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
刘奔躺在床上，反复揣摩王思远的话。他们这种人是不会说没用的话，是否话里带话，他不知，只有回忆一切细节，才能了解自身所处的状况。
王思远半夜出去了一趟，现在二人已经出国，他要将所有状况上报。
他出去刘奔是知晓的，但是具体他会怎样和军方汇报。魇他已经见过，军方也是对自己的灵体有一定的了解的，但是仅仅是表面文章。而这个王思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看门人刘奔不清楚，能力强大到什么水准更不清楚。他是否能看透自己的能力。刘奔心中有些不踏实，魇的情况不能让外人知晓太多，军方的人也不可以。这是他在这个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赖以生存的根本。
夜离去，晨光染树梢，空气清凉而干净。
老李眼皮有些打架，眼眶漆黑，很明显没休息好。王思远看了一眼刘奔，笑而不语。
刘奔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载着二人从河内出发，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目的地是胡志明市。
刘奔说要上厕所，李便停车。王思远也笑呵呵地说自己也有点尿急。李打开车窗抽烟。
刘奔轻轻地关上车门。咔哒一声。烟雾弥漫。李好似从高空坠落，心口一阵疼痛。只听见一阵大货车的鸣笛声。李睁大了眼眶看着飞驰而来的货车，但是汽车却无法启动。一切都和昨夜的梦境一模一样。
王思远趴在后备箱，看着玩手机的刘奔。也不说什么。
烟烫到了手指，老李忽然惊醒，原来只是自己的幻象。昨晚没休息好，又开了一天多的车，看来自己是有点累了，他心里也暗暗决定。做完这一次就休息一段时间。
老李往车窗外丢掉烟头，忽然发现，此时自己并不在河内外的小村子。而是自己从来没到过的地方。此时他已是一身冷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忽然他听见喘息声，是一个逃跑的人。隐隐约约他好像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忽然那个人用越南话大声呼喊，求着另外一个人，求他绕他一命。
一个满身是伤的人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而后一个人拿着一把手枪也出来了。老李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自己。
忽然老李惊觉了。他拼命地回忆着，回忆着载着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哦？终于醒过来了。”刘奔敲了敲车门。
“呼……呼……呼……”李喘着粗气。
王思远依旧趴在后车厢上，其实，一切发生不过在几秒种。
“有什么想说的么？”王思远大声喊道。
“呼……你们这么快就发现了。”李嗤笑一声。
“发现什么？”王思远笑道。
“算了，没什么。”老李忽然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反而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知道自己的下场么？”刘奔问。
“知道。”
“恩，那就好。”刘奔又轻轻敲了一下车窗。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老李忽然睁大了眼睛高呼。
“晚了。”王思远从后备箱中拿出自己的行李。
“啊……”老李痛苦地嚎叫着。
但是在外人眼中什么都没发生，老李好像发了疯。
而这一切在刘奔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魇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从储物箱中拿出一个螺丝刀，轻轻地戳向老李的大腿。而老李的大腿就像一层纸一般，被螺丝刀戳透了。
血一下子溅满了车窗。
魇伏在血柱上吸允，右手请轻轻摇晃，一片黑雾包裹了二人，消失不见。
“死了？”王思远看着不再出声的李。
“死了。”刘奔淡淡地回答。
“哦……”王思远淡淡地回了一句。
刘奔也走到后备箱背上了自己的大提琴箱。
二人离开了这条乡间小路。
车内一片血腥味。却未见尸骨。
“喂，什么时候下一餐。”魇的声音在刘奔脑中回响。
“快了。”
魇就坐在一间空荡的房间里，轻轻舔着一段胫骨。“美味的果然要留在最后。”
而这个房间好像就在刘奔每晚吸取人的梦的走廊的尽头。
背后尸骨如山。
二人走在乡间小路上，空气格外的清新，路边是两片稻田，蛐蛐声此起彼伏。
村中人对二人指指点点，呜呜啦啦地说着，小孩子大声笑着绕着他们跑。
刘奔也是一脸微笑，二人离开了村庄。刘奔忽然问，“这种人你们不是早就清楚身份么？”
“恩。早就清楚。”王思远回答。
“既然早不处理，现在这样处理掉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这次特意为你准备的，野兽总要掠食的。这是张中校的原话。”王思远笑了笑。
“野兽?看来我的名声不怎么好啊。”刘奔轻轻摇了摇头。
“事实如此，这不是你的生存之道么。”王思远叹了口气。“现在情况和以往已大不相同，献祭通灵者的数量开始出现了出乎意料的增长，消亡者与觉醒者的比例不再对等，透露给你一个数据，已经觉醒的献祭通灵者从0。5%增长到了1。2%这样下去，早晚变成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不是变成，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掠食者的世界。一成不变。”刘奔十分淡然地说。
“看来你不是一个乐观的人。”王思远笑道。
“这点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刘奔也没什么反应，似乎默认了。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做到的。”王思远眺望了一下前方。
“什么？”刘奔停顿了一下。
“你并不会催眠吧。”王思远继续追问。
“你不用这样旁敲侧击，告诉你也无妨。”刘奔笑了笑。
“不，你误会了，这个和上面没关系，我只是好奇你的能力而已，就像之前说的，你是空间系能力者，但是空间系能力者应该做不到刚刚的事情吧。”
“额。怎么说呢，或许我和一般的空间通灵者有些不同，在XY轴上加上一个Z轴的差别。”刘奔调整了下背带，一只脚陷入泥中。
“这个Z轴指什么？”王思远看到了一片树林。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一切。”刘奔说了一句很狂妄的话。
“一切？”王思远猛然站住，惊讶地看着他。王思远原以为Z轴可以是时间，可以是平行空间，甚至可以里世界。但是刘奔的话仿佛是一滴冷水落入了原本就沸腾的热油中。
“开玩笑的。我不是神，怎么可能是一切。我会生老病死，我会开心忧愁欢喜怨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恩，或许可以说我是一个普通的通灵者。”刘奔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走出树林的一个人示以微笑。
“你是琼瑶么？”王思远笑了笑，只是怎么也无法掩饰脸上的僵硬。
两人走上前去，等待的人很魁梧。王思远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地图。
比划着问路的样子。
地图被折成三角状，顶端是河内，底边刚好折在西贡的位置。而王思远却指向了只露出一边的海南岛。
“二位首长，我是特情处侦察连二排长刘凯。代号黑猿。”
“我是蟾蜍，这位是特别行动员，魇。行动编号两肆伍洞幺拐，先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
“是。”黑猿做了一个指路的动作，领着二人走向了树林深处。
“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先进的接头方式呢。就是弄一张地图比划比划。”刘奔笑道。
“没有什么比这种最原始的接头方式更加安全的。”
“如果敌人获取了你们接头方式怎么办？”
“在用地图指路的时候我们已经用摩斯密码交流过，每天凌晨五点更换接头暗号。如果连这个都能泄露出去，那证明任务已经失败了。所以不论怎样，额，你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么?”王思远看着刘奔的眼睛。
“哈哈。有什么好转移的。你猜错了，Z轴代表了感知。”刘奔摆了摆手，表示他在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猜的是什么？”王思远狐疑地问。
“都写在你的脸上了，还要猜么?”
“我什么时候变成喜形于色的人了。”王思远放下心中所想说。
三人走了很久，终于走出了树林，林边的小路旁停着一辆SUV，刘王二人上了车。黑猿驾车离开。
傍晚，迈州的一户人家中，刘奔用手机发着短信。
“在给谁发短信?”王思远走近屋里。
“线人。”刘奔低声道。
王思远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听着，刘奔，我觉得我们这样是没办法合作的。”
“怎么了?”刘奔抬头看他。
“你不相信我。而我也没办法相信你那些线人。”王思远沉声道。
“但是这也不妨碍我们的合作关系。我听从上面的指示，但是我需要的是我能相信的信息，而不是……”
王思远打断了刘奔的话语，“听着，我们是在为国家行动，而你这样子隐瞒信息，或者说不相信军方的信息，就是在我们面前增加了无数的选项。”
“增加选项不是更好么。”刘奔话语忽然变冷。
“你要知道，你的行为，会让我们付出代价，而这代价，是谁都无法承受的。”王思远回答地斩钉截铁。
“代价?”刘奔忽然一改脸色嘲笑道。
“听着刘奔，我们相处已经两天了。我了解你是一个好人……”
这次刘奔打断了王思远的话语，“不，你不了解我，而我也不需要你了解我。我只用你知道，我不希望你们再次用你们冷血，无情的计划来伤害我。”刘奔说罢便沉默。
气氛凝固了，王思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他知道刘奔的未婚妻因为军方放弃行动而身亡，他知道原因，但是他没办法解释。他明白军方对刘奔的伤害，他知道他无法奢求刘奔的原谅。
“刘奔，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那我们做个交易好吧。”王思远终于做出了最差的决定。他此时已经相信他无法完成自己最终的任务，将刘奔再次划入军方的名单。
“交易？我们不是已经做过交易了么？”刘奔嗤笑道。
“不，不是关于这次行动的。”王思远斟酌着。
“那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除了付海的动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不需要。”刘奔淡然地回答他。
“我想你是需要的。”王思远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哦？说来听听。”刘奔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眼神中却出现了不曾有过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