太医说:“我要看看伤口,然后给皇上施一针,以确定是什么毒。”

王太医忙再次回禀道:“皇上,这位姑娘要看看皇上的伤口,还要给皇上施针。”

“嗯。”又是一声沉闷的答应,却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

王太医探身进入帐内,解开了皇上的衣衫,露出伤口,然后退到了一旁。我轻轻的走近,刚想要打起帘子,便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不许掀帘。”

“是。”我探身进入帐内,却见他是伤在左胸靠近肩窝处,所幸不曾伤及心脉。明胤用右手的袖子掩了面,昏暗里只露出两只寒星似的眼睛,闪着冷冷的光。

床帐内太暗,我俯身凑近了仔细的查看,感觉他呼吸沉重灼烫,露出来的脸色赤红,嘴角有些发紫,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我又取了银针,小心的扎入四渎穴,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却见袖口掩盖的清峻面容上,有两道寒芒直盯着我,我心下一颤,手上的力度不受控制的猛然加大,那人痛的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我慌忙拔出银针,快步离开床榻放在灯下细看,针上居然有一层亮晶晶的紫。

这是何种毒,我心下已经了然,《药王秘籍》每一篇都有详细的记载,哪种毒药怎样提炼,中毒后有什么症状,最后要用什么药来解,怎样配制解药都写的清清楚楚。

子熠最是细心的人,大概看到我的神色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便凑过来小声的问道:“君顾,你可有了结论?”

我有些犯愁道:“皇上是中了五毒噬心散,此毒是从赤尾蝎、响尾蛇、血蜘蛛、黑蜈蚣、黄尾蜂,五种毒物身上提取,按照不同的比例配制而成,它的毒辣之处不在于见血封喉,而是毒药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让人受尽折磨。中毒之人伤口必定疼痛难忍,四肢酸软乏力,皮肤灼烫难忍。七天之内若无解药,就会毒气攻心而亡。”我想明胤之所以要垂下床幔,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吧,毕竟他是一代帝王,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王太医和几个军医听我说的症状都对,慢慢的开始面露喜色,开口问道,“那姑娘可知道此毒怎解?”

“我给太医写个药方吧。”虽这样说,心里却难免忐忑,这解药需要一味药引,恐怕就算是太医院也不见的会有。

“有劳姑娘了,”王太医将我引至一书案前,摆好了笔墨恭请道:“姑娘请!”

“多谢王太医。”我坐下细细的写好了药方,起身递给了他。王太医看了药方后先是大喜,随后又发愁道:“姑娘写的这几味药,便是这天山雪莲虽难寻,太医院也是有的,只是这药引子却是难求了。”

子熠看我写了药方,本以为一切顺利,现在听王太医这样说,又担心的问道:“是什么药引子这样难得?”

“是冰露草,此草生长在极北酷寒之地,从种子发芽到开花枯萎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药性以未开过花的最好,只是极难采到,所以就十分难得。”

子熠走到我身边说:“君顾,你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用其他药材代替?”

我无奈道:“若是配药,也许可以,但是这药引子却……”

我转身问王太医:“皇上中毒第几天了?”

“已经是第六天了,如若姑娘所说,明天若是没有冰露草,怕是……”

子熠问道:“为何不把皇上送回京城?”

王太医摇头道:“皇上的脾气想必将军也清楚,哪里肯服输,说就算死也要先砍掉李岩的人头。”

皇上如今是背水一战,所以才如此坚决。帐内无人再说话,一时陷入了沉默,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抱歉的望着子熠,终是没能帮上他。他见我面有歉色,握紧了我的手,凑在耳边轻声道:“你说过,有些毒能不能解要看缘分,不要觉得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我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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