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下
领头的衙役身子往后一怔，眨了眨眼看向冠实，愕然道：“小兄弟，你，刚才说什么？”
刚刚说完话，只觉眼中光亮一闪，腹中但感一阵疼痛，他把头低下，望向腹中那柄穿透身子的十尺画戟，不自觉的握着画戟握柄，嘴里已感血腥甚浓，待得把头微微抬起，瞪眼对着冠实道：“你，你干什么？”
说着伸出手去，把手抓着冠实身上铠甲，不过多时，手上一停，方是止住了呼吸。
冠实一把拔出画戟，眼神带有杀意，冷冷道：“师父有令，但凡洞内之人，除我御龙山门人，一概杀之。”他一道说着，一边把眼看向林天霸，喝声道：“林师弟，你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林天霸在一旁低着头颅，他紧紧握着手中长枪，面容苦涩，力力挤眉，却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冠实无奈的摇了摇头，脚下瞬行步顿起，转瞬之间，只见画戟前刃刀光闪闪，剩下的九名衙役，或断头，或穿腹，又或身上负有多处砍伤，一个接一个的，嘴中喷出数尺血红，纷纷倒地。
药老见他杀人，登时腿软倒了下去，连滚带爬向着洞外跑去。
“救命啊，杀人了。”
见着药老还在跑着，冠实却不去追，他迈着步子走到林天霸身前，道：“去吧，以后上战场，杀的人还很多。”
林天霸抬起头来，面有不忍，道：“冠师兄，他已到了膏肓年纪，我们还是……”
“去！”
冠实一声喝令，把林天霸还未说完的话语生生打落，“我们是将士，遵守命令是最重要的，况且这是为了天下，今日你若不杀他，他日他把实情说了出来，怕是后患无穷。”
林天霸狠地咬咬牙，答了一声嗯，之后，只见他脚下踏起瞬行步，瞬间出现在药老身前，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杀我，我有钱，我身上有几十两银子，都给你都给你。”
药老跪在地上，拼命的在身上掏着银子，可还未等他掏出钱财，只觉腹中一阵疼痛，却是林天霸把枪抬起，重重地刺穿了他的身子。
“对不起，我只是照章办事。”说完，林天霸拔出长枪，迈着步子朝着冠实走去。
药老只觉身子不听使唤，身子往后一倾，倒下地去，待得腿脚一阵哆嗦之后，他呼吸终于止住，死了过去。
冠实欣慰的点点头，对着林天霸，道：“别难受，要知道，我们这是为了天下。”
说完，林天霸深深地把头抬起，擦去眼角泪水，道：“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冠实点头，两人一同朝着黑暗走去。
这般过了半晌，就在离药老尸身十几丈远的一处大黑立岩之处，杜翁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原本空无一人之地，竟是渐渐显出了他的身形。
杜翁面上冷汗潺潺，毛骨悚然地抖着身子往前一看，当其发现两人已然走远之后，这才大呼一气，道：“这两人，够狠。”
杜彩儿也吓得不轻，背夹已湿，对着杜翁，骂道：“爷爷，你真是的，好端端地又回来干什么？还好我们命大，要不然早死了。”
杜翁吐了一口浊气，道：“怕什么，你爷爷我有失传的隐身术，更有飞毛腿护身，就算他们师父霍战雄来了，怕也是找不着追不到我。”
杜彩儿轻哼一声，她把眼看向远处黑洞，心里对禹郎他们安危一阵担忧，刚想转身看向杜翁，却已不见他身形。
大惊之下，她一迈小巧步子，眼神变得鄙夷起来，不想这杜翁真是贪财如命，适才听见药老身上有几十两银子，便是不顾性命，自己跑上前去。
杜彩儿一声斥骂：“爷爷，人家都死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翁没有理会他，只顾自己搜着钱财，片刻过后，只见他面上笑意阵阵，手里拿着数十两雪花纹银，笑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赚了。”
刚一说完，只见他把眼紧紧盯着药老尸下黑土，忽然身子大怔，大步迈着步子，朝着杜彩儿走去，刚一到她身边，立马扛起她的身子，脚下飞毛腿跑起，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如何都是不来了。”
杜彩儿一阵胡闹，似要下来，道：“那两人凶神恶煞的，禹郎哥哥和严姐姐还在里边呢。”
杜翁转头看了看她，忽而转身凝眼看向深处，面有凝重，道：“你不是说了吗？你的禹郎哥哥会成为天下第一，也就是说现在他还死不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再说了，你梦里模糊，说梦里死的那人不知是不是严嫣，我想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死的。”
“真的吗？”
“听爷爷的，先出去再说。”
杜彩儿面上难过，只觉前头黑暗远远，远远深深暗暗，不知里头所担心之人，能否安然重见天日。
宵罗洞，血池岸上。
禹郎望着那红衣男子，心底甚是不解，为何，他明明是一仙家人士，他为何要帮助魔女解除神器封印，难道不知这样会祸乱天下吗？
他这般想着，终了大喊一声，道：“前辈，莫要再助纣为虐！”
红衣男子听他一言，微微笑了一笑，侧身轻声道：“禹郎，你且稍安勿躁，给我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后，我定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可好？”
禹郎百思不得其解，得知一盏茶之后，就能知道真相，当下嗯了一声，道：“那一盏茶后，你一定得告诉我真相。”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嗯。”
很快地，一盏茶的时间还未到，只见红衣男子同魔女一同放下双手，他转过身，禹郎但见他们面容憔悴，脸上有汗，二人身子看似棉棉，软弱无力，纷纷转身一同倒下地来。
禹郎甚是关心红衣男子，只是他现在被绿绳制住身子，起不来身，只得坐着问道：“前辈，你面容憔悴，没事吧。”
红衣男子无力摇手，道：“不碍事的。”他说完，抬头看向禹郎，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说吧。”
禹郎这才正起身子，道：“你为什么帮助这魔孽妖妇，你可是仙家！”
红衣男子语气微微，面容极为苍白，道：“就因为我是仙家，为了天下，我才这么做的。”
“既然你是仙家，为什么要帮这魔女解除神器封印，不知道这样会祸害天下吗？”禹郎声音急急，怒道。
那天夫人一听，脸上微微一笑，正眼道：“少年郎，你怎知我们是要解除封印？怎么不想想我们是为了加强封印？”
却是禹郎一声重哼，道：“魔孽妖妇，你杀人不眨眼，怎么会这般好心！”
天夫人微微低头，她小喘一气，道：“少年郎，你看。”说着，她把细指指向上头石壁。
禹郎抬头仰上，在那石壁上头，绘有众多魔孽，且看魔孽张牙舞爪，似要出来一般，他盯眼直视，见得魔孽虽动，却是相辰镜玄光猛然一发，让得它们又归于画壁之中。
见此，禹郎眉梢紧蹙，他沉默片刻，许久不曾说话。
红衣男子也喘了一气，道：“禹郎，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我且问你，天下是什么？”
“天下，天下是……”他话中低低，想了好半天之后，这才道：“魔孽害人，这是谁都知道的，我们杀他们，理所应当。”
不想红衣男子轻轻一笑，他手掌一挥，自赤炎火煌剑里边现出一道影像。
在那影像里边，众神大战群魔，看那些魔人的样子，和寻常人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若说别的，也就是他们身子要高大数尺，身上所穿服饰，皆为黑色。
他们和常人一般，在地里耕田作物，虽然有长的像常人一般，可有些也是长得奇形怪状，头上有角的，肤上生鳞的，背上长刺的，应有尽有，他们笑着，在田里耕种笑着，日光耀耀，照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是如此温馨。
他们和人类一同生长在尘世，然而，人类见他们长得怪异，认为他们不该和自己一同存活，便是拿起手中利器，暗中杀害。
逐渐地，所谓的魔孽终于变成魔孽，他们怨恨人类，憎恶人类，拿起了手中兵器，同人类拼杀，他们体格本来就比人类强，再加上自身拥有法力，很快地，人类被驱逐出他们的领地。
可人心险恶，心里一直埋怨着魔孽，终于，他们上书天庭，天上众神大怒，为护众生，下凡厮杀魔孽，最终无奈，魔孽们只得逃于底下，终日无光生存。
未等他看完，只见红衣男子手臂一挥，收回了影像。他眼带深邃，叹声道：“千年之前，我受王母之命，下凡诛魔，呵呵，罪过啊！”
禹郎不信，质问着：“不可能的，你骗我，你在骗我，师父说过，遇妖斩妖，见魔杀魔，师父的话不会错的。”
天夫人一听，霎时长叹一气，道：“你要杀我，就只是为了你师父嘴中之话，难道你师父要你去杀一个心地善良之辈，你也会不问原因，誓死追杀？为何不用你自己的心，去看看我是否像你所想，是那么的罪孽深重。”
禹郎瞪着眼睛，骂道：“莫说此话框我，我明明见到你杀人了。”
天夫人眼眸深邃，微微闭眼，她的眼色深深，如见宝玉，久久看了看禹郎，突然想伸出手掌碰一碰他，却是欲伸却止，道：“若是我不反抗，被那王虎杀了，那你是否会像现在这样，把他杀了？”禹郎听完，身子一怔，不知所措，这一问，还真的问到了他的内心。他哑着声，低着眼皮，道：“我，我……”
天夫人见他如此，再道：“我们是魔孽不假，而且大多数魔孽长得都比较难看，甚至有些像畜生野兽，就因为这样，你们就要杀我们吗？”她一道说着，眼里泛着几许泪水，接着道：“我们长得难看，而且活得又久，不用修炼活个千百来年都是正常，你们因为羡慕受不了，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我？”
天夫人有些激动，但很快地，她静下心来，深深道：“我们魔孽活得虽久，可是灵气的修炼比起你们人类来说，不知要慢上多少，除了少数，大多修个几百上千年才能修成人身，取得正果，才能与你们道行相同，我们也会羡慕，也会嫉妒，难道因为这个，把你们杀了，也是可以的吗？”
禹郎哑塞，不知该当如何，他脑海细细想起刚才一事，却也面有惭愧，残声道：“这，这个……”
天夫人知道他已有感悟，心下大喜，转身看向红衣男子，两人相视一笑，似有欣慰，待得她面上一笑，又得红衣男子点头准允之后，这才再次把身转过，伸出手去，摸着禹郎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