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初入宫廷（3）

他端起茶杯轻撇着茶沫，饮了一口放下笑道：“看够了吗？看够了过来坐下，让朕也瞧瞧你。www.DU00.COm”

我慌忙垂下头道：“小女子不敢。”

“朕今天批奏折批的有些晚，还以为你早睡了，路过这里看灯还亮着，就进来瞧瞧。”他抬手招呼我道：“过来，坐这里。”

我缓缓移向前，于他的对面挨着炕沿坐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扫视了一会说：“你长得更像你爹。”

我惊讶道：“皇上见过我爹？”

明胤皱了下眉道：“小时候在宫外见过一次。”

我心下暗自嘀咕，他小时候在宫外见过的人一定很多，为什么会对我爹的印象这样深刻？这么多年后，居然还能记得他的相貌。等等，我心里突然一紧，他说我长得像我爹，那么他是不是也认识我娘？我爹不过是京城里的一个大夫，他是怎么认识皇子明胤的？

未等我开口问，他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可会抚琴？”

我忙回道：“小女子不通音律。”

“奥？”他似是有些意外，“可会歌舞？”

我继续答道：“小女子不擅歌舞。”

明胤身体往后倾了倾，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思忖好久才问：“那你会什么？”

我不禁有些汗颜，便低了头轻声道：“小女子生于市井，长于幽谷，除了略通医理外，所学有限。”

明胤不禁笑出声来，笑的意味不明，良久又似有些感慨道：“这苏少奇究竟是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呢，还是真想让你在那三尺市井过一辈子？”

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今天晚上来看我绝不是为了放松心情的，这宫里的嫔妃大都出自豪门望族，琴棋书画一个比一个出色，他若只是想听琴观舞，一定不会来我这。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明胤又问。

“跟墨韵姑姑学打珠络。”我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也已深了，他还不走，我不是困，是觉得冷了。

他不再开口，只一味的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目光飘忽难测，难以捉摸。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随便开口，只能坐着不出声。

静坐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问：“林语诺你是认识的吧？”

我心里一惊，紧接着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我答道。我知道林语诺的姐姐是皇上的林妃，而且在宫里还颇受宠爱，倘若她觉得妹妹受人陷害，在皇上面前吹吹枕头风，恐怕我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我终于明白，前有寒澈，我的罪名是叛国通敌，后有林语诺，我是争风陷害，皇上不杀我，已是天大的恩赐。这两项罪名虽都未坐实，但终究会让他心里不舒服，想来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想到这里我反而坦然了，清者自清，不如顺其自然。

“听说前几天语诺在赵府受了些委屈，你怎么看此事？”明胤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可与我而言，这无疑就是在兴师问罪。林语诺一直咬定事情是我做的，皇上若是不信，自然也就不会问，若是问，肯定心里是怀疑我的。

我抬眸泰然对上他的冷冷目光，“此事林小姐一直误会是小女子所为，君顾百口莫辩，也并无什么贵妃姐姐给自己撑腰，皇上若是相信听说的，那君顾但凭皇上处置就是了，但清者自清，君顾问心无愧。”

明胤微微一怔，眯起的凤目里目光不易察觉的闪了闪，随后微笑道：“这话说的有些赌气了，朕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不过是想听听你的说法而已。”

见我不语，他又问道：“林妃想让朕给语诺赐婚，你认为如何？”

我淡淡道：“那是别人的婚姻大事，小女子无权干涉。”

明胤不依不饶：“那就这样说吧，你希不希望她嫁给子熠？”

我身上越来越冷，冷的似乎都无法思考了，“这话应该问赵将军，问他愿不愿意让林小姐嫁给他。”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已然开始颤抖。天气一转凉，有时候早上起来，我被子都是凉的。

“你很冷吗？”隔着桌子，明胤伸手握住了我颤抖的双手，他皱了皱眉起身拉起我说：“很晚了，去睡吧。”

我身体一僵，脱口而出：“君顾恭送皇上。”

他微微一笑，拉着我往东暖阁走，“朕今晚也累了，懒得走动，就在你这歇了吧。”

我慌忙跪下求道：“还请皇上去别的娘娘那里吧，君顾病体残躯，实在不堪伺候皇上。”

他邪邪一笑，一把拽起我带了些嘲讽道：“你想多了。”说着径自宽了衣，搭在衣架上，又回头道：“你不睡吗？”

我紧张不知所措，“我还不困，皇上先睡吧。”

我不懂如何伺候他，转身欲望外走，却被他一把拽回，顺手拉开了披风的衣带，“你若是想让朕给你宽衣，朕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我慌张的倒退几步，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邪恶样子，慢慢的退到屏风后面更了衣，我知道今晚已经惹他不高兴，再违逆吃亏的定是我自己。

蜷缩的躺在他身边一动不敢动，明胤翻身将我搂在怀里问：“这样可好些？朕已经吩咐下去，要太医想办法尽快找到你需要的药材，放心吧，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小心的问：“在皇上心里，君顾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什么皇上还要为我这样费心思？”

明胤轻声问：“你在害怕？你认为朕会因为耶律贤的事情怪罪你？朕不是傻瓜，你如果是他的人，为什么要救朕？”

“这些日子，耶律贤的事情的确让我煎熬了很久，怕因此牵累无辜，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皇上真的愿意相信我吗？”

明胤轻拍着我的肩膀微合着眼道：“嗯，朕愿意相信你，但朕还是想问问，你觉得耶律贤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心里猛抽一下，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像一个惊雷打在我心里。我该怎么说？说他忘恩负义，十恶不赦吗？就算我与他有杀父之仇，可我对他的心，却始终狠硬不起来，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毕竟十年相处，不能说没有感情。话说的狠了，也显得我凉薄。若说他有什么好，我又真的了解他吗？况且他如今是敌国之人，皇上肯定会不高兴。

沉默一会，我慢慢的说：“有些人是戴着面具生活的，君顾眼拙，十年相处，终是没有看透他。”

明胤问：“你爱他吗？朕是说以前。”

我自枕上摇头道：“君顾以前一直把他当做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没有男女之爱。”

明胤的声音里似是带了一丝笑意，“还算是实话，不过你刺了他一剑，没能要他的命，也说明你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对于这句话，我无法反驳，只得说：“也许那是他命大。”停了停他又继续说：“不过子熠说的也对，就算是小猫小狗，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人，所以朕并不怪你。”

我深吸了口气，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对着一个不了解的人，尤其是皇上，费尽心思说着委婉的话，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实在是太辛苦了，看来我还是早日离开的好。天威难测，搞不好哪天一个不留神，脑袋就得搬家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明胤早已去上早朝了。我向来警醒，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身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