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前夕
虽然还想再多玩一会儿，但有秦氏的命令在先，秦玉成和古奕还是赶在了戌时之前回到客栈。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楼用早饭时，古奕手里的黑矛自然引起了秦怀恩和秦氏的注意。面对他二人的询问，古奕便把对秦玉成说过的那一套再搬了出来。
秦怀恩本来也跟秦玉成一个想法，那就是古奕被骗了。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黑矛上后，却不禁惊咦一声。
秦怀恩道：“小古，能否让我看看这把矛？”
古奕当然不会拒绝，他可不信秦怀恩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在这时候犹豫反而会露出马脚，所以很顺从地将黑矛横放到了桌子上，道：“您请看。”
秦怀恩以双指轻轻摩挲过黑矛矛身上繁复如叶脉发散的脉络，又拿起黑矛在眼前细细端详，试其重量，观其锋刃。
越是察看，秦怀恩眼里的惊讶之色就越浓。
秦氏在一旁关切地问：“当家的，这矛怎么样呀？”她倒不是担心古奕买了假货这件事本身，而是担心受骗这种事给古奕造成打击。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思维，就是跟男人不太一样。
秦怀恩摇摇头，却是说出一句令秦氏和秦玉成均讶异不已的话：“我看不出这把矛的材质。”
“怎么可能？”秦玉成脱口而出，他一下子坐到秦怀恩旁边，同样是观察了黑矛一阵，却发现，事实确实就是这样。这把黑漆漆看上去不甚起眼的黑矛，其材质既不像是金属，也不像是木质，更不是矿石一类的东西，却是叫人无从分辨。
秦怀恩笑着说道：“虽然我感觉这把黑矛有些古怪，不过我觉得，小古你做了一笔很划得来的买卖。”他的视线从泛着幽光的矛头一路移到矛尾，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把黑矛的品质，远胜寻常兵器。”
他将黑矛还给古奕，然后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卖给你黑矛的那个人的模样吗？”
这也正好是秦玉成想问的，所以眼巴巴地看向了古奕。没想到，本以为是古奕上当受骗，却不料竟是一场机缘。
古奕摇了摇头，在秦怀恩失望的目光中说道：“当时光线暗，那人又乱发遮面，我没看清楚。”
“唉，看来是我们无缘了。”
秦怀恩略微遗憾地叹了口气，秦玉成则是懊恼地捶了下桌子：“早知道我就不在那个时候上茅厕……憋也得憋到那个人过来。”
……
之后，他们一行四人就一起去到了昨日那家兵器铺。秦怀恩从钱老板手里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套由巨鳞蚺的外皮做成的衣物。说真的，很丑，穿在身上就像个套了一个破布袋，但秦怀恩已经很满意了。要知道，以巨鳞蚺外皮的结实程度，想要把它裁剪成合适的尺寸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仅对工匠的技艺要求高，对工具的锋利度要求也高。更别提还要做适当的缝合，否则是没法穿身上的。一个夜晚的时间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秦怀恩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付过账后，便踏上了回转的路程。出了镇子，取了牛车，半天过去，柔河村就近在眼前了。
饭点都快过了，一回到家，秦氏就忙起了午饭，秦玉成缠着古奕想要再看看黑矛，古奕心想反正也弄不坏，就把黑矛给了秦玉成让他自个儿去研究，秦怀恩则是趁等开饭的工夫又出了趟门，不知道上了哪儿。
古奕想了想，索性来到厨房给秦氏打下手，秦氏忙里得闲，眼角余光瞥见古奕动作熟练地洗菜择菜，便顺嘴问了一句：“呀，小古，你还会做饭？”
古奕下意识地就要点头说是，结果刚开口就想起失忆这码子事，于是又把蹦出半截的音儿果断截断，险些咬到了自个儿舌头。
“不知道，可能以前会吧，不过现在也不记得了。”古奕迅速找补，说道。
秦氏却是起了兴致，道：“有没有兴趣跟大娘学做饭？”
其实这句话秦氏纯属随口一问，很少有男性甘愿下厨房，这种活儿一般都是由女性承担。在很多地方，男子如果在家里做这种事的话，很容易会招来外人的指指点点。
不曾想，古奕竟答应道：“好啊，只要您不嫌我笨。”
“诶？你真想学啊？”这回轮到秦氏惊讶了。
古奕笑笑，道：“厨艺也算是一技之长，多学一技傍身总是没错的。”
以前在大荒中，他也是会炮制食物的。事实上，蛮族里几乎人人都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比如烤肉这种东西，毕竟一般人进入大荒之中狩猎时，数天不回是常有的事，身上又不可能带那么多干粮，所以就地取材猎兽为食这种事是必须要学会的。
但是那种所谓的炮制食物，跟秦氏这种烹饪食物完全没得比，前者纯粹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后者对于食物的色香味都有着一定的要求，这才能被称作厨艺。
秦氏既惊又喜，连声道：“好好好，大娘这就教你。来，先把这个菜切成细长均匀的条丝儿……”
一炷香时间后，秦氏已经被古奕展露出来的天赋给彻底震慑住了。
她看古奕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件绝世奇珍，啧啧叹道：“人长得标致，又乖巧懂事，实力强，悟性又高，连学做菜都学得这么快。我家玉成要是有你一半儿优秀就好了。”
要不是古奕初初上手时确实有些生涩，秦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位大厨了。不管她说什么，古奕都是一点就通，并且完成得极好。
锅里飘出肉的香气，古奕在秦氏的指导下开始做第二道菜。
……
吃饭的时候，刚从外面回来的秦怀恩夹了第一筷子，就愣了愣，道：“孩子他娘，这菜的味道怎么有点不一样。”
秦玉成也附和着说道：“好像比往常辣了些……阿娘我记得你不爱放辣子啊。”
秦氏捂嘴咯咯轻笑，道：“当然不一样了，这桌菜可是人家小古做的。”
“……”秦怀恩惊异地看了古奕一眼，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个一拳轰死巨鳞蚺的少年跟做饭这种事联系到一块儿。
秦玉成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古奕，道：“古大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我不会做衣服。”古奕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其他三人顿时笑了起来。
饭吃到一半，秦怀恩说道：“孩子他娘，待会儿你记得帮我多准备一些干粮。”
秦氏一惊，道：“怎么了当家的，你要出远门？”
“不是，”秦怀恩摇头，道，“我刚才出去找村长他们说了一下，他们那边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我们打算明天就进山。”
一听进山，其他三人就明白了秦怀恩说的是什么事。秦氏皱眉道：“你们要在山里呆多久？”
秦怀恩沉默了片刻，低声缓缓道：“不确定，可能是三天，可能是五天，也有可能是十天半个月，总之时间不短，具体的看情况吧，什么时候把那件事解决了，就什么时候回来。”
秦氏闻言，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她本想劝阻，但看了看秦怀恩刚毅沉稳的面容，不由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说。她知道，这种事不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能改变的，再说，自己的男人能够参与这次行动，本身就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肯定，他肩上挑负着对整个村子的责任，她是应该为此感到自豪的。
所以，最后秦氏也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晓得了。”
“阿爹，我也要去！”秦玉成突然出声道，他双眼紧紧盯着秦怀恩，一眨也不眨。
秦怀恩皱了下眉，呵斥道：“胡闹！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在家好好照顾你娘，要是敢惹你娘生气，以后别再想跟着我进山！”
秦玉成犹自不肯死心，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氏悄悄在桌子底下扯了一把袖子。秦玉成视线一转，就见秦氏对自己猛打眼色，示意自己不要再说。
以往家中的琐事多是由秦氏说了算，但在这种正经的大事上，真正做主的还是秦怀恩这个顶梁柱，他拍板决定的事，就算秦氏也没法反对。
秦玉成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颓然地垂下了脑袋，他也明白自己跟去纯属拖后腿，但就是压抑不了体内沸腾的热血。
秦怀恩见秦玉成没有再死缠烂打，脸色好看了一点，他紧皱的眉峰舒展了些，放柔了语气安抚道：“等阿爹回来，就带你进山，让你玩个够。”
“哦……”秦玉成闷闷地答应一声，低头扒着碗里的白饭，看得出他心情仍是老大不爽。
秦怀恩没有再管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古奕，他眼里闪过一抹犹豫和为难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大好说出口。
古奕见状，索性主动开口问道：“秦大叔您有话想问我？”
“是……唉，”秦怀恩搓搓手，颇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古，我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