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端倪
望着周围一张张友善的笑脸，刘驽马极不适应，先前他还以为是解决计生办的问题被这些人知道了，等人群散开之后，一问沈艳芳才知道，原来是他和郑秉业打架的事情。讀蕶蕶尐說網
卫生办这些人开始的时候对他态度冰冷，将他孤立的主要原因，是他的到来很有可能会让原本就十分激烈的副主任竞争更添变数，可今天这场架无疑给这些人吃下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让众人对刘驽马的态度也开始友善起来。
机关单位人人带着面具工作，就算下面斗得你死我活，可明面上还是要笑脸相迎，虚与委蛇，刘驽马居然在机关楼下直接对郑秉业大打出手，这是不成熟的表现，这种表现会让他在领导心里的分数大大下降，再加上他原本就资历不足，就算有专业优势，想要竞争这个副主任位置也是天方夜谭。
刘驽马才不管这些人到底怎么想，他现在的工作重点全都放在了如果消除那件事的影响上。
可他顺着自己开始的思路往下研究，却发现自己的工作很难展开。
那个谈话栏目是文城电视台的招牌栏目，收视率高，在社会受众很广，可正因为如此，想上一次节目也是难上加难。多少人托关系，走路子也上不了一次，自己一个街道办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公务员，又怎么可能争取到上节目的机会。
另外一个方法，搞一次影响大的惠民政策，想要影响力大，就要让街道居民获得看得到的实惠，那就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持，而街道办想获得资金，要么上面批款，要么自己跑赞助，刘驽马想想自己的身份，发现两条路都走不通。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绪，刘驽马揉了揉发胀地太阳穴，起身倒了一杯茶水，准备先把事情放一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办公室里还是老样子，卫生办这边的人一个都不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计生办那边因为前两天的事，所有工作都暂时停了下来，几个科员要么聊天，要么在电脑上斗地主，原副主任方小婷请了长期病假，据说是得了糖尿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达开这位主任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计生办那边八卦来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到外面活动去了，树挪死，人挪活，赶上这样的事情，再不挪一挪以后怕是再没有往前一步的机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刘驽马在接下来几天内一直都在不停的往各个部门跑，组织部、电视台、广播电台，还有市内的一些大型企业，可却一无所获。
这些地方的头头脑脑们架子大的吓死人，不提前预约根本见不到人，想预约吧，人家一听是要拉赞助，跑节目，直接就毙了，压根儿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刘驽马跑断腿，磨破嘴，得来的却是一大堆冷言冷语，几天下来，口才和脸皮厚度倒是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天一大早，刘驽马像往常一样走下楼，绕着小区跑了两圈，觉得尚有余力，便跑出大门，朝海纳广场跑去。
离海纳广场还有一段距离，一阵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和空竹的嗡嗡声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刘驽马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他在居委会主任任上的时候，曾经在桃柳社区搞过一段全民大健身活动，专门花钱请了教练来海纳广场，指导晨练的居民进行太极剑、广场舞、以及抖空竹等有益身心的活动，现在看来，虽然他已经离开了社区，不过这些惠民政策还是保留了下来。
跑进广场，和几个相熟的居民随便聊了几句，刘驽马走到广场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用脖子里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准备休息片刻再回去。
气刚刚喘匀，一只毛色艳丽的毽子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他的脚边，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别坐着了，过来一起玩儿会！”
刘驽马顺着声音看去，见离他不远处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妈，正围成一圈，笑眯眯地看着他，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运动装的大妈还朝他招了招手。
“哎，来了。”弯腰捡起毽子，刘驽马笑着跑过去，远远地就抬脚把毽子朝对面踢去，几人把圈子扩大了些，继续提了起来。
踢了一会儿，一个留着披肩烫发的大婶忽然开口道：“对了，有好几天都没见着素娥了，她这几天忙什么呢？”
另外一人一脚踢回毽子，诧异道：“你不知道啊，她那宝贝孙子病了，上吐下泻地，听说挺严重，都住院了。她儿子和媳妇都得上班，走不开，在医院陪护的事情还不得她这个当奶奶的来？”
“啊？她孙子也病了，我家邻居这两天也为这事儿闹心呢，他孩子也是上吐下泻地，还发烧，今天早晨小两口才请了假，把孩子送到医院。我有个外甥在医院工作，听说最近跑肚的小孩子挺多的，还打电话让我家安安多洗手别喝生水。”
一个懂点医学常识的大婶听出点味道，问道：“这么多人病了？症状还差不多，你们说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怎么可能。”另外一人道：“小孩子嘛，就是爱玩爱闹的，病从口入，跑肚拉稀挺平常的。”
众人随口闲聊的事情，刘驽马却上了心，他朝刚刚说话的那女人问道：“阿姨，你知道那两个病了的小孩多大了吗？”
“多大了？四五岁吧，具体多大我也没问，只知道他们都是上幼儿园的。”
“哪家幼儿园？”
“向日葵幼儿园，就在咱们社区和崇明社区中间那块。”
……
到了单位，早上的事情始终在刘驽马脑海中盘桓不去，打完卡，他并没有像几天来一样直接出去跑工作，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毛建章的电话。
“毛老师吗？我是刘驽马啊，工作忙吗？”
毛建章朝办公室里一个实习大学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忙照看一下病人，走出诊室门外，笑道：“还行，有什么事你说吧。”
“医院最近看病的小孩子多吗？”
“怎么了？”毛建章奇怪的问道：“现在正是春冬交替的时候，是感冒和上呼吸道感染疾病的高发期，每年到这会儿生病的小孩子都不少，这你应该懂的啊。”
“不是。”刘驽马直接问道：“毛老师，我早上的时候听小区其他人说，最近有不少小孩都有上吐下泻和发低烧的症状，我想问问咱们医院这样症状的孩子多不多。”
“你等一会儿，我帮你到儿科那边问一下。”
十几分钟后，电话又打了回来，“小马啊，我帮你问了，最近小儿腹泻和急性肠胃炎发病率都不低，光住院的就有七八个，看病的就更多了。对了，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刘驽马笑了笑道：“没事，就是问问。”之后直接岔开话题，又聊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回到二楼的办公室，刘驽马见卫生办这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便皱着眉头走了出去。敲响了赵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是小刘啊，快坐。”见敲门的居然是刘驽马，赵达开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侧身把他让了进来，又从柜子上拿了瓶绿茶递了过去。
人情冷暖，赵达开这两天算是真尝到了，以前他这个主任办公室虽然称不上门庭若市，起码也是人来人往，可自从计生办出了事情以后，这间办公室马上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别的科室的人走到门前都要绕一下，仿佛离得近了都会沾染晦气一般。
好在计生办那件事已经在刘驽马的努力下压了下来，文城晨报已经有数天时间没有后续报道了，论坛上的那个帖子也取消了高亮和置顶，有人回复还被骂做挖坟，从这些迹象上看，此次危机虽然还没有完全过去，可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赵达开对眼前的年轻人就更是多了几分好感，他端着茶杯靠在办公桌上，笑着问道：“小刘，你来咱们办公室也有几天了，怎么样，工作还算适应吗？”
刘驽马忙道：“谢谢主任关心，我现在还处于学习阶段，大家对我都很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恩！”赵达开满意的点点头，道：“正好我有事找你，小刘啊，计生办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那堆烂摊子没一两个月收拾不完，你就不要在那边浪费时间了，从今天开始，回卫生办这边工作吧。”
“恩，好的。”刘驽马答应下来，开口道：“对了……”
“你说书记给你安排的工作？你放心去干好了，每天到办公室打个卡，要是没时间就把卡给我，我天天给你打。”
刘驽马知道他会错了意，先表示感谢，之后才把今天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道：“赵主任，我刚来卫生办，对咱们这边的工作还不熟悉，对街道内学校和幼儿园的餐饮卫生工作，归不归咱们管？”
“当然归咱们管。不过，小刘啊，这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咱们卫生办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李烨峰你知道吧，这事一直都是他在管，他是个老机关了，工作勤勉，态度认真，这么多年了从没出过事。”赵达开似乎觉得刘驽马有些小题大做，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
刘驽马知道手伸的太长会招人烦，见状便不再多言，喝了口绿茶说：“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赵达开听后哈哈大笑，亲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没事，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见了什么都想管管，觉得办公室里缺了我就玩不转，现在不也无为而治了？人是需要慢慢成长的。”
他转回办公桌后面，低头从抽屉里翻出几张表格，递给刘驽马道：“这些是近段时间以来街道群众关于公共卫生工作的投诉和举报，你去走访调研一下，属实的话就登记上报，由市卫生局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做相关处理。”
刘驽马伸手接过，小心地收了起来，见赵达开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毫不在意，便起身道：“赵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达开热情地把他送到门口，望着刘驽马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略有些复杂的目光，这小子不光有能力，还很受陈书记的器重，以后必然前途无量，既然自己没希望外调，不如跟他搞好关系，做做长线投资，如果抓到潜力股，以后怕是就要飞黄腾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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