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就差一哆嗦
之后几天，县里的各项工作平稳顺利进行，刘驽马也终于等到了迟迟没有消息的李国涛的电话，对方在电话中表示了歉意，表示想要联系并说服在意大利和国内的一些商业伙伴来双城考察，颇费了他一番功夫，是以原本早就定好的考察计划直到此时才能成行。讀蕶蕶尐說網
在一再表达歉意之后，李国涛又告诉刘驽马一个好消息，原定只有五六家企业代表组成的小型考察团因为他的努力和斡旋，竟然发展成为十几家企业，其中还有两家外资企业组成的中等规模考察团。
刘驽马自然对李国涛表达了一番感谢，将双城县招商引资特别办的传真号码告诉对方之后，又寒暄了几句，约好到双城请他吃软水鲜鱼，这才挂掉电话。
长长出了一口气，刘驽马从桌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起来。他不是小孩子，马里诺的考察团刚刚回意大利不久，李国涛就打电话过来说考察团即将出发，这其中的含义，他又如何能参不透。
看起来，马里诺公司的考察团对双城给出的评价十有八九是正面的居多，这样的话，马里诺公司那边的投资谈判团应该也会在一个月内出发。
一切都如预期当中的发展，有些异乎寻常的顺利，这种感觉让刘驽马十分的不自在，心中隐隐感觉，似乎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是一点儿错都没有。这几天刘驽马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眼皮也跳得厉害，左眼跳完右眼跳，是来财还是来灾他根本无从判断，或者是财伴着灾，或者灾板着财。
好在这种不踏实的感觉并没有折磨他太久，预想当中的“灾”果然还是顺应而来，不过这灾并没有应到他的身上。
那是省交通厅考察团来文城的当天，那天一早，刘驽马和毛长海就带着双城县主要党政领导干部守在了县城外的公路边，迎接的规格很高，除了他们这些干部全部出迎外，还有从县中心小学专门挑选的十名小学生代表，道路两边的行道树上，还挂上了“欢迎省交通厅领导莅临参观考察”的横幅。
这些都是政府办、委办以及接待办的手笔，刘驽马原本是十分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的，可这次考察团的考察结果实在是太过重要，所以他也认为多准备一些总是不错的，礼多人不怪么。
可等了大半个上午，原本预计早就应该到达的省交通厅考察团却是迟迟未到。刘驽马心中那丝不安忽然增大起来，就像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他的心，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毛长海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平日里悦耳的音乐此时却让人感觉到有些刺耳。毛书记在众人的目光中掏出手机，见是省交通厅一位负责和县里联系的秘书的电话，便朝众人微笑道：“是张秘书，估计路上出了什么事，可能是车胎爆了……”
他接起电话，只说了两句话，手中的手机便无声滑落，“啪”的一声，手机主体和电池分离，碎成了一堆零件。
“怎么了？”刘驽马上前一步，毛长海的反应太反常了，现在县里的党政领导以及一些群众都在边上，县委一把手的形象必须保持。
“散了，都散了吧，省里的考察团今天到不了了。”毛长海用哆嗦的嘴唇在刘驽马耳边说了什么，刘驽马听完脸色也是一白，接着挥手将众人斥散，又朝林作栋招手道：“老林，你过来一下。”
林作栋跟在场众人一样，都是一头雾水，迷迷糊糊的走过来，疑惑的问道：“刘县长，怎么了？”
刘驽马叹了口气，摇头道：“省交通厅下来考察的车队出事了，载着许副厅长的车辆在过一个弯道时忽然刹车失灵，翻进了旁边深达三十多米的深沟，你迅速组织警力和医疗救护人员进行救援。”
林作栋身子一抖，省交通厅的车翻进了深沟？这个消息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炸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快去！”刘驽马朝他低吼一声：“速度快的话，或许，还有救。”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车子翻进三十多米的山沟，车上乘客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收尸，也必须迅速进行。
林作栋答应一声转身跑向警车，刚刚在这边欢迎的人群早已在这时间内散了个干净，地上还摆着鞭炮，红绸等欢迎用的杂物，显得有些狼藉。
叹了口气，刘驽马扯着毛长海走到路边，在路牙子上坐了下来，掏出两根烟，先点上一根，塞进毛长海的嘴里，接着自己自己也点上一根，大大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轻轻叹了口气道：“别太往心里去，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了的，咱们，已经做的够好了。”
毛长海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对面的远山，过了半晌，才吸了口烟，用沙哑的嗓音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刘驽马摇摇头，叹口气道：“不知道，可能连老天爷都不帮咱们吧。”
“现在怎么办？”毛长海又抽了两口烟，大声咳嗽起来，他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许副厅长如果真的出了事，省里当然会大力宣传他的事迹，追悼会等工作也会展开，双城这边也不会遭到什么问责和责难，可那样一来，公路建设的考察就会陷入停滞，至少会往后推半年，甚至一年。
虽然双城现在有了双城港这个对外通道，可一条正统的高速公路还是对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前几天刘驽马刚刚将干爸雷万鹏透露出来的意思告诉毛长海，两人也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一致，全力以赴，争取在这五年内使双城有一个跨越式的发展。
两人只有五年时间，所以这半年或者一年对他们来说就格外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省里下来考察的车队发生这样的交通事故，除了“造化弄人”这四个字之外，还能如何形容呢？
当天深夜，刚刚从文城赶回来的林作栋敲开了刘驽马小院的大门。将他让进屋内，又泡了壶热茶之后，高媛转身朝卧室走去，临进门之前还不忘看了刘驽马一眼，眼中留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刘驽马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等门关上之后，才端起茶壶帮林作栋满了一盏，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林作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点上一根烟，这才叹了口气道：“车子是在一处并不算急的弯道冲下山坡的，事故原因还没有调查出来，不过我估计，十有八九跟刹车失灵有关，我勘察过现场，没有任何刹车的痕迹，就那么加着速冲了下去。”
刘驽马微微点头，连接文城和双城之间道路的路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坑坑洼洼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里的路况，如果使用年限过多的车子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是很有可能会因为这糟糕的路况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故的，这也是为什么县里那些老司机不喜欢开那些陈旧的桑塔纳跑文城的原因，因为那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刘驽马帮他续上水，关切地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林作栋犹豫了一下，便苦着脸道：“三死一伤，其中驾驶员和坐在前排的秘书当场死亡，考察小组副组长，交通厅重点公路建设项目中心王主任在送往医院之后不治身亡，我回来的时候，许副厅长还在抢救中，据说是凶多吉少。”
刘驽马起身走进卧室，从里面找出一张双城县公路示意图来，铺在茶几上，朝林作栋问道：“大概是哪一路段？”
林作栋辨认了一下，用手指道：“大概是这一段，出事路段是一个三十度左右的下坡，接着就是五六米直道和转弯，道路还算宽，弯也不急，不过每年总有车在这里出事，只要刹车稍有问题，绝对就会栽进沟里。”
刘驽马想起自己当初来双城担任挂职副县长时，也曾经有过一次追尾事故，心里就有些惴惴然，幸亏当初不是在这里出的问题，否则的话自己早就去见燕妮了。（燕妮是马克思的夫人）
见刘驽马面色不佳，林作栋便自顾自的道：“咱们县这条路修建的时间较早，当初在修的时候，因为要考虑成本和施工难度，很多路段在设计上就有缺陷，现在又年久失修，路况极差，坑坑洼洼的，非常容易出事故。”
刘驽马就叹了口气，摇头道：“原本这次省里派下考察组来县里，是最好的整修契机，结果却偏偏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事。有时候我就想，人想做些什么事，为什么就这么难？”
林作栋也叹了口气，劝解说：“刘县长，您先别急，既然省里派下考察组，就说明省里有整治这条路的决心，或许这次许副厅长出了事，更会让他们重视呢？而且，许副厅长虽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可却也同样还没有确定不治身亡，或许还会有什么转机。”
“但愿如此吧……”刘驽马点点头，站起身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这九十九都拜了，怎么就差这最后一哆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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