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吴越公主（1）
茫茫然一路走回来，心里百般滋味，余惧未了，玉喜正焦急的在宫门口等待，老远跑过来焦急道：“我的好姑娘，你可回来了，皇上来了。www.DU00.COm”
“皇上来了？”我望了一眼墨韵，她也有些慌张，今晚睡在屋里的可是玉蓉啊。紧走几步进了院子，刚要往屋里去，却被墨韵拽住衣袖摇了摇头。我怔怔望了她一会，叹息一声，无奈的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玉喜在一旁小声说：“今晚姑娘出去了，宫门没关，皇上悄无声息的就来了，进了里屋大概以为姑娘睡了，然后直接就把灯熄了。”
玉蓉最近总想与我同睡，莫不是等的就是这一天吗？难道连她都……我转念一想，林妃的事她都看见了，这宫里有多可怕她也清楚，想来不会再有那些飞上枝头的想法，也许是我想多了，如今不知不觉中，对身边的人，似乎都不敢十分的信任。
更深露重，夜风寒凉，墨韵紧了紧我身上的披风道：“夜已深了，这石凳上凉，姑娘先去奴婢房里坐坐吧，这样等下去会着凉的。”
我心内突然就有种说不出的疲惫，连带身体也似乎格外乏力，“姑姑，你说玉蓉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之前是有心上人的，可怎么心思转换的这样快？”
墨韵面上的表情有些悲戚，话语里有种说不出的疼痛无奈，“有些人喜欢谁，不见得是真的倾心这个人，而是要看这个人能带给她什么，比如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也有可能是利用，这要看她心里看重的是什么。姑娘不必难过，每个人背负的命运都不同，如何选择要走的路，有时候由不得自己。姑娘比起玉蓉来，确实要幸运的多，至少姑娘一直想顺从自己的心。”
“选择吗？”我怅然道：“能选择还是好的，怕的是没得选。”仰头，月朗星稀，夜色无边，本该是清风明月的美好夜晚，却感觉莫名的压抑倾袭而来，似乎在这宫里连呼吸都不能顺畅，有种想要立刻逃走的冲动。我想起在忘忧谷的时候，同样的月光下，子熠静坐操琴，缓若流水的琴音里是他清朗的笑声，“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可如今琴呢？人呢？一道宫墙就是咫尺天涯，我想要见他一面都难。
锦合宫的宫人们大概知道这次要出大事了，都紧张的不得了，我则是怕万一，万一这是玉蓉处心积虑求来的，那就是欺君，明胤会怎么发落她？
我头一次知道等待的夜是这样的漫长，漫长的像是无边无际，心绪难宁，不是难过，是对玉蓉的失望。可就算她利用我从此荣华富贵，我又能怎样呢？怪她吗？好像有一点，却并不强烈，只是觉得如果她能事先跟我商量，兴许……兴许会怎样？我真的会同意配合她演这样一出双簧吗？不见得，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我想也好，她本就无依无靠，在宫里做娘娘，总好过以后要辛苦劳顿才能生存。如今除了这样想，我还能怎样？想通了，便对墨韵淡然一笑，“我不怪她，只是希望她真的幸福，毕竟她是我妹妹。”墨韵紧皱的眉头一松，眼中惊讶之余，募然涌上一层泪水。
刚过寅时，明胤起身上朝，睡意朦胧衣衫不整的从房中出来，顺子忙迎上去帮他整理衣衫。我带着墨韵和锦合宫的宫人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明胤看到我们，回头望了望屋内，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晚睡在床上的是谁？”
我低声道：“是玉蓉。”
“玉蓉？”明胤瞬时雷霆大怒，“你说睡在房中的是玉蓉？那么你昨晚去了哪里？”
我低头垂目，“哪都没去，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明胤吼道：“朕来之前你在哪里？”
“墨韵陪我在御花园走了走。”我出去见子熠时天色尚早，还不到宫中下钥的时候。
明胤一把拽起我拉至身前，冷厉的目光直逼着我，“你知道欺君是死罪吗？”
这样近的距离，我能感觉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和冲天怒气，惊慌之余忙嗫嚅道：“我不知道皇上突然会来。”这样的明胤，让我觉得惧怕，我从来不曾如此怕过谁。
“突然会来？朕不是派人告诉过你朕晚上会过来吗？你居然敢当面欺君？”他话语里依然怒气不减。
我诧异的同时回头去看墨韵，见她一声不吭，面色煞白，一脸愧色的跪在地上，难道她们是串通好的吗？我不明白，墨韵为什么要如此帮玉蓉？
心渐渐的凉下去，我并不难过明胤会宠幸谁，只是伤心被身边的人背叛。明胤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留下一个呆呆不知所措的我。
“姑娘，我对不起你……”玉蓉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跪在我脚下泣不成声，我只是觉得浑身刺骨的冷，头也有些晕晕的，“玉蓉，你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会怪你的。”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皇上在锦合宫发怒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宫，拜高踩低是这宫里人惯常的事，墨韵和玉喜轮流去请御医，但是没有一个人肯来，所幸玉蓉还懂一些，开了方子，玉喜从太医院抓了几副治疗伤寒的药，可吃了几天我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我想我是累了，只觉得伤心，就像上次寒澈被我刺了一剑，那一剑就像刺在我心上那么痛苦。我也怕了，都不知道醒来该怎么去面对，所以宁可一直这样睡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自己的亲人利用更让人灰心？
墨韵去求皇上，跪在明政殿门口好久，小公公都不肯通传，直到傍晚玉喜在御花园等到明胤，才将我生病的事禀告了皇上。
本以为他怒气未消，不会理会我的死活，谁知他竟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招了来，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他低沉而又充满怒气的呵斥，“病情是你们给耽误的，若是治不好她，朕让你们全部陪葬！”
然后是满屋的惊慌应答声，御医煎了药来，我不知道被谁抱在怀里，只觉得那是唯一能给我一点温暖的怀抱。苦涩的药汁一点一点的被人灌进嘴里，不知道被灌了几次，等到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竟是躺在明胤怀中，他斜倚在床头，似是睡沉了，玉蓉和墨韵守在床边，一脸的憔悴。满屋子的御医，悄无声息的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