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似有隐情
回到刘满库家的时候时间尚早，高产水稻科研工作小组组长沈振东一行正在家里等着，见刘驽马和毛长海进门，沈振东笑着走上前来，伸手道：“毛书记，刘县长，你们好。讀蕶蕶尐說網”
毛长海和刘驽马分别和沈振东握手，之后几人才走到沙发前坐下。刘满库家的沙发是那种用木板和海绵自制的老式沙发，人一坐就陷进去半个身子，很是不舒服，不过这里条件就是这样，也没人埋怨什么。
沈振东四十多岁年纪，据说是农科院的一位副教授，这次下双城，他从过年开始一直蹲守到现在，不但将家庭抛在一边，人也变得又瘦又黑，刘驽马夸了他一句辛苦，他就摆手说这次高产水稻丰收，达到预期目标就是对他辛苦的最大回报。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就将话题引到扩大种植面积上。沈振东说：“今年高产水稻在全国一共有五块试验田，其它几个实验地点的情况都很不理想，袁老的意思，是希望明年在双城这边扩大种植面积，看看在不同的条件下，作物生长和产量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刘县长，您看……”
刘驽马指了指刘满库，笑着道：“这你得跟老刘商量，武隆的事情他说了算。”
“这……”刘满库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吧。”说的有些勉强，似乎有难以启齿的苦衷。
刘驽马就皱了皱眉，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便微笑道：“那好，老刘，你就趁今年过年的时候，到各村跑一跑，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
正好外面传来了刘满库爱人喊吃饭的声音，众人便走了出去，到另外一个房间准备用饭。刘满库的爱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材发福，烫着一头短卷发，见众人进来，她将最后一个菜放在桌上，这才退了出去。
刘驽马朝刘满库道：“让嫂子一起上桌吃饭吧，我们来这里住本来就够打扰你们的了，再让嫂子连饭都吃不好，这样多不好意思？”
刘满库惶恐的摇头道：“不用，不用，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说话，哪能上桌？没事，她在厨房还留着饭菜呢，让她自己吃一些就好。”
刘驽马就不再劝，吃过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研究小组的人告辞离开，刘满库拿着电棒相送，刘驽马和毛长海将送到门前就返身回屋，一人点上一根烟，随意的聊了起来。
弹了弹烟灰，毛长海沉吟片刻，说：“小马，你注意到没有，刚刚你跟刘满库说想扩大试验田面积，他答应的很是勉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刘驽马抽了口烟，摇头道：“不知道，刘满库也是今年刚刚提拔上来的干部，他以前在武隆这边做副书记，本来听说这人官声不错，又踏实肯干，这才提拔他的，没想到却是个连话都不敢说的人。”
毛长海笑笑：“我倒觉得这样的人不错，敢打敢拼是挺好，可问题是那样就更容易出问题，现在县里的情况你也清楚，谁知道会因为什么事情打破这次平衡。”
刘驽马也承认毛长海说的有道理，可想到刘满库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他心里就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那又有什么办法？袁绍手下如果全是沮授、田丰，张郃这种人，就不会败给曹操了，自古以来，就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俗语，像魏东平和唐根水那样的人才，又怎么可能一抓一大把呢？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驽马和毛长海便赶往试验田，参加称重仪式。这会儿正是第二季水稻的收割季节，一望无垠的农田里，成片的水稻弯着腰随风摇摆，时不时有人影在稻浪里隐现，那是正在辛勤收割的农人。
高产水稻的试验田是单独辟出来的，外面用木栅栏围着，据说是为了防止有牲畜或者不懂事的孩子践踏农田而做的防范措施，天里的水稻已经收割完毕，负责照看这片农田的几个农户和沈振东等人站在一边。田垄上央视和省台的报道团队正在假设摄像机和视镜，见刘驽马和毛长海沿着田垄走来，两个摄制组的负责人都迎上来跟他们打招呼寒暄。
刘波已经调到了省委宣传部，任副部长，兼任新闻出版处处长，新闻出版处是宣传部内比较重要的部门，刘波刚进组织部就兼任实权处长，入宣传部常委是迟早的事。他入主新闻出版处之后，也算励精图治，接连做了几件大事，尤其是整顿各市县级电视台，对低俗类娱乐节目和虚假广告的打击，让他不管在上层还是在民间，都获得了不错的风评。
这次来双城采访高产水稻称重仪式，是刘波亲自关心的采访任务，是以就算不知道刘驽马和刘波的关系，摄制组负责人对刘驽马还是非常客气，毕竟想要采访顺利，和当地官员搞好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央视这边，采访组的负责人竟然是刘驽马的老熟人，上次他勇救被拐儿童的时候，央视也曾经派出采访组来双城，当时的负责人就是眼前这位，刘驽马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张磊。
两人见面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张磊先是恭喜了刘驽马和毛长海高升，接着才说起这次采访的情况，据说央视对这次高产稻的收获工作非常重视，专门派出数个采访组奔赴各地，对称重进行全程直播。
“这次几个实验地点，我看就咱们这边破纪录的可能性最大。”张磊笑呵呵的给刘驽马和毛长海点上烟，问道：“刘县长，毛书记，听说你们都高升了？恭喜恭喜，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二位都是干大事儿的人。”
刘驽马笑笑：“什么干大事儿的人，你们做记者的说话可是要实事求是啊。”又看看现场：“直播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需要注意什么？”
张磊呵呵笑着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了，没有那么麻烦，一会儿我给你们二位一人一个提问表，你们自己心里琢磨琢磨，等采访的时候，把想好的答案说出来就行。还有，最好在附近安排几个人，我们以前现场直播的时候遇到过有人来闹事儿的，幸亏导播切的快，否则就成采访事故了，你们也不像惹麻烦吧？”
毛长海深以为然，招手将武隆乡派出所所长叫到身边，交代几句，后者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去安排了。
直播过程非常顺利，经过称重，武隆乡高产水稻试点种植工作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平均亩产一千零三十二公斤，最高亩产一千零九十四公斤，圆满达成预定目标。项目负责人沈振东双手捧着慢慢一把颗粒饱满的稻粒儿，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笑成了向日葵，对着摄像机的时候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面对镜头接受采访的机会，毛长海留给了刘驽马，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双城的干部，再出现在镜头中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面对镜头，刘驽马并没有说太多，央视直播的机会难得，他想将更多的时间让给今天的主角——高产水稻研究小组的组员和那些辛勤劳作了一年的农人们，这是对他们努力工作的奖励和回报。
采访结束后，刘驽马和毛长海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田垄继续往前走去。看着平坦土地上成片的稻田，毛长海微笑道：“武隆是双城天然的大粮仓啊，发展一定要因地制宜，放弃这样好的农业发展条件，选择发展工业或养殖业，根本就是舍本逐末，缘木求鱼。”
刘驽马点点头，知道毛长海说的是上一届武隆乡党委书记曾经提出的“改变产业结构，发展特色经济”口号，当时武隆乡党政干部曾一度想放弃农业经济，发展养殖业和轻工业，计划书都递到了县里，却被毛长海和刘驽马打了回去，也正是因为这一年，在这次换届工作中，刘驽马才将原来的党委书记撤换下去，把刘满库提上来，一味的跟风，好高骛远，看不清脚下的干部，还不如中规中矩的老实人。
沿着田垄一路向前，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大片玉米田之中，刘驽马站住脚，回头看看，前方玉米，后面水稻，水稻稻田的面积似乎不足玉米田的三分之一。而且，这也太齐了吧，要种水稻全是水稻，要种玉米全是玉米，跟商量好了似的。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十步左右的刘满库见刘县长停下了脚步，赶忙靠了上来，问道：“怎么了？”
没等刘驽马说话，边上的玉米田里一阵“哗啦哗啦”响，接着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从里面钻了出来，看了刘驽马一眼，问道：“你就是刘县长吗？”
刘驽马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点头道：“是，我就是刘驽马，你是……。”面前的这个女孩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运动装，配上马尾、运动鞋，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我是刘晓玲，您好。”女孩很大方的朝刘驽马伸出白皙的手掌，倒把他弄得有些无措，伸手跟叫刘晓玲的女孩握了握，没等刘驽马说话，边上的刘满库怒道：“小玲，你躲在玉米地里干什么？”转头陪笑：“县长，您千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又转过头板起脸：“还不赶紧回家，让你爸知道你在这儿瞎捣乱，小心打断你的腿！”
一转眼的功夫换了三个表情，刘满库“变脸”的功夫让刘驽马很是刮目相看，可他的做法却让人非常不悦。很显然，这个女孩子躲在玉米田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虽然她的做法不符合程序，可刘满库如此紧张，就不由让人猜测他如此紧张的原因了。毕竟，能让一个木讷的人突然变了性子，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没等他阻止喋喋不休的刘满库，就听女孩大声反驳道：“刘书记，我是小王村村干事，和刘县长反映一些问题应该不违反规定吧？你在这里横加阻拦，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刘满库原本就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此时被女孩的伶牙俐齿一反驳，顿时没了声息，吭吭哧哧半天，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你随便吧，我不管了。”
刘驽马看了看四周，见田里有不少劳作的农人都将目光投向这边，便对女孩道：“你叫刘晓玲是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要在乡里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事要反映，你可以来乡里找我说，也可以写成材料给我，好吧？”
刘晓玲点点头，让到一边，刘驽马便和毛长海继续向前走去。走出一段路，毛长海回头，见后面刘满库和刘晓玲正在那里不知争执着什么，便笑着道：“不错，比原来稳多了，这事儿要放在以前，你肯定马上就会让她把事情讲清楚的。”
无奈的笑笑，刘驽马看了毛长海一眼：“毛书记，我给您留下的就是这种印象啊？经过这么多事儿，怎么说我也该成熟起来了吧？我今天要是在这种地方处理问题，恐怕明天开始就有无数人去堵我的车了。而且，我也想再给刘满库一个机会，我相信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瞒着我的，毕竟，他当上这个乡党委书记才没几天。只要他能主动来找我把问题说清楚，我是不会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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