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波起
蛮人是想不到汉人保命的法子。头领和中巫，则是在大巫到来之后便停止了思考、并把大脑放心地交给了大巫。而大巫反倒成了灯下黑。
对于蛮族**秘法，大巫自然造诣非凡；即便是对于那些平时束之高阁的上古遗法，大大巫也是颇有研究，他当然是蛮人国中仅见的高手了。
但是，虽然大巫最大，他也是有短板的。大巫的短板就是:他关于蛮族秘法的知识太丰富了！
太丰富，太全面，这也有错吗？当然没有错的。但是我们现在要说的是:如果让一位学院派军事专家与敌对方的一名战场指挥官对决，战术运用、搏杀，都可以自由发挥，谁的胜算大？明显是战场精英胜！
各自擅长和钻研的领域不同，没有可比性。大巫写大部头专著一定强过云相、耍流氓大巫则注定要被云相揩油。不幸的是他们给强行放到一起了；而且这地方还是云相的主场。
越扯越远了。云相不过是有个小秘密，不是大秘密。简单说，是学究气的大巫想复杂了、钻了牛角尖了！
云相想到的是:既然大巫师和中巫师用蛮人秘法控制潜伏队员的意识，这不是催眠么？很简单，先下手为强，把意识关闭就行了。
方法当然很粗暴:后方指挥部下令各三人小组，互相出手，打昏对方；当然，打伤可以、打死就过了。被打昏会受伤、受伤会很痛；但这是为了活下去。
受伤，或者是死亡？很容易选的嘛！
也许今后有人刚好在巫师施法前醒转？那只能说他们运气太坏，或者是因为先前怕疼而出手过于轻了。毕竟返就不能再怪到云相头上了吧？云相就以此法为潜伏队员争取到了时间、迟缓了他们的死亡期限。
其时大巫正于帐中独坐，还在绞尽脑汁地遍思对手防范蛮人秘法的方法及各种可能。
如果老蛮王于黄泉之下有知，他会不会说:大巫啊，大巫！学究的大巫，终究只能与磊落的林重为友。流氓一样的云相，怎么可能如林重那样对你？
大巫自己不知道。大巫更不知道，更大的麻烦正在精心准备之中，天亮就会如潮、如涨潮而来，到时候他又得如何应对？
而天终归还是亮了。潜伏小队再次进入人事不知的静默状态。
大巫的大麻烦也就来了。先是战场各个区块，早起的蛮人士兵都无一例外地发现了揭贴。各式各样的揭贴，无所不在的揭贴！揭帖上是浅显的蛮文、文是好文，是由云相亲自拟就、又厚着脸皮站在大师姐划定的红线之外，央求半天、苦等片刻之后，再经何芝兰润色翻译而成。
字当然不是好字！是由前方潜伏的战场大老粗们，在指挥部严令之下，瞪大牛眼、用握过兵刃的手照葫芦画瓢，画出来的！除了丫丫叉叉、歪七扭八、衣冠不整、书写极不规范而令人大皱眉头、观感很是不佳的缺点之外，也没有任何可以赏心悦目的美感可言。
然而这些都无法掩盖它的本质作用所散发出来的细微光彩。这是只要是个蛮人都看得懂的蛮文。它能传递信息，这就够了！只要把它看在眼里、再在心里大略回味一番，就够了！
这便是云相要大肆散发揭贴的目的。
揭贴主要讲了以下几层意思:
一、大巫忠诚、蛮人尽知。为了满足公主庆生那天许下的小小愿望，不顾老迈之身、不辞路程之遥，亲自护送公主自王城而来，作罗盘山之游。
二、公主被罗盘山猎手布下的兽夹误伤，大巫只得将公主暂时寄放山民家中静养；大巫还不辞辛苦，遍山逐兽，为公主滋补贵体。
三、公主归日可期，大巫捕获土著数十，敲骨取髓，为公主饯行。
四、大巫功高，宜王可也。
……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但凡看过的蛮人，谁不瞪目结舌、血往上涌，气向四处窜？
但见蛮人士兵们这边交头接耳、那里议论纷纷。是的，这是有意在构陷大巫。
若说这揭贴是在有意骂大巫？怎么又通篇马屁，都在说大巫的好？你若说揭贴是在称赞大巫？猪啊！谁看不出来，发揭贴的人是别有用心！可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啊！关键是——
公主出事了？……天啊，这是真的吗？
更不乏有更聪明的人这样解读:公主从王城来，公主被罗盘山扣留；公主之事，大巫难辞其咎；大巫恶化了事态，大巫有野心……这种揭贴，也只有汉蛮弄得出来！
造大巫的谣，是不会得逞的。但是公主的事……走，去找头领问个明白！怎么还不赶紧救她出来啊！
蛮人心乱了。
蛮营炸锅了。
大巫，头领，中巫，众将……大家面面相觑。现在该怎么办？
云相的第二个想法，终于实现了！他早前誓言要令大巫吐血的，这回会如何？
离王城前，大巫便与国母商量过；公主之事实在非同小可，为避免政局动荡危及国家根基，只好遮掩此事、暗中营救公主。谁曾想罗盘山的汉人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回王城中的。
军营中风波正起，尚能应付。
可是王城中怎么办？自己鞭长莫及，国母一个人如何应付？急火攻心之下，云相的话应验了！
大巫真的吐血了。
中巫还在昏迷之中。
头领脸色铁青，来回奔走、急急于各个帐篷之间、唤医寻药，安排可靠的照顾守护人员；还得统筹战场事务，不断地下令，调遣和调整安排营中将领的职责。
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头领从未象今天这样紧张和无助！
所幸他虽忙而不乱。事情虽千头万绪，但他并未忙中出错、至少未出大错。百忙中他亦未失去理智和判断力，依着平日观察大巫的行为，他本能地知道重心和关键在哪里。
所以，他没有让人动一下对面山崖周边的兵力布置；而是再派出可靠得力的人手，不惜铁腕手段弹压，依然死死地摁住木隶小组，不让他们乱动。
真是难为他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听天由命，然后等大巫精神好些再说了。
至于军中呼声喝此起彼伏的那些下级军官和兵士们，暂且先让他们闹一闹吧！只要保证他们不能靠近大营，他就不打算下重手；都是自己的兄弟，哪能让敌人看笑话？如果他们想操家伙直奔敌营去救公主，他也不阻拦，请便。
他也不打算接见他们推出的代表，目前的情势，真相是什么？说得清么！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天杀的云相，手段卑劣竟然下作到这种地步！
一边骂着云相，头领蓦地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悟。
正仓皇而冷静；有歧路而求索。
是的。今天真的是最不幸的一天。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不正是他作为头领展现过硬素质、显示完整风貌的一天么？
这本来就是头领这个词的应有之义啊。仅他一人，便担负起了事前不可想象的责任。
本以为难以承受的沉重。而且现在，他觉得他能挺过去了。
最初他是悲伤无助的、只好以不断连轴转忙碌的方式、来使自己没有时间停下来，因为他怕自己会消沉。那是被动地忙碌，在不幸的面前，虽然不能说是于事无补，但自己明白作用不大。
而现在：没有了大巫的领导和中巫的襄助，他反而找回了自己。他开始主动地忙碌，勇敢去面对，虽然迷失于黑暗之中，却再无畏惧，努力去寻找正确的方向和道路。
人的精神动力，其实是很惊人的！以此立足，凭空生出了信心，勇气，智慧，以及生活态度。虽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不断地找、不断地尝试，这个过程，方才是人生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