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994年6月3日，四川

不时的几声鸟鸣扰着宁静的傍晚，炊烟袅袅，稻谷的香气洋溢在山间。麟老五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是让我们感到惊讶，不过对于我们却是好的。麟老五让他的儿子麟狄摆满了一桌酒菜，这些野生的美味在城市里是见不到这些的，扑鼻的香气勾引着我们每个人的馋虫，说实话大家都饿了，刚才还要和人家动粗的胖子这时眼睛紧紧的盯着满桌的饭菜：“老五兄弟，我就知道你这人敞亮，一眼就能看出来，长得帅！”胖子挥舞着大钳子开始胡吃海塞，我们每个人都卸下装备，全都涌到了饭桌旁。

“朋友们，你们来这儿真的不是为了古墓吗？”麟老五喝着酒问。古炎教授摇头：“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古墓，我们也不是为了古墓而来，我们是有更重的任务要做。”麟老五皱眉了：“看你们背着这么多装备，都是来者不善，其实这么多年来，有不少人为了里面那座古墓而来，我都拒绝了，他们也都没有再出来。”

古炎教授犹豫了，这是机密，本来不应该说出去的，但是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麟老五一定是不会帮助我们的，古炎教授好久才说：“老五，跟你直说了吧，我们是国家考古队的，正在执行一项任务，白起你知道吗？”麟老五听到这样的话却笑了，嘴角挤出一道道沟痕：“你们是为宝藏而来？那只是传说而已，你们还当真了不成？传说白起的宝藏可以买下整个世界，有一些还是神物，可以呼云唤雨，无所不能，白起将它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而且布下诅咒，来者即亡。不过这些只是传闻而已，你们还真的相信？”古炎教授微微摇头：“有些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古炎教授简略的同麟老五讲述了我们这一系列的发现，中间省略了一部分，本来我们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向导，没想到却要如此复杂。

麟老五沉默了好久，终于抬起头说：“我和你们去，但是到那儿你们都要听我里，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麟老五的眼神黯淡，我们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都不禁颤动一下。“爹，我也要去，带上我吧。”麟狄眼神坚定的说，麟老五没有犹豫：“不行。”

休整了一晚，天亮后，麟老五和我们一同出发了，他背上两只猎枪，一长一短，身上装满了弹药。“老五，你去打猎啊，带那么多弹药干嘛？”胖子不解的问，麟老五没有看胖子，自顾自的收拾着东西：“你不了解里面的情形，还是多带些防身为好，你们有没有带？”麟老五问，胖子从腰间拔出手枪：“看，我们也有家伙。”麟老五回过头看着胖子的手枪，摇摇头：“你这东西威力太小，有些时候没有用。”胖子愣在了那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六个人准备出发了，麟老五祭拜着家中供祭的山神像，大家都在心中暗自祈祷着，不同的信仰，同样的宿命。

沿着小径走着，彼此都没有说话，缄默着。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山脚下。“进山了，大家提起精神。”麟老五对我们说。天气微凉，很是晴朗，山中的植被十分茂盛，我们还算惬意的走着，古炎教授和麟老五领路，胖子和老宋垫后，胖子不时的和老宋交谈着什么，我和东方甫白走在中间，东方甫白的年纪较大，行动没有我们方便，我经过这阵子的锤炼，对于长途跋涉已经有一些抵抗了，所以没有显得很吃力，东方甫白拍拍我：“小兄弟，一直没问你，你什么来头？”我看着他笑了笑：“刚毕业。”

走了好一会儿，已经没路了，麟老五回过头看看我们：“大家时刻准备好防雨装备。”说完，麟老五将草帽带上了，我们望着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疑惑起来，胖子咧着嘴说：“老五，你是眼瞎还是怎么的？你没看见这大晴天的，准备雨具干什么？”麟老五笑笑：“信不信由你们，这里晴雨不定。”说完，麟老五一头钻进了茂密的林子。

翻越了一道道荆棘，在森林里前行是很不容易，麟老五挥舞着长刀不停的破着路，他根据记忆找着方向，古炎教授拿出指南针不停的调整着方位。“蛇！”胖子在后面一下子跳了起来，抓着老宋的胳膊。老宋则是一脸无奈：“胖子，你是杯弓蛇影了，上次让蛇咬怕了吧？你也不仔细看看，这只不过是一根断绳子。”胖子仔细瞧了瞧：“咦？还真是绳子？靠！谁拿绳子吓唬胖爷？”胖子一把抓起绳子就要扔，老宋却一下子制止了胖子：“不要！让我看看……”老宋接过绳子，仔细端详着：“上面有血迹，你们看这边。”大家凑过来，往左边的林子看，果然有一条很陡的坡，“一定有人跌落在这里，这条绳子是救人时断掉的。”老宋分析说，这里已经没有路了，“会不会是来这里打猎的人呢？”东方甫白说，麟老五点点头：“也许吧。”

林子中被各种鸟儿的鸣叫充斥着，不时蹦出来的小动物调动着大家疲劳的气氛。我们继续前进着，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前面的麟老五突然停了下来，大家都疑惑着怎么回事，“你们看！”麟老五指着不远的一个地方说，那是一片被踩灭的篝火，我们走近了，又发现很多脚印还有烟头，看样子人不少。“应该不会是猎人，猎人不会聚群打猎，可是谁又会来这个地方？”古炎教授思考的说，东方甫白看了看烟头说：“也许是来这里旅游的人，冒失走了进来，迷路了，出不去了，也有可能啊。”大家都没有头绪，便继续上路了。

树林越来越茂密，有些地方甚至用好久才能破开一条缝，我们行进得十分困难，这些树的布局好像是有人设下的屏障，就像一堵堵墙立在那里。走了那么久，看样子到了中午的模样，一样晴空万里，烈日投下炙热的阳光，烤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我们挨着烈日又走了好一会儿，麟老五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回头对我们说：“大家看到了吗？这棵树。”顺着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了这棵与众不同的树，其他的树都是横着长的，很是茂密，只有这棵树笔直修长，向上望去要比其他的树高上一倍还多，“这棵树我记得，黑竹沟到了。”麟老五忧心忡忡的说，“大家准备好。”

翻过一座小山丘，我们站在高处向下望着，顿时傻了眼。麟老五叹了口气说：“大家看，下面的就是黑竹沟了。”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下面的黑竹沟竟然黑压压一片，模糊不清，所有的东西都被笼罩在迷雾里，飘渺的云雾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看到它的人心中都会有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甚至是恐惧与害怕。

“这……就是黑竹沟？这烟雾缭绕的……我说怎么这么邪门……”胖子也被眼前的景观撼动了，没人能够抗拒黑竹沟，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进入里面的一切。

“走吧，我们下去吧。”麟老五打着头，我们六个人相继从陡坡而下，这里没有路，而且海拔不低，足有两千多米，我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搀扶前行着，慢吞吞的行进了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已经深陷雾海里了，光线十分微弱，只有少许的阳光穿透进来，让我们知道这里还并不是与世隔绝。终于下到了底，我们已经完全进入了黑竹沟，此时的路已经平坦很多了，但是树林依旧茂密，光线越来越暗，尽管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多，但是却给我们一种傍晚的感觉，黑竹沟的能见度十分低，充满着雾霭，这就是为什么它一直不能够被揭开神秘面纱的原因。

“接下来怎么走？”麟老五问古炎教授，古炎教授手中拿着地图，眼睛盯着指南针：“我们往西走。”大家确定好了方向，长蛇排开的向前探索着，由于没有路，而且到处都是雾霭，所以我们都非常小心，导致行进的非常慢，正走着，老宋轻轻的推了推我，我转回头，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手枪递给我：“拿着，防身。”我接过沉甸甸的手枪还有一个弹夹，“你还有吗？”我问。老宋的手放在鼓鼓的腰间：“当然。”

我们一路向西的走着，在我们意料之外的是黑竹沟里竟然如此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走累了，我转身想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胖子问我：“你干嘛去啊？”我回答：“我要小解。”胖子不解的问：“小姐？这里还有小姐？你当度假啊。”我无奈了，指了指下面，胖子明白了：“你小子，别拽了，你就说尿尿去不就得了嘛！真是的。”我没功夫搭理胖子，准备去找地方，眼睛一瞥，却看见胖子的肩上爬上来一条蛇，一身金黄色，威风凛凛，头部硕大，颈部膨胀起来，还不时的吐着芯子。我和老宋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此刻的尿也被憋回去了。

“胖……胖子……你肩上……有……有蛇！”我断断续续的说，胖子一脸的不在乎：“骗我是不？胖爷唬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又是绳子吧……”胖子刚要动，老宋连忙挥手：“胖子！你丫的别动！动你就死定了！”胖子吓得只做了办个动作，他咧着大嘴向自己的肩上瞟去，吓得顿时一激灵！“奶奶啊！这么大个儿！我说怎么走着这么沉呢？我这辈子就跟蛇有缘。”那只蛇的颈部越来越膨胀，看样子要品尝胖子了，老宋缓缓的掏出手枪，我终于懂得什么叫做打草惊蛇了。老宋将枪口对准胖子肩上的蛇，可是蛇离胖子实在太近了，胖子不停地咽着吐沫：“他奶奶的，你打准点……可别打胖爷脑袋上了，再给蛇吓着！”老宋没有说话，沉着的瞄准蛇，我的手心攥满了汗，焦急的望着这一切，那只大蛇马上就要下口了，胖子一闭眼，“啪！”的一声枪响，老宋的枪法实在让人佩服，正好打烂了那只大蛇的头，那只蛇翻滚到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这时我们大家才敢靠近它，胖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这命再大也经不住这么吓啊！”麟老五走了过来，摸了摸蛇：“多亏了这位兄弟枪法好，让不然就酿成大祸了，这只蛇叫做山万蛇。”我们都疑惑了，麟老五解释说：“山万蛇就是你们常说的眼镜王蛇，剧毒，一滴就可毒死一头牛。”胖子听到这句话更是不停的拍着胸脯。

大家准备继续上路了，“还会不会有蛇啊？”胖子问麟老五，麟老五摇摇头：“按理说这一片不会再有了，这里是眼镜王蛇的领地，已经被打死了。”胖子听到麟老五这么说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不过……”麟老五突然又回过头：“它万一有个什么亲戚姊妹啥的，那就说不好了，蛇记仇。”胖子自己嘀咕着：“蛇大哥，蛇大嫂，打死你外甥的那个老宋，你们要找就找他去吧！我是无辜的……”

天色已经渐暗了，光线更加不够明朗，我们穿过一条一条小的沟壑，看来越来越接近黑竹沟的中心了，麟老五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家注意了，我们马上就要穿越一片有毒气的密林了，那是到达黑竹沟中心的必经之路，那里长年不见天日，雾霭缭绕，充满会让人迷幻的瘴气，我们必须快速穿越，每个人都不要掉队，听我指挥，如果……”麟老五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枪响，老宋倒在了地上，“趴下！”胖子大喊，一下子将我摁倒在地，随后一颗颗子弹从我身体的上方掠过，“老宋！你怎么样？”我向老宋大声呼喊，老宋捂着胳膊：“没事！只是打中胳膊了。”说完，老宋挣扎着爬起来，掏出枪向对面还击着，我甚至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已经是枪林弹雨，对方的火力十分猛烈，我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向远方透望着，我看见一大群身着黑色冲锋衣的人手持机关枪扫射着，人数足有一百多。我也拿出了手枪，颤抖着不知所措，胖子一下子翻到我身边：“小子，坚强点，保护好自己！”胖子的话成为我的一剂强心针，我转身不停的向对方射击，对方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我们几个人蜷缩到一起，东方甫白吓得脸色都白了，麟老五镇定的装着弹药，他的枪法很好，几乎一枪撂倒一个，可是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正焦急着，突然一声海豚般尖锐的狂吼震得树木摇晃，不知从哪里窜来了几只庞然大物，此时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暗了，我们隐约的看见他们类似狼一样，但是头上长着三只巨大的犄角，而且身材要远远大于狼，速度极快，一个个黑衣人被踩在他们脚下，随后被撕开了，我们看得惊呆了，愣在了那里，东方甫白好一会儿才说话：“那是……獦狚吗？”麟老五点点头：“看来所谓的山神就是他们，什么人遇到这么巨大的东西都会连骨头都不剩……”

“獦狚？那是什么？”我着急的问，“獦狚……”东方甫白说：“獦狚是传说中的食人的恶兽，没有想到它竟然真实的活着，而且就在这不见天日的黑竹沟中。”獦狚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们都窝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吱！”的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声响出现在我们后面，我们颤颤巍巍的回过头，一只巨大的獦狚正恶狠狠看着我们，白中带黑的毛发，头上三只锋利的犄角透着寒光，它的蹄子不停的向后翻着土，一副马上就要进攻的样子，我们都颤抖着，张大嘴望着这只獦狚，这时，老宋站起来，他的胳膊还淌着鲜血，混着泥水，老宋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我去引开着家伙，麟老五，你带着大家赶快进林子，胖子，你保护教授！”老宋缓缓的移动着。

“你受伤了，老宋！”我喊着，老宋回过头，竟然带着笑容：“放心，我是特种兵。”说完，老宋朝那只獦狚开了一枪，打中了獦狚的一只眼睛，疼得它嗷嗷直叫，它呲着锐利的牙齿，发了疯似的朝老宋奔去，老宋快速的闪进林子，不见了。

“快！大家和我进雾丛！”麟老五边开枪边朝我们大声呼喊着。我们跟随着麟老五的脚步，一头扎进了雾丛，雾丛里烟雾缭绕，能见度十分低，我们都彼此紧紧跟随着，生怕掉了队，在这里掉队无异于宣告死亡。

“胖子，你说老宋会不会有事？”我转回头问胖子，胖子顿了一下，笑了笑：“老宋和我一样，命硬，没那么容易死，放心吧！”我叹着气点点头。在这迷雾中难以辨别方向，就像我们跌入了庸碌的生活里，面对没有理想的空荡，我们将何去何从。

我们继续前进着，越来越靠近的那个地方，心中却越来越慌。我握紧手中的枪，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选择和改变，何不学会顺从与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