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飚

距离黄金鱼们回归小岛已经三天了，少年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那种孤独和平静之中。每天日出前早起晨练，砍下一些海麦草喂饱黄金鱼，再和它们嬉闹一阵，回到小岛中间的屋子里做饭，吃饱后躺着看看书，下午天气好的话在小岛周围巡游几圈，顺手抓几条肉鱼带回小岛以作晚餐，日落之前再喂一次鱼，等天黑了再练一阵功，然后就是静谧的夜晚了，天气好的话，听着海浪轻轻拍击岛沿的声音入睡，一个近乎完美的小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更喜人的是，每天抛洒进大海的海麦草显然引起了其它鱼群的注意。就在前天，有一群银枪鱼似乎也驻扎在了小岛附近，它们好像和黄金鱼群达成了某种协议，每当黄金鱼们吃饱离开后它们就慢慢聚拢到刚才少年喂食的地方静静等待，很温和乖巧的样子。

天语也发现了它们，很高兴的顺手喂了它们一顿。当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以后，他明白了这群银枪鱼的意图，它们也想像黄金鱼那样被包养下来，毕竟每天有肥美的海麦草可吃，有小岛提供庇护，这可比在四处凶险的深海中讨生活要强多了。

天语同时也感觉到自己隐隐约约有了一种能力，那就是和鱼类沟通。每当自己在长啸时带上一点自己的某种情绪，那么就算是潜在深海中的那些小鱼们就能感觉到，这种现象在黄金鱼们的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自己长啸，心里高兴，小鱼们也高兴的在浪尖跳来跳去；长啸时带着郁闷和悲伤，小鱼们就安安静静的待在水面下一动不动的默哀；若是长啸时心里说着“海麦草、海麦草……”，那再看那群小鱼们张着大嘴巴跳的一个欢实，恨不得跳起来把他的手指头都给咬住了。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少年的心情很好，喂完了黄金鱼们又开始喂银枪鱼。这群大肚的家伙像是饿牢里刚放出来的，都两天了，抢食的时候还是那么疯狂。三四百条粗圆的大鱼在水里翻腾，场景颇为壮观。

时近中午的时候，少年忙的差不多了，坐在岛边的空地上发呆，心里盘算着再过几个月，这群银枪鱼肯定也会养的白白胖胖的。幸亏自己无意中得到了和鱼类沟通的能力，要不然这群银枪鱼也不会这么容易定居下来。如果它们不走留在小岛产卵繁殖起来，就算遇上几次鲨鱼的袭击而损失掉一些，鱼群起码也会达到大几千的规模。这也差不多快达到小岛的养殖上限了。到了年底，大概就可以卖掉一大半，就算五千条吧，每条三十斤，那就是一万五千斤。按照今年的市价来看，交纳舅舅家的年租似乎也不成问题吧，那就不用再牺牲黄金鱼了，它们现在可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眉开眼笑了一会，少年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扬起的脑袋又苦恼的低了下去。

“船啊，船啊……”少年喃喃自语着。这么多的鱼，就必须要租一条海船运回去，可是即便是租舅舅家的船可以打折，那租金也是不得了的啊，要是鱼市行情不好的话，说不定连回家的路费都成问题呢……唉，船啊船……

海船，特别是大型海船，是海世界里最值得拥有的财富之一。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海世界里，制造一艘远洋海船必须消耗大量的合金构件，这种海船排量在三百吨以上，能一次航行数千里，是政府和各大家族极力控制的战略资源。“谁拥有海船，谁就拥有海洋；谁拥有海洋，谁就占领了世界。”这句流传了上千年的至理名言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越来越显出它的力量。

拥有远洋海船的家族掌握着交通、运输的权利，他们甚至都不屑于涉足其他的生意。这是一种强大无比的垄断力量，因为几乎所有人，不管是做生意的大老板还是普通民众，只要想出门就必须有求于他们，否则就老老实实的把人和货物都烂在家里吧。

每个势力对海船的制造都有着严苛到极点的控制，因为海船的制造需要消耗大量不可再生的永固合金在内的遗迹资源，那可是全世界都眼巴巴望着的宝贝啊。所以这种海船的可制造数量是算的出来的，做一条就少一条。

因此对全世界的家族来说，家里有几条海船，海船规格有多大，这就是家族实力的最主要体现。天语的母族王家之所以在泰岛还有一定的地位，就是因为母亲的爷爷曾经是晨氏族长的挚交好友，同时也在政府中担任过一方大员与晨氏家族守望相助过，因此才在晨氏的默许下购买到了一艘五百吨级的海船，也自此在泰岛的行政体系中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到了天语的外公这一代，王家做生意赚了很多钱，社会地位也一直稳步上升，但是不管花多少钱，不管怎么上下打点，王家就愣是没能再购到第二条哪怕是一百吨以下的小海船了。这显然是泰岛各大家族联手压制的结果，也由此可见各大势力和家族对海船这种终极战略资源的控制力度了。

“船啊船啊……”少年坐在岸边嘀咕着，幻想着自己梦中拥有的大海船。忽然，他发现在旁边嬉戏的黄金鱼们猛然间慌乱起来，纷纷掉头向海水深处钻了下去，几乎一瞬间就没影儿了。一边的银枪鱼们也受到了惊动，虽然没有潜向深海，但也纷纷向小岛的另一边游去。

有情况！黄金鱼无与伦比的感知功能让它们快速的躲避起来，也给了少年及时的警报。

少年站起来，眯起眼睛扫视前方的海平面。此时的阳光已经十分炽烈，从海面上反射过来，使得少年的眼睛很不舒服。他隐约看见一个小黑点从远方那片片耀目的波光中劈浪而来。

那是什么东西？是条大鱼吗？不像。好像有帆，难道是船？可是也太小的离谱了吧？

远方那片银光闪烁里，一条小帆板正在巨浪间飞跃，十字桅杆上拴着的三角帆被强劲的海风吹的几乎鼓胀成一个半球，带着帆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去。帆板划过海面，尖圆的船头将一个个蓝色的海浪劈成大朵大朵白色的浪花。大海似乎被这放肆的行为激怒了，它推出一道道一人多高的海浪，一波接一波的向小帆板追击着。

帆板上的少年紧紧抓着横桅把，脚似磐石，指如钢刺，臂似铁松，身如满弓。他操纵着小小的帆板在浪尖翻飞，每一次险之又险的躲开巨浪的拍击，少年都大笑不已。面对狂怒的浪涛，他咒骂着，呼喊着，似乎在享受着与海天搏斗的极致快乐。

小帆板向着小岛这边乘风而来，帆板上少年的呼喊声也顺着海风传来。天语笑了，他知道那帆板上的家伙是谁了。常年独处，有朋自远方来，小天语高兴的不亦乐乎。

“飚，飚……”天语大声的向海那边喊着，高举双手奋力跳跃著，脸上的笑容飞扬。

帆板上的少年也看见了岛边蹦蹦跳跳的天语，于是更加得意的卖弄起来。一条小帆板被他玩出几多花样，一会儿高高跳起，一会儿潜入浪底，一会儿船走蛇形，一会儿人翻倒擎，看的天语艳羡不已。

天语远望着那破浪而来的好朋友，心里突然想起老师曾作的两句诗——“茫茫无际海，骄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