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居委会主任
梁仁芳坐在软皮椅上，心情很是复杂。讀蕶蕶尐說網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进办公室就打开电脑，而是静静地坐着，漫无目的地看着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的摆设。窗台上的吊兰，墙上的油画，身后巨大的国旗，桌上的居委会印章，还有写着自己名字的证件……
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东西，可街道那边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无条件地放弃努力过年所得到的成果。梁仁芳本是一家国企的退休人员，退休后花了整整7年时间，她才从一个普通的社区工作人员变成了居委会主任。算起来，这个职务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光鲜亮丽的一个，然而现在——
“唉……”
梁仁芳叹息了一声，心中交织着强烈的不平衡和无奈，脑海中还回荡着昨天街道人事科打来的那个电话。
“培养年轻人，就非要让我……”
体验过权力的滋味，再要放开，真是太难了。梁仁芳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久久不肯松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梁仁芳连忙心虚地整了整本就完好的衣领，沉声说道：“进来。”
接待刘驽马的那个极品中年妇女，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走进办公室，将手上一个看不出价值几何的礼盒放在梁仁芳的桌上，很是卑躬屈膝地说道：“主任，听说你这个月生日，这是我儿子给你选的生日礼物，他说祝你……”
“别啊，拿回去，拿回去！”梁仁芳看都不看礼盒一眼，不等那极品说完，就将东西推了推了回去。
极品见状，不由紧张道：“梁主任，这东西不贵，你收下吧！就是一点小心意而已！”
梁仁芳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阿花，你也别叫我主任了，等到明天，我就不是主任了……”
“啊？”阿花一惊，忙追问道，“梁主任，到底怎么回事啊？”
梁仁芳道：“街道昨天打电话说，他们今年招考了一个大学毕业生，考试成绩和个人能力都非常优秀，恰好呢……户口地址就在我们社区，所以街道打算让那个孩子过来社区先锻炼一下。明天开始，主任可就不是我咯……”
“那……梁主任，我孩子要来社区上班的事情……”
刘黄花吱吱呜呜地问着，梁仁芳摇摇头，很是不确定地回答道：“这个事情，恐怕我是管不了了，等明天那个新的主任过来，你去问问他好了……”
“新主任……”刘黄花嘀咕了一句，愣了几秒后，居然抄起桌上的小礼盒，招呼都不打就走出了门。
梁仁芳一怔，看着刘黄花的背影，眼中透出了深深的怨毒。但是这怨毒没持续多久，便黯淡了下来。官大半级压死人，官都如此，更何况自己其实只是个民呢。居委会主任，这个名号，太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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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其实是消磨时间的另一种说法。所以这个过程不但会显得特别无聊，还会显得特别漫长。漫长到甚至让人忘却掉某些不快的记忆。
到下午2点多的时候，刘驽马已经基本想不起早上在居委会里为了五斗米折腰而产生的不快。
他站在公交车的停靠点上，满脑子都在思考陈再新待会儿可能会问些什么，而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之前的面试与其说是面试，还不如说是变种的申论测试。
反倒是今天，刘驽马觉得这才叫真正的面试。一对一直接和能决定自己去留的人谈话。而既然是面对的是陈再新，那么……那个名额说不定就还有希望！
刘驽马来到莲花大厦的时候，比通知的面试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
那保安见过刘驽马多次，已经知道他是考生，自然也就没有了第一次见刘驽马时被唬住的恭敬，可他还算是友善地向刘驽马点点头，笑着问道：“小伙子，今天是最后一轮了吧？”
刘驽马微笑着回答道：“啊，应该是吧，运气好的话咱们就是同事了！”
保安笑笑，不做回答。
刘驽马径直进去，刚一转弯，就见到郑秉业正一脸笑意地迎面走来，经过刘驽马身边，低头瞟了一眼，加快脚步，没有半句招呼。
刘驽马不由得脚下一顿，想了想，还是接着往里走，可心里难免就有些波动起来。
郑秉业这个神态，显然是得手了啊！既然名额已经内定，那何必还要让自己白白过来一趟。
1001室此时房门紧闭，刘驽马却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人的。只是毕竟还没到自己的面试时间，这会儿敲门，显然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
憋足了性子又等了小半个钟头，另一个通过第二轮的考生蒋巧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站在外面的刘驽马，她先是一怔，然后说道：“陈主任在里面呢，你进去吧！”
刘驽马看一眼表，见时间差不多，微笑着朝蒋巧兰点点头，跨步走进了陈再新的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小刘，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吧？”陈再新一见刘驽马，就笑着招呼起来。
“怕迟到，提前半小时到了。”
陈再新的办公室宽大而敞亮，阳光透进巨大的落地窗户照进房间，正好面对着陈再新的书桌，一张沙发摆在书桌对面，前面放着茶几，另外两侧墙边各有一个书架，房门斜对面的墙角有一台立式空调。书桌后面是几面巨大的国旗和党旗。此外，办公室里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陈再新指了指沙发，说道：“坐！”
沙发的中间尚有余温，刘驽马挪了一个位置挪到沙发的最左手边，视线刚刚绕过陈再新书桌前的电脑显示屏，让两人都能互相看见对方。
陈再新喝一口茶，酝酿片刻后，开口说道：“小刘啊，你这次呢，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成绩都是第一，照理说，我们应该把名额给你。可是……后来我们翻了一下你的材料，发现你还没有入党，这样的话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所以经过我们街道党委的慎重研究，我们将这个名额给了郑秉业。”
刘驽马心头一紧，就算心态再好，表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可是他却没有吱声，静静地等待着陈再新的下文。
刘驽马这种既符合人性又不失淡定的表现，又一次叫陈再新暗暗点头。他露出一个微笑，接着道：“不过对于你，我们却不打算放弃。街道打算吸收你为编制外人员，派你到下属的小区居委会里当一年的居委会主任，来培养你独立工作的能力，这期间你的待遇和一般的刚进入机关的大学毕业生一样，另外如果居委会内部也有工资，你也可以拿，就当是给你的工作津贴了。”
“居委会主任？”
刘驽马疑惑地望着陈再新，陈再新点点头，说道：“国家现在不是推行大学生村官的计划吗？咱们这里的社区虽然不像有些地方那样有行政级别，可下派一个街道的工作人员也是没问题的，你的情况，刚好也都符合要求。小刘，你可别跟我说你不乐意啊！”
“乐意！当然乐意，到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小滑头！”陈再新半骂半笑着摇摇头，将一个信封往桌前推了推，道，“我们打算让你去桃柳社区，也就是你自己家那边，一来方便你上班；二来你也比较熟悉那一片的环境，有利于快点上手。这里面是我们的推荐证明，居委会那边，我们昨天已经打过招呼，你明天早上或者现在就可以去报到了。”
刘驽马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陈再新跟前拿过信函，打开后看了一眼，又马上塞回去将口封好。心情大好地对陈再新道：“陈主任，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诶！”陈再新开玩笑似的将脸一拉，“是组织对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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