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少女
“古贤侄，别光顾着说话呀。来，我敬你一杯！”赤阳雄的声音似是微醺地响起。
古奕和赤无风的谈话被中间横插进来的赤阳雄打断，他手里端着酒碗，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古奕，眼角余光却在关注赤无风那边。
他可不希望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密切关系，就算是普通交好，也最好不要有，收起一切的情绪，他拿起酒杯，露出疏离的笑容。
“多谢赤族长盛情款待。”
古奕跟赤阳雄客套几句，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下。说起来，他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但他这酒量跟赤阳雄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赤阳雄自己一人就喝光了五大坛子酒，他这一碗喝完，又去拿地上的酒坛，将坛子提起来一晃，才发现里面又没酒了，于是大声喊道：“上酒！”
“是！”
忽有一把银铃似的声音响起，清脆婉转如黄莺出谷。一道俏丽娉婷的身影带着两个抬着酒坛的壮汉走来。
壮汉将巨大酒坛往地上一放后就拱手离开。那拥有曼妙身姿的女子手中拿着带有长长木柄的酒提勺，从酒坛中舀出酒来，给赤阳雄的酒碗盛满。
她的姿态动作无比优雅，即使是舀酒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被她做得如同一幅画卷。滚边衣袖轻轻滑下，露出凝脂般的皓腕。这一幕，仿佛世外仙子，轻抬素手，舀起了满满一勺月光。
女子先将赤阳雄的酒碗盛满酒液，然后又舀起了一勺略为泛红的红阳酒，酒提勺靠在古奕面前的酒杯边缘，缓缓倾倒。
忽然，女子手腕一颤，一个不稳，酒提勺中的酒液顿时倾洒了小半出来。
“呀！”
女子低低惊呼，那酒液不巧正洒在了古奕衣衫之上，瞧着甚为不雅。
古奕愣了一下，他也是没有防备，看着自己衣服上晕开的水渍，他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一个无心之失，他还没有小气到跟弱女子计较的地步。
但这女子的失误无疑让赤阳雄掉了一点面子，赤阳雄语气颇为不悦地说道：“怎么回事，还不快跟古贤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古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女子很是慌乱，嘴里忙不迭地道着歉，惊慌失措之下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跑到古奕跟前，蹲下身子，去擦拭古奕衣服上的酒渍，然而酒渍没被擦干净，那团痕迹反而有扩大的趋势，就连那一方散发淡淡幽香的帕子都被染上了酒味。
一见自己弄巧成拙，女子就更加慌乱无措起来，声音里带上了点点哭腔，听上去尤为无助可怜。
古奕伸出手，挡住她在自己衣服上涂抹的动作，淡淡道：“没事，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女子闻言，连忙抬起脸来看他。
瞧清楚女子的面容时，古奕略微吃了一惊。
在不远处升腾的火光的映照下，女子的面容彷如一朵染了红霞的粉荷。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豆蔻华年，正是含苞欲放的年纪，却是天生丽质，生得桃腮杏脸，明眸皓齿，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一双波光盈盈的眼睛好似会说话般，道尽千言万语，诉尽无数风情。
而此刻她正仰起脸，怔怔地望着古奕，两人间距离极近。鸦翅一般黑而浓密的长长睫毛下，波光流转的美目含了盈盈泪光，微红的眼眶里承载了浓浓的不安和愁绪，泫然欲泣的模样，望之便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此女的美貌着实让古奕感到了几分意外，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水灵秀丽的少女。但也仅仅是怔愣了片刻，他就回过了神来。
“公子……”
少女带着颤抖的声线唤道，她看了看一旁沉默皱眉的赤阳雄，又向古奕投去求救的目光。
古奕也不看她，只是对赤阳雄道：“她也是无心之过，我看就算了吧。”
赤阳雄这才一挥手，道：“好吧，古贤侄宽宏大量不计较，你就退下吧，下次可得小心些，切莫再犯了。”
少女面露喜色，对赤阳雄道：“多谢族长。”然后她又看向古奕，流露感激神色，眼里更是带了几分羞涩，小声道：“谢谢古公子。”
古奕也不甚在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少女满怀感激和崇拜地看他一眼，恋恋不舍地退下了。
古奕的视线始终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过一秒。美丽的皮囊就如同一道明艳风景，看过了，欣赏过了，也就罢了，无需再多流连忘返。
赤阳雄自然也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里，他哈哈大笑，打趣道：“古贤侄英雄少年，器宇轩昂，也难怪我部这些含春少女看你看得失神犯错了。”
古奕嘴角微抽，他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眼角瞥见旁边的赤无风，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本想说，如果这些少女看自己都要看到失神，那她们天天面对赤琰那等俊美长相，岂不是要日日神魂颠倒不知所谓了？
他承认，开玩笑这种事，他的确不太擅长。
赤阳雄令人带古奕去换了一套新衣裳，待古奕回来后，宴会照旧进行。
……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知不觉，便已月上中天。
即便赤炎部的人大多酒量奇好，但几个时辰吃喝下来，也已有不少人东倒西歪，喝得不省人事，还有些酒品不行的，当场就耍起了酒疯，其他仍清醒的人不得不忙成一团帮忙收拾残局。
赤无风老早的就以不胜酒力为理由中途退了场，古奕和赤阳雄这两位宴会主角却不得不留到了最后。尽管有意控制推让，古奕还是被灌了不少酒，红阳酒对他来说当真催人得紧，修为高也不顶用，仍然弄了个面红耳赤，一双墨黑深凝的眼眸也氤氲起了蒙蒙雾气，好在他神智还算清醒，不至于醉到失去防范的地步。
宴会接近落幕，赤阳雄全程掌控全场，他喝下去的那些红阳酒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是半点都不受酒力影响。赤阳雄见古奕确实有些半醉的模样，终于放过了他，差了人送他回自己的住处，自己则留下处理尾声。
赤阳雄身为部落之长，他的房屋住处自然是很大的，腾出一个新院落给古奕居住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被两人一左一右护持着，远离了宴会中心，被深夜带了些寒意的夜风一吹，古奕面颊上的热度终于降了下来，双颊的潮红渐渐褪去，头脑思维也清晰不少。
远远地看见赤阳雄那座鹤立鸡群比周围建筑高大许多的房屋，守在大门处的人已非白日他见到的那两人，想来应当是换了班，不过仍然是两个启灵境巅峰。那两人显然是已经得了吩咐，并没有对古奕三人多加阻拦，反倒还冲古奕友好地笑了一笑。
就在古奕堪堪踏入大门时，一声怯生生的“公子”让他停住了脚步。
声音有些熟悉，似乎不久前才听过。带着这样的疑问，古奕回转过身，台阶之下，正站着一位标致如莲的可人儿。
正是方才宴会之上见过的那位少女。
少女怀里抱着一团事物，小鹿一般期待又瑟缩地望着古奕，她似乎想上前来，但守门的两人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古奕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事么？”
也许是红阳酒的后劲太过霸道，到现在他脑瓜仁都还有些疼，他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不想应付任何人，所以语气上就没那么客气亲切了，有些不耐烦地盯着那个女子。
因了他这不善的语气，少女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她咬了咬下唇，仿佛鼓足所有了勇气，上前一步，递出自己手上的东西，才怯怯地小声开口：“您的衣服……”
她颤巍巍地将怀里的事物向前递了递，古奕拿眼一扫，原来是之前自己穿的旧衣服，因为被少女不小心弄脏，后来赤阳雄便为他准备了一套新衣，而这旧衣当时换下来后，往旁边随手一放，他就将其忘在脑后了，也不知这少女从哪里得到的。
再看少女手中的衣物，被叠得整整齐齐，明显被洗过，然后被烘干了，古奕甚至能闻到一股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香料气息。
见少女是来给自己送衣服，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古奕的面色缓和下来。他走下台阶，拿过自己的衣服，道了声：“姑娘有心了，多谢。”
说罢，也不看那少女作何反应，古奕转身便要走。
不想衣角忽然被人扯住，虽然那力道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古奕转了一半的身子还是停了下来，只听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公子……”耳边传来少女细弱有如蚊蚋的声音，怯怯的，三分惧怕，七分羞涩，“我想对公子说几句话……”
古奕皱了皱眉，也不动作，就这么侧着脸斜着眼角看她。
古奕要比少女高出一个头，光线被他的身躯所遮挡，形成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她的眼中蓦地腾腾直跳，此时看他的脸，竟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