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麻烦大了（下）
三巨头离开这间办公室以后，空气的流动仿佛都顺畅许多，赵达开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叹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身上因为这件事背了个处分，以后除非有大功劳，否则，屁股再想往上挪可就难如登天了。讀蕶蕶尐說網
方小婷那张饼子脸上全是芝麻，因为上火，只用了半天时间，成片的粉刺就如雨后的蘑菇一般占领了阵地。如今的她仿佛霜打了的茄子，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出身，刘驽马见她这样子，心想要是配上一句“我真傻，真的”恐怕就是活脱脱的祥林嫂了。
几个科员也是无精打采的，沈艳芳转到卫生办这边，坐在刘驽马的身旁，轻声问道：“小刘，刚刚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刘驽马佯装不知。
“你笨啊，我们这边都是三四十岁的人，天天柴米油盐的，哪个懂电脑，方大饼子又失势了，现在你要顶上去，这计生办代主任的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刘驽马哭笑不得地道：“沈姐，你可别害我，你以为那位子好坐哪？上面盯着，下面骂着，坐上去纯粹是受夹板气，短时间内要是打不开局面，上面的板子就拍下来了，这个敏感的时候想打开局面，又容易激化和下面的矛盾。这么个副主任，就算坐上去了，几天功夫也得被踹下来。”
沈艳芳听刘驽马分析的头头是道，也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对，别说，上过大学是不一样，看啥事情都看得那么透彻。”
刘驽马淡淡的笑笑，朝沈艳芳问道：“怎么，沈姐对那个位子有想法？”
沈艳芳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还是有一点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绝了念想，咱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了。”
又说了几句话，沈艳芳见刘驽马茶杯里没水了便站起身，边走边大声道：“我去打点水回来，现在办公室里乌烟瘴气，连个打水的人都没有了，某些人还以为自己是领导呢，整天往那里一座，屁股都不挪一下，懒得要死，难怪长那么胖。”
方小婷猛地抬起头，用怨毒地目光看着沈艳芳，后者则毫不客气地对视回去，之后才哼了一声，拿起两个暖瓶，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刘驽马有些好笑，看来沈艳芳和方小婷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人喜欢给别人当替罪羊。
晃晃脑袋，把不相干的事情都甩出去，刘驽马转头看向窗外，沉思起来。
虽然他嘴上说对那个位置不敢兴趣，可实际上心里却是大为心动的。毕竟那是一个副股级的编制，只要进入体制之内，所有人的眼睛都会自然而然地向上看，刘驽马当然也不例外。
可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机会往往与风险并存，有些人之所以成功了，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找到了重重荆棘中那唯一一条通向光明的大道。
论坛里的帖子刘驽马方才已经看过了，跟帖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半是喷子，剩下地半个还是打酱油混经验的，这种一面倒的舆论走向是非常麻烦的，短时间内想要扭转过来几乎不可能。
他站起身出了办公室，站在楼梯间里拿出电话，给梁仁芳打了过去。
十分钟后，面色凝重地刘驽马回到办公室，坐在回座位，用手捏了捏眉心。
情况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这次事件不光影响到了胡杨社区，就连桃柳社区受的影响也不小，社区内有不少居民都在议论这件事，人心惶惶，公示栏内贴着的宣传计划生育的海报都不知被什么人撕了去，下面愤怒的情绪可见一斑。
刘驽马知道，现在想要扭转局面，堵根本没有用，得想办法弄出点动静，转移公众的视线，等人们把注意力都放在新地方的时候，旧问题就会自然而然地被遗忘。
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着，无数的主意出现，又被一一否决。
“想从困难中找机遇，果然不是一般的难啊！”
第二天一大早，刘驽马就来到了办公室，刚打扫完卫生，沈艳芳夹着份报纸推门走了进来，见刘驽马也在，苦笑着把报纸递了过来，道：“鼎盛大厦的事情，上报纸了。”
刘驽马暗自吃了一惊，赶忙接过那张报纸，这是份在文城发行量不算低的报纸，文城晨报，他将报纸翻开，在第四版上找到了昨天那个事件的大幅照片，照片的旁边是鲜红的新闻标题：“是谁让计生变了味道？”
刘驽马面色微变，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这篇报纸的记者显然当时就在现场，很多细节描写地非常详尽，不光如此，他还挖出了事情的缘由，目标直指胡杨居委会，以及其管辖单位桃柳街道办。
通篇上下满是诘难之词，只有最后一段内容除外，这一段内容写得正是刘驽马，里面不光把他在现场的表现表扬一番，还将他在居委会时做的几件实事都列举了出来，并明言，希望这样能做实事的基层工作人员更多一些。
报道配着几幅现场照片，有满脸愤怒抗议地司机，有一脸漠然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围观群众，以及几位拿着喇叭着急上火的居委会人员，当然，最大的一幅当然是坐在楼顶的那个孕妇，以及在边上朝下面摆手的刘驽马。
“市里和区里的宣传部是怎么搞的啊，这样的事上了网络也就罢了，怎么连报纸都登出来了？”刘驽马把报纸丢到一边，很是郁闷，这件事原本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一登报，想要消除影响就更难了。
“谁说不是呢。”沈艳芳附和道：“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捂还捂不过来呢，还花这么大的版面报道。”
刘驽马摇摇头，叹气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去除影响，扳回咱们街道在居民心中的形象。”
沈艳芳把外面的风衣脱下挂起来，无奈地道：“怎么扳，现在咱们的名声臭的很，方才我来上班，那些知道我在街道计生办工作的人都在后面指指点点的，恐怕没什么好话。”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赵达开、方小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方小婷挂着一对黑眼圈，赵达开眼袋肿大，眼角还残留着眼屎，一看就都没有睡好。
刘驽马和沈艳芳赶忙站起和赵达开打招呼，后者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口袋里的手机也随即响了起来。
赵达开身子一哆嗦，仿佛惊弓之鸟，小心地拿出手机一看，面色发苦地接起：“陈书记，是，我已经到单位了，啊？报纸？”
“哦，我马上到。”放下电话，赵达开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谁看过今天的文城晨报？”
刘驽马手指往桌上指指，等赵达开拿起之后才提醒道：“第四版。”
赵达开把报纸翻得哗啦啦作响，看了几眼，就气得把报纸摔在桌上，长叹一声，转身走出办公室。
方小婷走过去把报纸捡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里一凉，完了，昨天晚上她还买了一大堆礼品，跑关系，走路子，想把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保下，看到这篇报道，她就知道，不光这个副主任的位子保不住，连那些价值不菲的礼品也都打了水漂。
十几分钟的功夫，办公室里便变得热闹起来，卫生办这边的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了，对计生办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是抱着喜闻乐见的态度，如果不是这边的副主任位置也空着，他们恐怕也要放下手来的工作往计生办那边想想办法了。
郑秉业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右腿轻轻颤动着，眼神飘忽不定。
他没想到跳楼事件没把刘驽马搞臭，倒把一位副主任弄了下来，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央求父亲，到陈再新那里给自己跑一跑，争取让自己坐上计生办副主任的位置。
郑秉业这种小白级人物才不管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会有多大的麻烦，他只知道计生办副主任是副股级职称，而且现在办公室里根本没人跟他抢。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滴滴……”手机短信声忽然响起，郑秉业赶忙掏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就难看起来。
与此同时，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赵达开面沉似水地走了进来，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冷哼道：“都坐在这里干什么？都不知道干什么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不知道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呢！”
众人赶忙把头都垂了下来，知道他肯定是在陈书记那里受了气，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赵达开显示了一番领导的威严，看着那一个个噤若寒蝉的身影，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背着手缓缓踱出门外，转头道：“对了，小刘啊，陈书记让你过去一趟。”
大门关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刘驽马的身上，众人谁都没想到这个刚进办公室两天的新丁居然会受到街道一把手的召见，看向他的目光自然有了些许不同。
刘驽马很平静的站起了，把茶杯放在桌上，又关了电脑屏幕，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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