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三天后
苍圣注视着古奕，有些迟疑地问道：“古大哥，这会不会是……古大哥，古大哥？”
他惊讶地发现古奕竟然在走神，这可是相当罕见的事情。
“什么事？”
古奕被他唤回了神，下意识地问道。
“古大哥，这会不会是你那门宝术的原因？”
苍圣问道，他眼里只有单纯的迷惑和好奇，没有任何杂色。
古奕眼睫微垂，一缕暗芒划过眼底。他复又抬起眼眸，目光一派坦然。
“我那门宝术只有解毒之用，想来，应当是它与极恶凶蟒争斗之时，消耗了你体内的一部分杂血的缘故，杂血被消耗，你的血脉纯度就提高，由此引起了修为的上涨，因而突破了原本桎梏，顺利进阶。”
没有说实话，不是因为古奕信不过苍圣，而是这门宝术实在干系重大。如果说归真溯源录原本只是一门作用于荒兽的极其罕见但又略显鸡肋的珍贵宝术的话，那么一旦泄露出它同样能够对太古异族起作用的秘密，古奕相信，他绝对会成为每个太古异族追杀榜上的首要目标，从此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这样啊……”
苍圣恍然道，看起来没有对古奕的话起丝毫疑心。
看着苍圣的脸上表情，和他那双清澄却也幽邃的眸子，古奕心中一动。
他忽然有些不能确定，苍圣究竟是真的信了他的话，还是……他不愿追问到底。
如果是前者，他会感叹苍圣在面对他时依旧存有一分单纯率真，如果是后者……
他会欣喜于苍圣的成长和懂事体贴，但也会无可避免地失落。
“古大哥，你精力损耗太大，我先扶你出去，待我为你找个舒适的休憩之所。”
苍圣搀扶着古奕，满含关切地说道。
到现在为止，他对苍冥对他用毒之事只字未提。
亲生大哥对自己下此狠手，苍圣心中不可能没有触动，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和悲伤。
是三天里的疼痛已经磨光了他内心的震动，抑或是他已经懂得了另一种形式的压抑和忍耐？
古奕在心底默默叹息。心中的情绪未在他脸上表露出分毫，古奕手搭在苍圣手臂上借力，任由对方扶着自己，道：“不必了，赌斗的时间怕是快到了，走吧，苍前辈该等急了。”
苍瑞确实等急了。
眼看离赌斗开始只有一刻钟时间，身后的密室还没有传出动静，若非苍瑞耐心极好，这么多年养气功夫没有白做，估计早就闯进去看情况了。
苍瑞正急得火烧眉毛，忽听得背后异响，他转身一看，就看见苍圣扶着古奕出现在门后。
明晃晃的阳光从天洒下，为两人镀上一层耀眼光辉。
苍瑞感觉有些刺眼，他雪白的寿眉抖了几抖，寿眉下，一双老眼微微眯起。
片刻后，他的眼睛陡然瞠大。
“二、二少主……”
苍瑞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苍圣冲他咧嘴，扬起大大的笑脸，道：“瑞爷爷，让您担心了。”
“诶，诶……”情绪剧烈波动之下，苍瑞除了一个劲儿点头应声，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
良久，他才想起正事。
“圣儿，你体内的毒……”
“已经全解了，这次多亏有古大哥。”
苍圣笑容明灿，扶着古奕的手向前动了动。
苍瑞急忙对古奕一拜到底：“公子大恩，老朽与圣儿没齿难忘！”
古奕嘴角轻扬，道：“前辈，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赌斗快开始了吧？”他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苍瑞的谢礼。
“噢对对对！快，咱们快走。”
一说到这个，苍瑞登时跳了起来，催促着两人登上门外等候多时的兽车。
蛮兽打了个响鼻，撒开四蹄拉动车厢向逆空台奔去。
……
“什么？圣儿，你说你突破到凝血境了？”
车厢内，苍瑞瞪大双眼，用惊愕的视线将苍圣浑身上下扫视了个遍。等他感知到苍圣身上逸出的隐晦的元力波动以后，他原本就瞪得极大的眼睛这下子几乎眼眶都要被撑开。
他眼中流露出极度震撼的神色，仿佛见到了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看苍圣的目光有如在看一个怪物。
苍圣被他看得背脊一阵发寒，扯了扯嘴角，挠着脑袋，当下将古奕的那番说辞原原本本地对苍瑞说了一遍。
苍瑞听得眉头直皱，神色半信半疑，但那门宝术到底是古奕的所有物，而古奕对他和苍圣又有深重恩情，他自然干不出那等追问到底一探究竟甚至逼迫之事。
所以他也只好姑且信了这番说辞，但顾念古奕对他和苍圣的恩情，苍瑞忍不住便叮嘱了古奕一句：“古公子，此术既然能解极恶凶蟒之毒，想必是极为珍贵的高级宝术，为了避免某些心怀不轨之徒的窥伺，还望古公子谨慎保守这个消息。当然，我和圣儿也绝不会将此事外传。”
古奕知道老人家是一片好心，点头道：“晚辈省的。”
就算苍瑞不说，他也会将这件事严防死守，一旦泄露，那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苍瑞长叹一声，仿佛感慨什么一般，说道：“幸好当日听了古公子你的，没有将圣儿中毒之事告知族长，否则倒是可能会难办。唉，公子妙算，老朽佩服。”
古奕淡淡笑道：“晚辈不过是常年在外行走，比常人多了几分小心罢了。”
苍瑞摇摇头，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古奕的自谦之言，此子心思缜密，城府之深远胜同龄人，若是为友，当是大幸，若是与之为敌，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
逆空台。
苍冥站在台上，长身玉立，宛如玉树琼枝。顾盼之间，威严显露；举手投足，风流端方。
便是那些原本对他心存怨言的长老们看了，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番龙章凤姿。
苍冥嘴角轻轻翘起，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台下那些不知情的人看了，只道是他胜券在握，所以心情极好。唯有苍元，是在场众人中唯一知道苍冥心情好的真正原因的人。
苍元作为苍冥的心腹，眼看其主即将夙愿得偿，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频频转头望向人群之外，却一直没有看到苍圣的身影。
现在就连苍元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希望苍圣如约到来，还是不希望对方前来。
只是，不管来与不来，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苍元叹了一口气，心中涩然。
逆空台的一侧被人群围满，另一侧，却是筑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族长苍英端坐正中，在他身侧，则是苍鹏一族的祭祀，族中的其他长老，则在两人身后靠后一些的位置分坐。
苍英神色漠然，沧桑的眼眸似夜空深邃，枯瘦的身体挺得笔直，半点也看不出他在病榻上气若游丝的重病模样。苍鹏族人看向这位族长的目光中，均是有着浓浓的崇拜和敬仰之情，彷如在看着心中的神明。
他身侧的祭祀左右看了一下，问身旁的某位长老道：“怎么不见苍瑞长老？”
那位长老低头恭敬地答道：“祭祀大人，苍瑞长老是去接二少主了。”
祭祀闻言微微颌首，眼里神色若有所思。
苍元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苍英严肃而面无表情的脸庞映入脸庞，他在想，苍圣是否已经将中毒之事告诉苍英了。
苍冥微笑着看着台下黑压压的族人，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等过了今天，自己就将是唯一的族长继承人，脚下这片土地，终将归自己所有，而眼前的这些人，也终将成为自己的子民。
就算苍英会为了下毒之事惩罚他，但那又如何？苍圣一废，他就是族中最优秀的天才，再怎么重罚，也不会危及性命，否则，族长之位就将后继无人。
想到今后终于不用活在苍圣的阴影之下，苍冥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哈哈，苍圣现在，想必正因血脉被废、修为大跌而痛苦懊恼、生不如死吧！
苍冥恶毒地想道。
不知道苍圣还会不会来逆空台？
如果苍圣不来，那就算是自动弃权认输，他不战而胜；如果来了……那正好让所有族人看见，绝世天才一朝沦落为废人的光景。
苍圣以一个废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想那种场景，苍冥就忍不住兴奋得浑身发抖。
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临近，苍冥抬头看了一眼日头，然后对高台上的苍英说道：“父亲，时候不早了，可否请人催促一下苍圣？”
比起苍圣避战不来，苍冥更希望他来到逆空台。到那时，众人大跌眼镜的场景，一定很有看头。
苍英低下头，俯视苍冥。他目光沉沉，晦暗无声。
被苍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苍冥没来由得背脊一阵发凉。
他忽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仿佛自己暗地里做下的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被摊开在了太阳底下暴晒。
正在苍冥被苍英看得忐忑不安的时候，苍英蓦地转开了目光，视线看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