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明修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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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日子，双城县忽然平静了下来，大大小小各种会议都显得非常和谐，大家心平气和的讨论，中规中矩的表决，以往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消失了，甚至有人看到县委书冇记杨鸣和县长毛长海肩并肩坐在机关食堂的包间里用餐，低声亲切交谈，时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仿佛关系很好的朋友。

当然，知情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假象而已，不管是杨鸣还是毛长海一方，心里都很清楚，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大家都在寻找着出手的机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以雷霆手段将对方打倒在地，不留任何隐患。之所以能保持这样和谐的场面，不过是因为双方还没有绝对把握罢了，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绝对会是刀光剑影，飞沙走石

这天早上，刘驽马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跟秘书邢栋招呼一声，走下楼，坐车朝政冇府招待所赶去，去见干爸雷万鹏的一个老部下，省纪委监察三室主任——孙援朝。

省里这次对十个贫困县的扶贫力度很大，并不是走走过场而已，为了切实将扶贫落到实处，这些分派往各个贫困县的扶贫小组都由三个部分组成，调研组负责走访调研，根据当地实际情况拟定扶贫计划的预案，并作出财政预算，工作组负责具体实施，监察组负责监察扶贫过程中的资金流向和具体落实情况，

其中监察组组长都由纪委的正处级主任或检察员担任，当然，这个组长大多数时候就是挂个名，平日里工作繁忙的时候，监察组的工作基本都是由副组长主持的，这也是惯例。

临江省纪检监察机关共分为五个工作室，分管内容很繁杂，大体上负责监督检查分管地区、部门及其领导干部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国家法律、法规、决定、命令以及民冇主集中制的情况，并参加分管地区、部门的领导班子民冇主生活会；调查掌握分管地区、部门的党风廉政建设情况；指导分管地区、部门的案件检查工作。

监察三室，专门负责各地市区县干部的违纪案件。刘驽马听干爸雷万鹏介绍，孙援朝这个主任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来的，相当不容易，据说当年没少受到别人的打击报复，有一段时间时常有人往他住在二层的家里丢砖头，石块，孙援朝就和爱人孩子在双人床下面打起了地铺，一时也在纪委传为佳话。

孙援朝在政冇府招待所的房间在一层，是最普通的那种房间，床、床头柜以及电视和衣架是这个房间的所有陈设，房间里没有卫生间，想要洗澡还得到楼道尽头的公共浴室，十分不便。

得知情况后，刘驽马找来招待所经理，也是县政冇府接待办主任的徐立民质问，后者也是一肚子苦水，无奈道：“刘冇县长，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原本准备把这位省里的领导安排到顶层您空出来的套房冇中，结果人家不同意，还说什么艰苦立人，享乐滋腐，你说，我还敢再劝吗？再说多了，我不就成好心办坏事了吗？”

“原来是这样。”刘驽马一阵恍然，这位孙主任不愧是干爸的老部下，干爸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倒让他当做了人生的座右铭，想来也是一位迂腐古怪的老头子吧。

等他进入房间，才发现自己是大错而特错，孙援朝其人是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相周正，走路虎虎生风，跟你说话的时候会直视你的双眼，给人一种很正派的感觉。

走进屋里，刘驽马把手上拎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笑着打招呼道：“孙叔叔，您好。”因为是以私人关系来访，所以刘驽马并没有称呼他为“孙主任。”

“呵呵，坐吧。”孙援朝看了看桌上的水果，见都是些街边随处可见的时令水果，再看看刘驽马。见他身上穿着稍稍有些过时的品牌休闲服，而且上面略带褶皱，一看就是经常穿，便笑道：“刘驽马是吧，我就叫你小马了，老领导经常跟我说起你，耳朵都磨起茧子喽。”

谦虚了两句，刘驽马又问起干爸雷万鹏的情况，听他询问，孙援朝无奈的摇摇头，道：“老领导一切都好，只是最近听说时常胃痛，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辛苦不辛苦的就不提了，关键是精神压力大，再时常吃饭没有准点儿，时间久了，大多都有肠胃病。我们这些人说话不管事儿，有时间你帮我们劝劝，让老领导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放心吧，我会的。”刘驽马点点头，早就听干妈提过很多次干爸的胃病，也有好几次想跟相熟的大学老师打听一下，给配一副养胃的中药，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误，这次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是天塌下来，也要先把这件事做了再说。

随便聊了一会儿双城的风土人情，刘驽马朝孙援朝诚挚的邀请道：“孙叔叔，你难得来我们双城一次，我知道一家做阮水鲜鱼的小店儿不错，经济实惠，还十分正宗，等会儿到了中午，您一定得跟我去尝一尝。”

“好啊。”孙援朝笑着答应道：“早就听说文城阮水的海鱼是一绝，省城虽然也有几家打着阮水鲜鱼的名号，可我跟他们也吃过几次，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今天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尝尝这正宗的阮水鲜海鱼。”

临近中午，两人从招待所走出来，刘驽马将孙援朝带到一家他常去的鱼锅店。这家店不算太大，可干净整洁，而且二楼中间是过道，左右两个包间相对独立，说话不用顾忌隔墙有耳，尤其是鱼锅鲜儿不膻，比起阮水那边的鱼锅店来都不遑多让，更是这里回头客众多的重要原因。

一进门，老板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刘驽马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道：“老板，楼上包间有位置吧。”因为以前和林作栋等人商量事情的时候来过这里很多次，所以他跟这里的老板很熟。

“有，有。”老板笑呵呵的应了一声，把，右边儿那条道儿小孩儿放学，吵得很。道：“楼上两间都空着，你们坐左边那间

刘驽马点点头，道：“老板，给我们煲个大鱼锅，再来两个有特色的菜，一会儿送上去就成。”说完转头：“孙叔，你喝酒吗？”

孙援朝笑着道：“来点儿啤酒就行，喝不了白酒。”

刘驽马就道：“那给我们上五瓶青岛吧。”二人走到楼上包间坐下，孙援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冇出一根点上，然后整盒放在刘驽马面前，笑着道：“尝尝，外国烟。

抽冇出一根点上，只吸了一口就被辛辣的味道呛得直咳，孙援朝笑着帮他拍了拍，他是老烟枪，最喜欢这种味道，倒是忘了刘驽马这个年轻人可能受不了。

没等多久，美味的鱼锅上桌，刘驽马便殷勤的帮孙援朝布菜，酒过三巡，孙援朝抿了口杯中的啤酒，脸色忽然一整，朝刘驽马问道：“小马，你之前在这里做过一年的挂职副县长是吧？”

刘驽马点点头，微笑道：“是，那是前年的事情了。”

孙援朝呵呵一笑，冇夹了口鱼肉丢进嘴里，半晌才吐出刺，慢条斯理地道：“这么说了，你跟县委书冇记杨鸣是一年来的，对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刘驽马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看法说不上，他这个人，怎么说呢，一句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拿不准孙援朝是随口一问，还是有什么目的，他自然是一句话搪塞过去，虽然正和杨鸣在斗，可在陌生人面前评价或贬低别人不是他的习惯。

孙援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眯眯地点点头，道：“没关系，就随便谈谈。”

刘驽马心里一动，知道杨鸣怕是有什么问题了，否则的话，孙援朝不会在自己避开话头的情况下再次发文。于是考虑了一下，才道：“杨书冇记这个人，性格比较强势，一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而且手也伸的很长，似乎是想党政一把抓。他不光在党委这边，政冇府那边也很有影响力。常务会议上，经常在政冇府工作上跟毛县长唱对台。毛长海县长在他的压制下工作非常难以展开。除此之外，他来了双城之后，有个叫天宇集团的公司也跟了过来，杨书冇记对它颇多偏袒，其它，也就没什么了。”

孙援朝点点头，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吐出呛人的烟雾，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刘驽马，这才拿起边上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推了过去，沉声道：“小马，咱们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是这样，这个杨鸣在清河县的时候，我们就收到不少关于他的匿名举报信，不过你也清楚，他是文城市委书冇记方孝孺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方孝孺那个人，怎么说呢，有些家长作风，文城的干部不想让省里查收。可文城市纪委的同志也受他钳制，放不开手脚，再加上当时的那些举报信有些内容太过失实，我们侧面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杨鸣这个同志生活还是比较清贫廉洁的，于是就怀疑是有人在打击报复，这事儿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道：“不过他到双城担任县委书冇记之后，我们又收到一些举报信，其中不少涉及经济案件。我们扶贫监督组这次过来，明里是监督扶贫工作的财务落实情况，暗地里，却是要对举报信内容进行调查。

刘驽马点点头，微笑道：“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您只管开口。”他拿起文件看了看，是省纪委关于调查双城县县委书冇记杨鸣的盖章文件，公事公办，就算孙援朝是雷万鹏的老部下，可这一部还是免不了的。

孙援朝满意的点点头，笑呵呵的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马啊，多亏了你在双城县当副县长，有你掩护，我们的很多工作就好展开了。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特殊，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可能对杨鸣采取强制措施，而调查一旦打草惊蛇，引起他的警惕，将漏洞堵死，案子就不好查了，你在双城县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吗？”

刘驽马笑了笑，也点起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轻声道：“县公冇安局长，县长，纪委书冇记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他没提钱博达和孙占奇等人，一来这些人属于边缘人物，对办案没什么帮助，二来也是不想给孙援朝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常务副县长，一般来说在常委里面的排名要排到三位开外，这样的排名却获得完全不相符的权利，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尤其是孙援朝这种人，就更是如此。

孙援朝点点头，弹了弹烟灰道：“毛县长能配合我们工作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纪委办案，秉持的是公平公正原则，毛长海如果想借着我的手公报私仇，或者用虚假证据干扰办案，那可是要负责任的。”

刘驽马也严肃起来，保证道：“您放心，毛县长那个人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然在县里受到杨书冇记的打压，不过也不会做出那种公报私仇的事情来。”

孙援朝恩了一声，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道：“小马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来这里暗中调查杨鸣，不过是个必须的程序，等调查完成之后，可能会查出贪官，也可能会查出清官。所以，我要求你，在今后的工作中要和原来保持一致，不能因为我们在调查杨鸣，就用有色眼镜看人，就对他交待给你的工作阳奉阴违。”

刘驽马点头应道：“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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