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次谈判（三）
又是新的一天，和谈继续进行。
从卷轴空间钻出来，罗代表用全身力量，做了个托举磨盘的虚势，他伸完懒腰，心情很好。
洗漱之后，又用了些点心，他这才慢慢跨进亭子，在自己这一方起首位上坐下。又朝蛮人军营不耐烦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终于皱眉头、不满意地说:“这些蛮人还没有起来啊？谈成这个样子，竟然还睡得着、而且这么能睡！”
好在临来时云相就交待过，要想尽办法耍手段，消磨对方的时间和精神。现在是对方自己不来继续和谈进程，对于这种不伤脑子不耗体力的等待，何乐而不为呢！
又等了一会儿，罗代表不禁感到奇怪，心想蛮人还真沉得住气！莫不是恼羞成怒、不谈了吧？
好在他的疑神疑鬼没能持续多久。
终于看见对方一行出了营门朝亭子而来。
好容易等到对方全部坐定。
罗代表瞅瞅蛮人首席，在他左首副手位置上，不是昨天那个楞头青，而是坐了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
“贵方这是什么意思？换了人也不知会一声，这可是和平谈判、多么重要的正式场合！——这也太随意了吧！”
“罗代表误会了，我方正是听了阁下的建议，也认为不妥，这才按照阁下的意思进行调整的。”钦田首席笑吟吟地说。
“哦？我的什么建议？”
“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却是那老头子接过话头，说:“阁下的诸多意见，不乏中肯；我方从中获益良多，更有四条得到我方军中头领关注并予认同采纳！”
罗代表一听，眼角一跳:“哦？说来听听。”
“这其一呢，便是阁下的楞头青之说，令我方惭愧用人之颇为不当，我方决定由老朽来换下，以免他年青气盛冲撞罗代表，进而影响和谈大局；此番人员调整，本意即是如此，若贵方有意亦尽可自行调整，任意更换人员，我方均无异议。”
“那倒也罢了；至于我方，暂无此想法、但也愿意保留此权利，以作备用。”
“其二，罗代表所说的一锤子交易，经过我再三考虑，愿意接受。”
“什么？你们，你们……”罗代表一听大惊。
中巫却不理他，自己说下去：“其三、基于第二点，罗代表提出，由我方挑选地位相当者给李前代表以一命相抵，此人已经找到，随后便可请罗代表验看。”
“其四，既然罗代表愿意不辞辛苦，为我方赴死之人倒茶，经过征询本人意见，他亦同意选择这一死法；只是不得不请罗代表另行准备开水。”
罗代表呆了呆，不由自主地问：“那，那人何在？”
“远在天边，尽在眼前。”
“什么？怎么可能！是你？”
“不错，正是老朽。罗代表想必也看清楚了，老病之躯，痛苦残喘，能有此荣幸为我蛮人而死，老朽何乐而不为？况且是罗代表亲自成全，老朽求之不得！”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行？罗代表不是说：李前代表不过是候补锅头，老朽在我军里是为头领参谋，身份地位至少不低于他吧？”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罗代表莫不是要食言而肥吧？”
“也不啦，你这么老，李前代表青春鼎盛正当时……”
“罗代表此前有说过要年龄相当的限制么？”
蛮人一方顿时精神大振，一齐大声说：“没有，当然没有！不信看和谈记录好了！”
中巫于是继续问：“罗代表你意下如何？是不是先了结此事？那就请准备开水，老朽定会张大口以待！”
蛮人们又一齐提醒：“还要写慰问信！”
“哦，这个……”
话未说完，罗代表气血上涌、竟然往地下一栽，昏过去了。
然而，罗代表急切间使出的缓兵之计怎么可能成功！他的对手可是中巫：人老成精、久病成医！只见中巫不由分说，拨开手忙脚乱的罗盘山随员，查看一番，以迅捷手法在罗代表身上连点数处。
只听得罗代表呻吟几声，悠悠醒转。罗盘山随员只得向中巫致谢。
中巫轻声问道：“罗代表你没事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或是继续谈？”
“且容我缓缓，……缓缓再谈。”
罗代表闭目回答，脑中倒是迅速运转，趁着耍赖争来的片刻时间苦思应对之法；可是急切之间哪里找得出有效的法子！
中巫倒也不逼得他太甚，只是静待他如何应对。
可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过得片刻，罗代表只好着叹气，对中巫说：
“双方和谈乃是大事，在下的想法始终是太过儿戏，还是算了吧。李前代表的善后事，我们再重行商量，老先生可否就双方已有的意见综合一下，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也罢。老夫倒是想了个法子，两边议议，看看是否可行。”
“老先生请讲。”
很快，双方都同意，按中巫的意见拟成条款，先行写进第一议程的结论中，待双方上层领导确认后作为和谈协议第一条款，大意是：
一、李甘死亡事件，死亡事实经双方确认属实；死因，因双方有不同异议，存疑，正式文本中不予区分，统一为意外致死的说法，但是双方可以在非正式场合各自表述。
二、由蛮军头领亲笔手书一封，代表蛮军，对李前代表的不幸表示遗憾、并对其家属表达真诚慰问并作必要的和适当的解释说明。
三、基于本款第一条，鉴于双方对赔偿或补偿一词的使用及其适用标准均存在争议，双方决定采用“抚恤”的说法，抚恤金额依据蛮国方面标准并参照帝国方面标准，双方均认可数量适当后进行给付。
四、蛮国方面有责任和义务对致死李甘的责任人进行后续调查并予必要的处分；蛮国方面须重视帝国方面关切，适时通报调查处分情况。
五、其他方面，根据死者家属的要求，帝国与蛮国两方均有义务基于人道主义酌情考虑，尽量予以合理满足。
有了中巫的参与，进入第二天的和谈，议程快速进行。
这令罗代表很是忧心忡忡。
吃中午饭的间隙，罗代表与蛮人首席及中巫的闲聊了几句。
不打不相识。经历风波，三人反倒有些推心置腹。说起因为那对联而死的李前代表，三个人都是感慨。
因为不算是正式场合，撇开国家利益，其实三个人心中都为李甘之死而感到不值，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罗代表随口一说，问两位对两幅对联怎么看？
蛮人这边，两个人自然免不了调侃对方一番。中巫又说：“有什么！不过是两国战场之外再度争胜，你既问我四字‘客为何来’；我自然仍以四字‘看尔风景’相答而已！”
罗代表若有所思，却又说：“可是，我方乃是申明自卫意志、和平心愿啊；你们却如此骂人，实在不堪！”
中巫冷笑：“虚伪之极！怎可能不骂，骂得甚好!”
罗代表欲要辨个分明，蛮人首席却做和事佬说：“莫争莫争，谈判谈得得不累啊？聊天就聊天，这又不是谈判，为何又弄得象谈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