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出窍
我这儿一合上小房间的木门，就听到那铁门被推进来了。“啪嗒”开灯声，脱鞋声，关门声后，脚步声就踩了过来。
他应该是回来拿一样忘带的东西。
心跳得厉害，因为一手拿着蛋弟，一手爬窗，加上紧张，我上窗很吃力。就快爬上时，那老猫突然从储物柜下窜出来，嗷嗷大叫起来。
那脚步声很急促地折返过来。只要开灯，他肯定发现墙上照片被揭走了一大片。门“嘭”得推了开来，那家伙瞪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出现在门口。
这窗特别狭窄，我正站在窗上，右手抓着外面的绳子，左手放了蛋弟，它一下就振翅飞出窗外。
我对它示意，就飞在我头上，我需要它的视力。
他一声不吭冲了过来，扯住了我的裤脚管，用劲地想把我拉下窗。我抬起腿，对着他胸前猛地弹了一腿，把他蹬了个趔趄，趁他手一松，我就抓紧了绳索滑了下去。
我不能往上爬，一上爬就会被这厮扯住腿，只能向下滑。但这样一来，就要滑下十二层楼了。因为情急，我放在胸前口袋的小灵通竟然没有关，隐隐传来陈笛急切的声音：
“我报警了！”
我压低声音告诉她：
“我滑下了，你快从另一个电梯出口下来！”
蛋弟就飞在我头上的两米之处，我看到那家伙拿起窗台上的破玻璃，来划割我的绳子。
这家伙出手就是一贯的阴狠，让我很紧张。我才滑下六七米，离下面的街道还有三十来米，绳子一断，摔下不死即残。
但他看到割开的绳索内部有钢丝内芯，就不割了，拿了玻璃朝我狠狠一扔，我本能地一缩头颈，那玻璃贴着我的耳朵飞了下去。
他的头从窗子里退了进去，一会儿，他又探了出来，手里拿了把红色的电工钳，一个劲地剪起了绳子。
我大骇，加快速度下滑，手心摩擦得很烫。
楼一层一层地滑下，心脏憋得难受。突然手心一抖，我感觉绳索中间的钢丝内芯给剪断了。我脚下还有四五层楼。
但绳子却没有断开，那是因为电工钳剪钢丝容易，但剪那一半未断的软尼龙绳就难了。他明白过来，就缩回窗去，他关门奔出的声音清清楚楚，我知道，他下来抓我了。
就靠着那点未剪断的尼龙绳，我滑到了二楼以下的位置，绳子才支撑不住，陡然断开，我跌下去两米多高，稳稳落在了街道上。
绳降速度过快，我手掌皮磨掉了一些，火辣辣地疼着。远处，几个早起买菜的大妈大伯走着。这个时间，街道很冷清。
“跟着我，跟着我…”我不断地向蛋弟发出这个信息，它似乎明白事情紧急，一直盘旋在我头上两米之处。
虽然知道那家伙正下来抓我，但陈笛还在小区院子里，我担心她会遇到麻烦，所以，我还是朝拐弯处的传达室冲去。
我一冲出楼的拐角，从蛋弟的视线里，出现了这幕，让我震惊了。
我几乎灵魂出窍。
那个对面冲着我奔来的女孩，那个手臂上拖了个登山包的女孩，那个黄衫女孩，竟然是她！
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爬山虎楼阳台上的她，竟然在这里和她相逢了。
在她后面的三四十米处，追着那家伙和一个穿制服的门卫。那厮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
“快走！快走！还发呆！”她发出了陈笛的声音，显然，这还不是什么“相逢”！？
她奔到我跟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朝停车的角落奔去。
这段时间和我朝夕相伴的护士陈笛，就是阳台上的她？
这情况让我发懵。是我大脑皮层的幻视？还是遭遇了超自然力？
她紧牵着我的手奔跑，我有些恍惚。
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劈啪响着，我身上有那家伙不能见人的证物，我领教过那家伙的狠毒劲，他可不是常人，让他逮着了，什么都会做得出。虽然报警了，但鬼晓得什么时候警察才会出现。清晨空荡荡的街上也没什么人好求助，最稳妥的做法是直接跑到一家警局，在安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一切到局里才能澄清。
“找就近的派出所！”她对我喊。
她紧紧拉着我，奔跑着。这刻，我不太像刚才那样惶然了，和她这样突如其来的重逢，我虽然还没恍过来，忽然间好像什么东西愈合了。
冲到那辆淡绿色的小摩托前，她一次次转动油门的时候，我心脏快蹦出了。
“突突…”小摩托发动冲了出去。
蛋弟就飞在我头上，借着它空中的视线，我看到追到七八步后的那家伙举起棒球棒，猛地朝我们抛了过来。我按住她的双肩一压，那棒球棒“呜”得从我们头上飞过，砸在墙壁上，碎屑****。
来不及转弯，就朝这个弄堂开了过去。后面一个门卫骑了辆踏板摩托来看情况，那家伙拾起棒球棒，一把拉下门卫，自己跨了上去，转动油门就追了上来。
“城北派出所最近！”我手指了方向，对她说。
离这最近的警局是城北派出所，就在野鸟楼的后面。在这里必须经过野鸟楼。之前，我多次看到过这个警局出警抓人，蓝白相间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在野鸟楼上看着很显眼。
显然，她对这一带很熟悉，在弄堂里拐了几个弯后，就朝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即使搂着她，还是让我无法相信是她，我恍如隔世。
“我看到你了，陈笛…”
此时，我的声调失去了对她一向的自如。或许是紧张，陈笛没有理会我。
那厮在后面紧跟不舍。但只要再过六七分钟，就可以到达城北派出所。搂着我的梦里人我魂不守舍，像呵护珍宝般，庆幸而又心悸，那感觉难以名状。如果这次给那厮追上，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只拉着他不让他上车，直接和他拼了。
就开到野鸟楼前，这辆小摩托车突然没有了马达声音，歇火了。
这是辆女孩子骑的轻型摩托，压了两个人就不堪负重了，又经不起这样猛轰油门。这里离派出所还有三四站路，人腿要想比摩托快到达那儿，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可是我的领域。
“跟着我！”
我心里拿定了主意，拉着她，朝我经常出没的铁丝网奔去。
这里有几档台阶，那家伙骑着摩托想冲上来，但在台阶上前轮一翘，车就侧翻了。他弃了车，拿了棒球棍追了过来。
现在是我拉着她跑，她睁大了眼睛问我：“你好像是看得见了！”
我顾不上回答，俯下身子，拉起那铁丝网的一角，让她钻了进去，我随后也钻了进去，转身又把那角扣上。那家伙看到追过来，拿起棒球棍一阵乱捣，捣松了暗扣，他揭开来，也钻了进来。
我拉着她，避闪开工地上堆满的杂物，朝升降机处奔去。我一接上藏好的电线，按下升键。
不知什么原因，升降机的门关得特别慢。门还没完全关上，这家伙赶到了，拿着球棒猛地****就快关上的门缝里。
我身后的她“啊”得尖叫一声。
我抓住狂乱地撬门的球棒，用劲朝外面推。这门虽然关得慢，但还是夹着那球棒上升了。这家伙就双手挂在了球棒上，带到两米来高，我用力一踢球棒，他才连人带棒掉了下去。
许久不用的东西一旦启用，总有一个适应过程。一个多月未使用的升降机带着我俩升了上去，或许是电压不稳，这升降机上升得极慢，比以前慢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