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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话 爱妃,你做到了,你杀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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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里的筹谋起于风月,不见得就会归于最初时的那个风月。任何谋略一旦带入感情的羁绊,再坚韧忠贞的心念也会跟着动摇,动摇到摇摇欲坠昏昏然然,甚至再也找不回了当初的那般模样。

因为兮云已经对皇上动了心,是真心。所以她只希望这个男人好,其它的一切、什么都变得再也不重要了。

心里的千般纠结万般苦无法去与旁人说,兮云只好把这一切留给自己全力承受。良心无声,却在谴责。想忏悔,却不能。

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不会再帮辽王,因为她要她爱着的这个一国之君福禄永昌,要他万寿无疆。

但兮云知道她自己已然再也没了后路,又不愿公然伤害辽王。故她想出了这样一幕十分荒唐的闹剧,假意毒害皇上,又故意露出蛛丝马迹让我得知,让我赶过去,保得皇上无虞。

她累了,倦了。她不愿继续在这两个曾动过心亦或要了她的心的男人身上继续周旋,她不能伤害其中任何一个,于是她选择把她自己牺牲出去,以此来做个了结、做个解脱,保全了皇上、也保全了辽王。

二月的天风正值冷寒,但因其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三月阳春,故少许几丝明媚的天光都会让人心里头觉得莫名欢愉,恍惚中可以从中探到呼之欲出的春天的影子。

细碎的金波嵌入兮云美丽似幻的瞳孔,她唇角挂着浅徐的笑,轻美柔和的依旧如同广寒宫中的素娥仙子:“扶摇,我对不住你。时今要你来揭发我,你来立这个功,算是我偿还你的,这个人情卖给你。”她微一侧首,语气与声息变得十分正色且沉淀,稳稳重重,近乎一字一句,“请你好好活着,替我爱皇上。”

万顷喧嚣就此落幕,触目入在眼里的是怎样一大片怅然潦草的芜杂。朝朝暮暮的缠绵以对,使兮云日久生情,在这当中又未尝不是熬干了令一个当事人的情……

进深处那一道绣花帘幕昙然被挑起,一袭秀龙镶珠的明黄衣摆随之露出,藏身于后的皇上在这当口不缓不急的走了出来。

这就是皇上要我答应他的事情,他要借助我,使兮云说出真相。

我诓了兮云,先前从没有过,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此生所能诓她的最后一次了。

兮云一滞,脖颈有些发僵的慢慢转过去,一双含笑的春眸在这同时依旧含笑,却亦掺杂起了莹然的泪。

皇上的面色一阵阵素白,眉宇间温润的神色被无尽的颤颤发抖转而取代。

他默着神色一步步迎兮云走过来,唇畔抽。搐欲言又止,是诚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亦不知该从哪一处缓缓说起。

兮云起身对着皇上从容一礼,这一礼做得周全干净,不见半分尴尬与勉强。

我亦跟着一礼,旋即轻挪足步退到一旁。心知自己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他们之间必定有许多心事要同彼此倾吐,即便一时吐不出,能看看对方也是好的。我决计不合适参与到这其中去。

不想在即将抽身退开的这一刻,兀地被人一牵衣角拽住,是皇上。

“爱妃,你就在这里。”他如是对我说,语气很是轻缓无力,偏又于无力中透出丝缕不作声息的坚韧,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且这决心尚在一点一点不断的继续深刻。

我甫一阵恍惚,足步沉铅,便没敢再动。

皇上在同我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是没有离开过兮云的。现下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兮云,眸色哀伤不堪:“果然是辽王。你是他的人。”语气不高,似黯然又不全是。还有失望,又好像不是对兮云的失望。

我明白,是对苍天的无奈妥协,是对命运的控诉无门。

兮云下意识敛了纤长羽睫,并不言语。

“朕要他死。”皇上又是一句,十分猝然,凌厉之势凛冽如冰刺。

兮云猛地抬首,一双眸色流露出许多惊恐。张了张口,却仍一言都发不出。

我亦没忍住的周身抖了一抖……眼前这个伟岸高大的男人他是皇上,他到底是皇上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掌控着整个西辽所有臣民的生杀大权,他不能有感情,他的血是冷的。

皇上显然忽略了我们的惊愕与怯怕,充盈着满目哀伤、满目疮痍的神采于这一刻又兀起一个打着漩的冷厉:“可丽嫔你意欲行刺之事,单有阮嫔与安卿两个人撞见,一面之词实难服众。”

他的语气没有掺杂任何感情,说不上是哀伤失望还是刺激叠生。但正因了这样的冰冷清漠,始终都在旁敲侧击的提点着一个事实。他是皇上,他的威严不可侵犯,他的权势不容挑衅。

越是没有感情的语气就越昭示着眼前这个人的可怕,偏生这话又说得实在太笼统大概,我一时难以解过皇上这话里饱含着的是一些什么意思。我想兮云她亦是不能解过的,见她蹙起两道含烟如黛的杨柳眉,眸子里蹁跹而出的点点惊恐却委实不容旁人的忽视。

皇上一步步向兮云走过去,面目仿佛被寒冬的冰霜十分厚实的冻住,言语的徐徐然自顾自:“朕要大家都看到,馥丽嫔你要杀朕。”

我甫一抖!

却见皇上加快了脚下的足步,抵着兮云大刺刺的一路继续向前行:“杀了朕。”如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旋即声息猛地一扬,“杀了朕!”

我再一颤。

兮云被这气场逼仄的下意识往后慢慢的退,美丽的面孔写尽坦缓惊怖之色:“不……”唇畔徐呢,“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杀了朕!”又是高利的一嗓子陡然扬起,皇上残酷的不曾为兮云留下半分平息情绪的时间。她退一步,他便抵着她再进一步,且还不止是进一步,“朕要辽王死,杀了朕你就可以保他性命无虞了!杀了朕!”

兮云已惊恐的俨然如同一只骤闻雷声的小猫,那副柔柔弱弱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晃曳,又若深秋严冬冰雪里被西北风残酷带落的一瓣萎顿枯叶。眼前这个西辽国至为高贵的男人在逼她,这般的情景于她来说实在太残酷。

我稳住一颗跳动的几欲从胸腔里洞穿而出的心,拽回涣散的神智一点点思量。皇上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他是当真想死,想与兮云一起去死么?

偏生那般浓厚且凛冽的专属于真龙天子的气场逼仄的我挪不动步子,我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去打破这样风声紧密的局面,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合得适宜。

我在恍神,而他们之间这场追逐似乎已不能再持续多久了,因为二人之间的距离已在一点一点极具拉近。

兮云退到了壁橱前,脊背死死僵僵的直挺挺的贴着两扇漆艳粉桃花春溪的冰冷的橱窗。依稀听兮云无意中说起过,那桃花枝子是皇上曾亲自命工匠画上去的,因为他说她灼灼其华的像极了桃花……

他在步步紧逼,没有因为她不再有退路而做出丝毫她所期望着的妥协。

忽而见兮云十分柔弱的身子猛地一嗦,旋即一瘫,顺着橱窗滑脱着跌在了地面上。

他终于可以很无所顾及的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极近极近的地方,忽而一弯腰俯身,抬手自她乌黑顺滑的发间拔下她绾发的金步摇,擒起兮云的手,将那步摇往兮云的手指间攥紧,复握紧了兮云的手,对着自己胸口甫一用力。

那根镶着嗜血红宝石的煞是精致的步摇,就猝地在他胸膛中埋入了少半截。

皮肉隔着衣袂被刺穿刺破的声音铮然洞穿了耳廓,霍一回眸便见鲜血顺那烁动溶溶金波的步摇间涓涓汩汩的流淌出来,鲜艳的红染就了心胸大片大片明黄的底衣,还有一些从他们二人紧握一起的指缝间缓缓潺潺的流溢,犹如收不住的涌泉。

“爱妃,你看。”他蓦地柔和了面上的神色,颔下首去含笑带泪,“你做到了,你杀了朕……”

兮云一双凤眸大睁着,满满当当充斥着全部都是惊恐!她怔怔的看着皇上在她面前如此顺势的做着这一切,看着皇上握着她的手将那精致的利器朝着他心窝捅进去……终于,巨大的重负至使这副早被抽干了力道的孱弱身子,没有了再多支撑半点的能力。她一点一点缓缓张口,霍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声搅乱了周匝紧绷紧持的空气!

她已情绪失控,她再受不得这般弥深致命的近于摧毁的刺激!

皇上持着极寻常极安静的目光默默的盯着她,盯着她一张扭曲到有几分狰狞的面孔沉沉的看:“来人。”语气厉厉一扬。

侯在苑外的一众内侍得了圣上的命,登时急簌簌的掀帘而入、跪了一地。

皇上目光未移,在众目睽睽之下启了厚唇,一点一点吐出可把万顷乾坤都冰封冷冻住的、字字摧残心肝的话语:“馥丽嫔伙同外人里应外合,意图不轨,行刺于朕。赐死!”

惶然一震!随最后那两个冰冷无情的字眼自他口唇间稳稳沉沉吞吐而出,我耳畔霍地哄鸣,双目一昏,身子实实在在的磕着一旁的桌角瘫软在了桌面上去。

他说,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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