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常委会

不明白归不明白，刘驽马还是在九点四十左右就提前来到了县委三层的小会议室中，没过多久，组织部长王英坤、副书冇记谢广龙、县长毛长海、县委书冇记杨鸣依次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看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几分钟，五人围坐在会议桌旁闲聊了几句，十点刚过，负责为领导们服务的委办工作人员便退了出去，大门关上，会议正式开始。

刘驽马虽然参加过县长办公会，以及旁听过常委会，可作为说话有些分量的一员参加这样重要的会议还是第一次。而且他离开几个月，双城的近况和当初又是极为不同，也算是初来乍到，更不会在人事这种敏感的问题上发表看法，所以从会议开始之后，他就微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仔细倾听着众人的每一句话和争论，试图从这些话里，领悟出说话人的意图。

参加会议的五人中，组织部长王英坤和副书冇记谢广龙说白了都是杨鸣的人，毛长海独木难支，就算加上刘驽马，也是个三对二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就干脆不做什么徒劳的努力，杨鸣提议的人选被一一通过，没过二十分钟，原本预计要讨论两个小时的议题就全部通过。

见会议进行的如此顺利，杨鸣很是满意，将面前的文件夹合上，难得的问起了刘驽马的工作安排情况，转头朝毛长海问道：“毛县长，刘县长的工作安排了吗？”

毛长海虽然嫌他手伸地太长，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党委一把手，问问也没什么，便道：“来那天晚上就安排好了，接姚县长的班，分管政冇府机关、发展改革、财政、国有资产、税务、金融、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社会保险资金管理、粮食、物价、统计、工商管理、物业、旅游、外事侨务、重点项目、招商引资、招才引智、丹江公司工作，协助县长分管审计、监察、编制工作。”

他这话说完，杨鸣微微点点头，摩挲了两下手上的白金戒指，想了想道：“毛县长，我记得以前刘县长在咱们双城挂职的时候，教育和医疗口在他的管理之下发展很不错，依我看，医疗和教育口还归他管理吧，能者多劳么。”

毛长海没有点头，而是转向刘驽马问道：“刘县长，杨书冇记这是要往你身上压担子啊，怎么样，吃得消吗？”

刘驽马着点头说没问题，自己身上挂着一串儿工作，看起来吓死人，可每项工作都有分管的具体部门管理，自己说好听点儿是个统筹规划，说难听点儿就是坐在上面装装样子罢了。当然了，在具体工作上，自己还是有话语权的，而且自己这个常务副县长身上的担子越重，在下面人眼里的分量也就越重，没道理往外推的。

会议结束后，刘驽马回到办公室里，刚泡上一杯茶，刚提上副县长的卫生局局冇长周玉宝便敲门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笑着说道：“老领导，恭喜高升啊，”

刘驽马见是他，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把周玉宝让到沙发行，才道：“老周啊，你不也提上副县长了嘛，我也得恭喜你啊。”

周玉宝忙摆手道：“老领导，看您说的，要不是您在卫生工作上真抓实干，我也不能沾了您的光，往前更进一步啊

“你还真能捧我。“刘驽马笑着摇摇头，道：“对了，我走的这段日子，县里的工作都还好吧？”

周玉宝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赶忙道：“您还信不过我嘛，您走以后，县医院那边我可还帮您看着呢，什么问题也没有，来县里帮忙的医生我都安排到新招待所三层了，那帮孩子们过完年说要忙着毕业答辩，就没再来，说是今年夏天还会再来一批，我已经跟招待所那边打好招呼了，预留出最好的房间，让他们住宿。”

刘驽马点点头，非常满意，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他几句。不得不说，周玉宝这个人还是非常会做事的，为上之道虽难，可为下之道更不易，像他这种人，正是那种在官场浸淫多年，深知为下之道的那种，不用领导说话，只需要一个暗示或眼神，他就能他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有这样的下属，绝对是领导之福。

周玉宝马上谦虚的表示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心里略微有些得意，刘驽马走后，马上就有不少人找到自己，想把没钱没势的马颖顶下来，自己做院长，这些人里面有县级领导的亲属，有手握大把钞票的富户，可最终他还是顶住压力，维持了县医院的现状，当时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他傻。人走茶凉，小刘县长都走了，你还表个什么忠心。现在再看，当初的选择绝对是明知无比。

刘驽马伸手从办公桌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条小熊猫，取出一盒丢给周玉宝，自己也抽冇出一根点上，想起昨天在大街上碰到的那个拦车告状的事情，便皱着眉头道：“老周，我跟你打听个事情，昨天咱们回县里来的时候，路上拦车告状的那些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周玉宝微微一愣，想了想点头道：“刘县长，这事儿我还真知道。那个老头子叫赵金堂，已经七十多岁了，家住在龙山镇，儿子是原来龙山镇的党委书冇记，叫……”

“是不是叫赵建德？”刘驽马忍不住插口道。

“对，就叫赵建德。要说这赵建德吧，也挺倒霉的，原本好好的书冇记当着，眼看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却因为一点儿小事被人举报，县里也没经过太深入的调查，就给出了处理意见，他被当即免职。要说这赵建德性子也够烈的，县里什么情况，他自己还不知道嘛？既然被免职，就应该趁着过年的功夫到杨书冇记那里跑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杨书冇记怎么也不能太为难他，给他随便安排个活儿，拖到退休不就完了。"

说到这里，周玉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在跟同事吹牛打屁，而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杨鸣和刘驽马都是方书冇记的人，他是知道的，当着刘县长的面念叨杨书冇记的不是，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

想到这里，他后背上刷的出了一层冷汗，心说祸从口出啊，正想着怎么补救，就听刘驽马问道：“后来呢？”

周玉宝看了看面沉似水的刘驽马，欲言又止，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改口又谈何容易，只好继续道：“赵建德其实是被人搞下去的，听说他在龙山镇兼任党政一把手，早就引起了下面人的不满，这才有了那封举报信。信上的内容虽然大多不实，可下去调查的调查组却发现这位镇书冇记在镇里并不受人欢迎，有不少下属还悄悄给调查组塞黑材料，县里这才免了他的职。接替他的是姚县长的亲侄子，叫姚飞。这姚飞原本是县土地局的一个科长，年纪不算太大，不过还是挺有本事的，前些日子刚刚上任。”

说完这番话，周玉宝赶忙小心的打量起来刘驽马的脸色，他这是想方设法给杨鸣开脱呢，事实上，赵建德之所以被拿下，根本就是因为杨鸣在清洗刘海江提拔起来的人，至于为什么会让姚坤的侄子去当镇书冇记，则是为了平息姚冇坤的不满。刘驽马一来，这位早早做了墙头草的常务副县长，非但没能高升，反倒被挤出了常务班子，杨鸣自然要安抚他一下

谁知刘驽马听完之后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倒不耐烦的摆手道：“这些东西我都不想听，我就想问问你，那个赵建德怎么样了？”

周玉宝心里一突突，心说领导的心思就是难猜，这种事过去不就得了，问那么透彻干什么。不过刘驽马都开口了，他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刚过完年，赵建德就到县里上冇访，可是找来找去，也没人管，后来干脆带了些人去堵杨书冇记的车。这下捅了大篓子，杨书冇记大发雷霆，赵建德也被带到了县公冇安局控制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口气：“说来也也巧了，被抓当晚，在做笔录的时候赵建德竟然突发心脏病，就这么去了。因为这事儿实在是有些蹊跷，虽然县医院已经给出了死亡证明，可赵建德的家属还是觉得他肯定是在公冇安局里受到虐待，这才导致他的死亡，于是整天来县里闹，据说还想到市里去闹，不过因为怕得罪县里，连累赵建德的儿子赵家明，这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刘驽马恩了一声，抬头道：“赵家明，他是做什么的？

周玉宝把烟按灭，缓缓道：“县中学的一个语文老师，二流大学毕业，前些日子赵建德刚出事的时候，也跟着来县里闹了几趟，差点儿被学校开除，现在消停多了。不过我听说他原来是带毕业班的班主任，现在被调去看实验室了，唉……”

“赵家明……”刘驽马又点上一根烟，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当初一起在龙山水库抗洪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想想当初自己还答应人家，回县里给他请功，涨点退休工资的。结果忙来忙去，却把这事情给忘了，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没打电话给自己的原因吧。或许在他眼中，自己跟县里那些人一样，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种人。

沉默许久，刘驽马才再度开口问道：“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周玉宝忙道：“死亡报告是马院长和两个市里的专家一起出具的，应该没什么问题，那晚负责审讯的人是新任公冇安局副局长方辉，还有两名干警在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刘驽马点点头，看来赵建德还真是心脏病突发而死，不过诱发心脏病的原因有很多，很难说不是因为在审讯时受到折磨才发病的。而且当时他刚刚被人从镇党委书冇记的位子上整下来，精神状态本来就有些不太稳定，再被送进公冇安局，哪怕就是关在那里不管他，都有可能因为情绪过于jī动而引发心脏病。

可时间过去这么久，就算这里面有问题，也早就被人抹去了，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赵建德要一笔赔偿，再把他的儿子安置好，也算是了解了当初的承诺。

见刘驽马面色阴晴不定，半天不说话，周玉宝忍不住提醒道：“刘县长，那个方辉，他……”

“方辉？他怎么了？”刘驽马反问一句，忽然发现些什么，问道：“方，他姓方？跟方书冇记有什么关系吗？”

周玉宝心里松了口气，暗想您终于注意到了，赶忙道：“是方书冇记的小儿子。”

刘驽马点头道：“原来是他。”难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前些日子刚听张勇提起过，说这次破获特大走私贩毒案，很是惹来了一帮抢攻占便宜的，这个方辉似乎就在其中，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了，借着这次机会下县里当两三年副局长，熬熬资历，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去再往上跳一级，方书冇记真是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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