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换血
天霄尘离木所制成的饰物，随着古奕元力的注入，忽然嗡嗡震颤起来，在古奕掌心不停地鸣颤震动。
忽有一点血色，在饰物表面渗出。
血色愈来愈浓，渐渐往中心凝聚，最后化为了一滴鲜红血珠。
当这颗血珠成型，那股天魔虎的威压已经强大到了最巅峰，不过或许是感知到了小黑体内遗血的存在，威压不再具有杀伤力，否则古奕还得费神防御。
小黑兽瞳一转不转地盯着饰物上的血珠，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热烈情绪。
古奕继续催动元力，在无形的力量下，那颗血珠脱离饰物，缓缓升起，悬停在半空。
古奕呼出一口气，然后对小黑说道：“快！”
小黑与古奕默契十足，古奕话音刚落，小黑就张大虎口，对着血珠一吸。
呼——
血珠径直飞入巨大虎口，小黑舌头一卷，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随着小黑将血珠吞入腹中，弥漫整个山洞的威压倏忽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古奕终于松懈下来，先前被轰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吞服下天魔虎精血，小黑激动异常，忍不住仰首长啸。
“吼——”
然而它刚啸至一半，豪气万丈的虎啸声陡然一转，变为痛苦的闷吼。
“呜……吼……”
小黑猛地翻倒在地，庞大虎躯在地上剧烈地翻滚着，它的吼声变得凄厉，仿佛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楚。
“小黑！”
这变故来得太快，古奕心脏一紧，急忙站起身，想要靠近小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小黑的身躯何等庞大，山洞又不算开阔，小黑翻滚得太过凶猛，时不时撞在山壁上，地面震动，碎石如雨落下，在这种情况下，古奕想靠近小黑身旁都成了奢望。
“吱吱！”
肩上的嗜血魔兽发出短促的尖叫，它仗着身量玲珑速度迅捷，躲过落下的山石，落到了小黑身旁。但还不等它有所动作，小黑又是一个翻滚，差点将它压成肉饼。
嗜血魔兽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避开，而方才它所在之处后面的一块巨石，硬生生被小黑铜浇铁铸一般的身躯给撞成了齑粉。
嗜血魔兽后怕地望着小黑，它在地面上蹦来跳去，不仅要躲避小黑翻滚的虎躯，还要躲开小黑剧痛之下四处猛甩抽打的虎尾。之前乖巧柔软为古奕按摩的毛绒绒的尾巴，此刻已经变得坚比金铁，如同钢鞭一般，地面被抽打得碎石四溅，沟壑纵横。
眼看是自己是没办法了，嗜血魔兽只好重新回到古奕肩头，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小黑，一眨也不敢眨。
“吼！”
小黑厉吼一声，它猛然直直地朝古奕望来，被痛苦所充斥的兽瞳中，竟出现了一抹极为人性化的安慰之色，仿佛是在告诉古奕，要他不要为它担心。
古奕一愣，他犹豫片刻，决定相信小黑。
看样子，小黑似乎对它自身的情况有所了解，虽然剧痛不已，却并不慌张惶恐，它眼下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痛苦的渠道而已。
古奕不顾嗜血魔兽的反对，退到了山洞洞口，留给小黑充足的空间。
不过，尽管决定信任小黑，相信它自己能够熬过这番苦楚，古奕仍然是忍不住担心。小黑由他一手抚养长大，与他共历生死祸福，对他来说，它既像是他的孩子，也像是他的朋友和同伴，更像是他的家人。所以，眼见小黑被剧痛折磨，古奕就心揪不已。
出现这种变故，定然与那滴天魔虎精血脱不了关系。古奕心里不禁暗暗有些后悔，自己真的是太过鲁莽，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和意外，就把天魔虎精血交给小黑吞服，若是小黑因此而有所损伤，他必定无法原谅自己。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黑体内的痛楚似乎正在渐渐减轻，虎躯停止翻滚，它趴卧在地，双眼微闭，变得安静下来。
嗜血魔兽见状，正要冲出，却被古奕一把抓住后颈肉，古奕凝神观察小黑，嘴里沉声道：“等等。”
嗜血魔兽虽然平时面对古奕时常常插科打诨，没个正经，也不太“服从管教”，但每当古奕正色露出严肃表情时，它就会立马乖乖听话，不给古奕惹乱子。
以它的灵智，还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
所以，即便十分不情愿，嗜血魔兽还是停止了挣扎，任由古奕拎着它后颈提在半空。
小黑静静地趴伏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般。然而，就在下一刻，它背部突然凸起一道蜿蜒扭曲的痕迹，仿佛皮毛下藏了一只类似蚯蚓的长虫，正在扭动身子。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眨眼之间，小黑一身原本光滑如绸缎的皮毛就变得凹凸不平起伏不定，仿佛有某种活物在它体内钻来拱去，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看上去极为骇人。
古奕瞳孔一缩，他忍不住就要上前察看，却又担心惊扰了小黑，于是生生止住脚步，强自镇定心神。
看了片刻，古奕忽觉不对，那些在小黑体表浮凸的痕迹，似乎有点像……血管？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终于确定，不错，那就是小黑体内的血管，却不知为何，产生了这样的异动。
条条血管，如同无数龙蛇，在小黑体内蜿蜒震动。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了一股淡淡血腥味。
古奕眉头一皱，他发现，血腥味的源头，正是伏卧在地的小黑。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觉，小黑的皮毛上，隐隐泛起了血色微芒。
极其细小的血滴，从它皮毛上的每一个毛孔内渗透而出，覆盖在它体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其中还夹杂了一丝难言的腥臭气味。
随着血滴的渗出，小黑体表开始浸染出片片斑驳血迹，如同鲜血在纸上晕染开来，血迹逐渐扩大，连成大片大片的暗红。
是的，不是新鲜血液的鲜红，而是红中透着黑的暗红。
浓重的血腥味中，那丝腥臭的气味开始变得明显，异常难闻，熏人欲吐。
古奕忽然明白过来，小黑这是换血。
那暗红色的血液，估计是含有它体内杂质的废血，同时也还包括了一部分杂血。
所谓杂血，就是除了天魔虎遗血以外的其他血脉。
促成小黑换血的原因，恐怕正是那一滴天魔虎精血。
小黑体内原本就有一丝天魔虎遗血，它吞服这滴天魔虎精血以后，与它体内的天魔虎遗血相结合，就大大提升了它的遗血浓度。
浓度提升之下，那些杂血自然就会被排出，排出杂血的过程中，也顺带剔除了一部分它体内的杂质。
方才小黑所感受到的剧痛，应该就是天魔虎的精血与遗血融合、并对杂血产生排斥之力的过程所产生的痛苦。
想通了前因后果，古奕悬起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大半，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汗湿重衣，握成拳头的手手心也是一片潮湿，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将嗜血魔兽抱入怀里。
“没事了……”
古奕摸着嗜血魔兽的脑袋，像是对它又像是对自己说道。
嗜血魔兽眨眨眼睛，对古奕把自己抱在怀中这件事，罕见地没有抗拒。
或许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古奕那份带着后怕的庆幸。
暗红的血液越来越多，渐渐在小黑皮毛上凝结成一层薄薄血壳，腥臭的气味已经盖过了血腥气，空气变得浑浊，简直臭气熏天。
古奕耐心地等待着，安心平静之后，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期待和欣喜之意。
经过此番换血，小黑的血脉更加精纯高贵，天赋必将更进一步。
等自己将《归真溯源录》修炼成功，小黑和嗜血魔兽便会享受到巨大好处，到那时，怕是连古奕自己都不敢想象，它俩将会达到何种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古奕只知道，他们是在旭日东升时用过了早饭，而现在，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
他们却是从早上折腾到了下午。
小黑体表渐渐不再有暗红血液渗出，它那一身皮毛已经被一层黑中透红的血壳覆盖包裹，都看不出原本颜色。
吼……
一声低沉的虎吼，从它喉咙深处响起，满含疲惫之意。
它缓缓睁开了双目。
那一刹那，古奕忽然心神震动。
他恍若看见，无边黑暗之中，在无穷远处的天际，出现一对巨大兽瞳。
兽瞳是如此巨大，仿佛占据整个天穹。
仿若整片天地，只有这一双兽瞳存在。
古奕一阵恍惚。
他蓦然回过神来，只见小黑正眨巴着眼，关切地看着自己。
即便目光柔和，但古奕依然能感觉到，那双虎眼中透出的王者威严，顾盼之间，凛然生威，宛如君王临世。
吼！
小黑再次低吼，却比之前的吼声宏大雄浑，疲惫之意散去许多。
它虎躯一动，以一种与庞大身躯不符的灵巧之势跃起，然后猛地大力抖动。
哗啦啦啦……
随着小黑的一通狂抖，附着在它皮毛上的血壳尽数破碎，纷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