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父亲般的院长大人
黑色的天幕早已笼罩着整个大地，天地间黑茫茫的一片。
监察司的院子里虽然挂着光明魔法灯，但是灯光却显得格外阴冷。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根本难觅人的踪影。
安静的小黑屋内，监察司的院长胡元明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卷宗，他的身边，依然站着那名如同幽灵一般的黑衣男子。
屋内正中央的香炉里，冒着袅袅青烟，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香味。
光明魔法灯的光辉照射在胡元明苍老的脸庞上，疲惫倦意清晰可见。
过了好一会儿，胡元明才合上卷宗，他抬起头，出神地盯着挂在屋顶上的光明魔法灯，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卷宗里记录的，便是龙凌云的母亲萧若雪的平生事迹。
“萧若雪最早出现的地方是在澜沧国与百冰国交界处的一个名叫石堡村的贫民窟，那时候她还不叫萧若雪。”
“据知情者讲述，当地一名进山打猎的萧姓老猎户从森林里带回来一名小女孩，当时那小女孩浑身是血，整个人昏迷不醒，而那位老猎户也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老猎户说他在森林里遭遇了猛兽的袭击，小女孩便是他从猛兽的口中救下来的可怜孩子。”
胡元明将卷宗轻轻搁在书桌上，食指轻点卷宗的封面道：“只不过没过几天，那名带小女孩回来的老猎户因为伤势严重便去世了。据当时替老猎户医治伤势的药师回忆，那名老猎户的伤口并不是像是普通的猛兽所造成的。”
“尽管小女孩比老猎户所受的伤更严重，但是她的伤势却恢复得很好，只不过醒来之后，她似乎很多事情都记不起了，当年那名药师也证实了这一事实。因为无家可归，小女孩便在石堡村住了下来。”
“小女孩失去了记忆，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她却拥有出色的药术，这种能力好像与生俱来一般，她替石堡村的村民治病，几乎是药到病除。尽管她救人无数，但是她却从来不开药方，她只是给病人喝一碗清水，病人的病症就会被治愈，所以当地村民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圣女’。”
“只不过对于‘圣女’这个称呼，小女孩似乎有着莫名的抵触，她坚决不让别人这么称呼她，因为救她性命的人是萧姓猎户，为了纪念老猎户，小女孩便决定随老猎户姓，自己替自己取名若雪。”
“萧若雪在石堡村居住了很多年，直到后来遇到了龙过天。”
“当年陛下担心萧若雪是百冰国故意埋在石堡村的钉子，曾命令监察司对她进行了暗中调查，虽然后来基本排除了她的嫌疑，但是这名女子的身上依然有很多疑点悬而未决。”
胡元明侧过头望着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中年男子问道：“影子，你怎么看？”
那名叫影子的黑衣男子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道：“大人胸中早已有沟壑，何必为难属下？您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动脑筋。”
胡元明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萧若雪在石堡城之前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们监察司的情报收集处也查不到任何线索，石堡村当地的居民也不知道她从何处来。此其疑点之一。”
顿了顿，胡元明接着说道：“萧姓老猎户打猎的那片森林，我们情报收集处的人员后来专门进去探查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甚至连一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血迹。此乃疑点之二。”
“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森林中？此乃疑点之三。”
“萧若雪救人无数却从来不曾开过一张药方，也从未熬过什么草药，然而她给病人们喝的清水却能治病。此乃疑点四。”
胡元明一连罗列出了四大疑点，每一个疑点都令人值得深思。
监察司当年奉皇帝之命调查调查萧若雪的身份，但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龙啸天知道了，龙啸天为此勃然大怒，他闯入监察司，站在院子里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不管萧若雪以前是什么身份，她进了我龙府的门，便是我龙家的人！你们监察司调查她，便是不信任我龙府，不信任本元帅！”
龙啸天大闹监察司这件事自然瞒不过皇帝陛下的耳目，英明的皇帝陛下又怎么看不明白龙啸天的用意？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皇甫归一便撤销了调查萧若雪的密令，并且让监察司封了萧若雪的卷宗。
是以，胡元明罗列出来的关于萧若雪的四大疑点算是当年遗留下来的问题，这些问题当年根本没有来得及调查清楚便被尘封了卷宗。
现如今，因为龙凌云神奇而诡异的表现，胡元明重新打开了尘封的卷宗，当年未曾调查清楚的疑点，那么自然要调查下去。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些疑点都在困扰着胡元明，就像有一只猫在他的心里挠啊挠，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探知欲。
胡元明又翻开了书桌上的那本不知道被自己翻阅多少遍的卷宗道：“我很想知道，在那片森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很想知道，萧若雪用来治病救人的清水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自问自答——这便是院长大人破案的思维方式。黑衣男子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只好沉默不语。
翻看了一会儿卷宗，似乎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胡元明将卷宗扔在书桌上，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对了，”胡元明看着中年男子问道，“龙家那小子最近有什么动静？”
黑衣男子自然知道院长口中所说的龙家那小子指的是谁，他恭敬地回答道：“这些日子以来，龙凌云除了去了一趟城东郊外的酿酒坊，其余所有时间便在火驼山的封印结界中进行修炼。”
“哦？”胡元明对此似乎很感兴趣，“那小子还会酿酒？”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道：“知道您老爱好这一口，因此我特意从他们的窖藏室中偷了一坛酒出来。”
听闻此言，胡元明愕然地看着黑衣男子，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黑衣男子依然一副很淡然的模样，他平静的说道：“院长大人，您如果不喝，我还回去便是。”
“别别别……”
胡元明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他冲黑衣男子打趣道，“想不到我监察司堂堂的影子大人竟然会去偷一个毛头小子酿的酒。”
“那些酿酒的师傅对那个毛头小子酿的酒评价挺高的，我闻着也感觉挺香。”
“那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品尝品尝。”
闲聊了几句，胡元明敛去脸上的笑意道：“那小子能够跟随南宫青竹在火驼山的结界里进行修行，确实是难得的机缘，也是他的造化。”
出于职业习惯，胡元明抚摸着下颌的胡须，脸上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小子目前连一种天赋都没有觉醒，南宫青竹为什么要带他去一个充满火元素的结界里进行修行呢？不知道这南宫青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那名南宫家的强者拥有很强的感知能力，我担心被他发现，因此不敢靠得太近，今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位南宫家的强者没有回结界，因此我在结界外面等到天黑，然后看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什么事情？”
“龙凌云破了结界，从结界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
胡元明一激动，失手拔掉了几根胡须，但是他却浑然不觉。
“那小子破了结界？！”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亲眼看着他从结界里走了出来。”
“结界有没有异常？！”
“没有。”
听说火驼山的结界没有异常，胡元明这才放心了不少，要是结界遭到破坏，大量的火元外溢，澜沧国除了迁都，恐怕别无他法！
想必南宫青竹应该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这位南宫家的强者肯定会向龙凌云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以龙凌云谨慎的性格，应该不会再随意而为地破解而出。
不知道这小子是如何破解而出的！胡元明在心里对龙凌云愈加充满了好奇，这小子就像他的娘萧若雪一样，身上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似乎想起了某件事情，胡元明看着黑衣男子说道：“前些日子你告诉我说龙凌云割掉那名异族狐族少女的尾巴，情报收集处的人员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情，既然她舍弃了她的尾巴，你传我的命令，让作战行动处放她一条生路。”
顿了顿，胡元明接着说道：“前些日子，这件事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你安排下去，拟一份告示张贴出去，让刑部随便找个女性死刑犯，明日午时便在菜市口监斩了，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案吧。”
虽然不知道院长大人为何要放过一名异族狐族少女，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问，既然是院长的指示和命令，那么执行便是。
胡元明望着笼罩在红色灯罩中的光明魔法灯，突然发出一声感慨：“春节越来越临近了啊！”
跟随院长近二十年，黑衣男子自然知道院长这句话中的意味。院长从来不关心什么春节，春节的到来，对他来说只是意味着澜沧国一年一度的孩童天赋觉醒测试盛会的到来。
黑衣男子想着这些年来监察司的清冷，心里暗自想道，监察司确实也该补充新鲜血液了。
“影子，天赋觉醒那天你帮我盯紧龙家那小子，我要掌握关于他的第一手资料！这些日子你不用再盯着他，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状况。”
“属下知道了！”
“就这样吧。”胡元明冲黑衣男子挥了挥手道，“你先去休息吧。”
“院长，您也早点休息。”
“我知道。”
胡元明从书桌上厚厚的一叠折子中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开始翻阅，这些折子都是情报收集处递上来的。递到院长大人手里的折子，紧急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因此这些折子必须尽快处理完。
监察司大多数情报都是通过奏折递到院长手中，像黑衣男子这样能够当面向院长汇报工作的人在监察司确实真的找不出来几个。
胡元明开始提笔批复奏折，神情严肃而专注。一直以来，胡元明都是处于这样的高强度工作状态，让他休息片刻也不愿意，谁劝也没有用。
黑衣男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默默地朝屋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黑衣男子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胡元明说道：“院长，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儿忘了向您汇报。”
胡元明头也未抬地问道：“什么事？”
“我按照你的命令去拆珠泉亭的墙壁，但是很遗憾，我去晚了一步，珠泉亭的墙壁被王煦之全部拆了，当时楚中天就在现场。”
胡元明停下笔，似乎愣了愣，继而突然大笑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哈哈，想不到林大蛋也有今天！”
黑衣男子不禁有些汗颜，要是被那名皇家学院的楚中天知道有人叫他的绰号，那人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对了，你什么时候把龙家那小子酿的酒给我拿来吧。”
黑衣男子微微笑了笑道：“遵命。”
回身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黑衣男子看到被光明魔法灯的光辉投射到墙壁上那个清冷消瘦的影子，没来由地感觉鼻子一阵发酸。
这便是监察司的院长！如同我父亲般的院长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