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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大闹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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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陆离很不愿意看到塞上,也更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到他还带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半年前塞上找上门以后,魏陆离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家主把自己撤换了。可渐渐魏府那边没有任何举动,魏陆离便以为贪墨的事情早已平息。

可谁知道,就在五天前,魏府下令,要他将库房和采买的事交给塞上时,魏陆离这才知道不好。这苦营,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直以来,唯一有油水的,便只有物资采买一块。

魏府的这番命令,无异是一种警告,可还给魏陆离留了几分面子的。魏陆离恼火无比,却还真不敢同主家闹翻。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接管库房,还真不是一句话便马上就能做完的事。

魏家这苦营几乎是同樊城一起建立的,有二十多年历史。二十多年,各种账簿堆在一起,足足塞满了一间小屋。魏陆离五年前接手的时候,当打开那间房门时,吓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好在前任苦营主事是魏陆离的亲叔叔,只带走了主事的辎重管事,把原来相关的一切人等,都给魏陆离留了下来,方才让他站稳了脚跟。

主家是要塞上接手这事,可没说怎么接手。于是,魏陆离便自拿主意,来了个釜底抽薪的计策,来了个全盘交接。

塞上虽然在苦营中待的时间长,很有人缘。可苦营中人,大多都是奴隶,哪有几个认识得字,算得来数。主家下令,却又不能不接,这下,便让一向逍遥的塞上头痛了。

“塞伯,这就是你找的人?这个小子叫什么,能行吗?”

第二次见到魏武,魏陆离几乎都忘记见过这个孩子了。虽然是主事,可魏陆离从来都只关心是否有油水可捞,寻常事务都交给手下去做。主家一个六岁的孩子被发配到苦营,在其他人看来,并不是多大的事,也因此没放在心上,将此报告给魏陆离。

当塞上提出让魏武管理苦营库房时,魏陆离几乎以为塞上是被自己的计策逼得发了疯,实在找不到人后,才推了个孩子来凑数。

塞上还是一番浑浑沉沉的老迈样子,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考考他!我觉得这孩子不错,踏实肯干事,做事麻利又认真,而且还识得字,也懂得筹算的学问。”

好吧,这么一说,这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块宝了。魏陆离撇了撇嘴,对塞上的说法不屑一顾。不过,要真是一块宝,懂得查账的话,他还真不愿意把库房交出来。

“那好,就听塞伯你的,可要出了什么事,我会如实向主家说道的!”

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后,魏陆离答应了下来。他看了看魏武,心中已有一番算计。孩子,再怎么聪明,也是孩子!

“那什么时候先交接账务呢?”

见魏陆离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魏武毫不动气,这种情况,早已在他预料之中。但塞上却暗自看在眼里,又是一番赞许。

“主家的事耽误不得,现在就去看看,怎么做,今日先理个条成出来。”

魏陆离又是一阵惊讶。塞上得到主家的命令并不比他来得晚,可却没有任何举动,他一直以为塞上也不想趟上这麻烦事,可谁知,这不来则已,一来便是雷厉风行。

反常的举动,让魏陆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由多看了魏武两眼。

这个孩子长得极为壮实,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粗一瞧,就如普通的农家子弟一般。可仔细看来,他的面目却是相当清秀,双目也是灵动,遇到这样的大事,也不见有任何异色,只是一脸平静,如同学社里专门读书识字的文家子一般。

文人的相貌,武夫的体格!这是个容易让人忽视,可真见了后,却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的怪孩子!

苦营库房是一间独立的院子,共有四间屋子,其中有一间,是属于辎重管事的。一般来说,辎重管事多是魏家族人,自有住处,所以这间房子几乎从来都没人住过,历来来的账簿索性全部堆放在了这间屋子里。

“塞伯,主事大人,您们看,该如何开始呢?”

前任辎重管事姓周,是魏陆离的心腹。魏陆离之所以能顺利掌控住苦营的财物之权,靠的便是周管事出色的办事能力。

“这是新任的管事,叫魏武。周管事,你便与他进行交接吧!”

顺着魏陆离的指头望去,周管事也是一愣。魏陆离和塞上一起前来,原以为接替他的会是塞上,可没想到却冒出了一个孩子。这一下,让周管事的笑容也有几分僵硬了。

想他虽然手脚不算干净,可也幸苦了好几年,才保证了既有钱财可捞,又能让苦营不至于因为财物米粮哗变。一直以来,周管事都是对自己能力引以为傲的。让一个孩子代替他,不知道是主家疯了,还是塞上真的老糊涂了。

想是这么想,周管事还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完全不会拳脚,只是个普通人,一贯做事说话往往万分小心。所以,虽然笑着很难受,但还是挤着笑向着魏武招呼道:“原来这便是魏管事啊,可真是年少英雄!不知,魏管事想什么时候开始交接呢?”

无论魏陆离还是周管事,嘴上都把交接两字咬得很紧,而从未说过如何进行交接。

秦国武风鼎盛,会杀人的武者很多,可愿意安下心来,执笔进行管理筹算的人却很少,魏家也是如此。魏陆离便是抓住这点,想要逼迫塞上主动放弃差事。这样,他不但不会被主家责备,反而会被更为看重。

“请问周管事,我们如何个交接法呢?”

魏武笑了笑,抬着头向弯腰躬身的周管事问道。这笑,十分诚恳,似乎是在请教。可是,孩童由于脸庞未曾长开,即使有别的想法,可笑起来也就两三个简单样子。所以,旁边的三人都没听出魏武话语间的冷意。

“这很是简单,就是把这些账目拿出来,一一点过,看是否有错。如果没错,我们便再点点库房里的物资,交接一下银钱便成了。”

周管事口中说得轻松,却把魏武领到一摞摞堆成山的账目前,等待着魏武露出目惊口呆的神色。

可哪知魏武在看了一眼后,却径直向房中的书案走去。那书案旁,堆着两摞不高的册子,最上面只有浅浅的一层尘土。魏武直接拿起最面上的一本册子,吹了一口气,将册子上的灰尘吹飞,然后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倒不打紧,周管事与魏陆离互相看了一样,心里却都是一喜。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不是强硬的命令,有几个人愿意在一大堆书册中埋头苦算。那书案旁的账簿,都是周管事故意放过去,就是想要试试看新来的人是要替主家查他们的烂账,还是只想简单接手这库房采买之事。

如果是前者,虽然有些麻烦,他们却是不惧的。任期之前的账目中,他们改动了不少,可任期之内的账目,周管事都全部重新做过。这样一来,待查上个十天半个月后,即使查出了问题也是前任的事。

而后者,明显是对帐务并不关心的,以后有机会慢慢应酬便是。

在两人眼中,魏武的举动明显属于后者,甚至于连后者都不如,纯粹是塞上安排过来混月饷的。没人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能看得住偌大一个苦营所有的采买过程。

“这些便是周管事你做的帐吗?”

翻了几本之后,魏武晃了晃手中的账册向周管事问道着。他那一番草率的样子,让周管事心底更加踏实,不急不缓地应道:“正是。魏管事不多看看,难道这几本账目便看出了问题?”

“正是有问题!而且……”魏武先是让两人一愣,接着说的话更是令两人大惊,“是很大的问题!”

“很大的问题?魏管事,你不要以为认识得几个字便是懂得筹算,便信口雌黄,你刚看的那几本帐,只要真有错,我敢把脑袋赔出来!我周三在魏家做了兢兢业业做了二十多年管事,不是你这黄口小儿想要诬蔑便能诬蔑的!”

周管事反应不可谓不快,短暂失神后,立刻大吼起来。他这一吼,底气十足,在旁人看来完全是一副被人侮辱了以后,理直气壮想要寻个说法的样子。

“敢!为什么不敢!亏得你做了二十多年管事,都管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好好看看你自己做的烂账,狗才看得明白!”说罢,魏武抄起手中的账册便对着周管事砸了过去。周管事躲闪不及,一下便被砸中面门。

虽然只是一本账册,可魏武好歹也是暗劲层次的武者,这一下便砸得周管事鼻血直流,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地指着魏武:“你……你……你为什么敢动手?”

周管事没想到,这个六岁的孩童居然也是个不讲理的武者。普通之人有普通的生存之道,他一下扑倒在魏陆离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起来。

“我周三可是忠心耿耿为了魏家,主事大人你可以为我做主啊!我被打了是小事,可这小子根本不懂筹算之道,当了管事肯定是要误事的,要是他误了事引起大营哗变,大人是会被家主责罚的啊……”

一个成人,一个孩童,成人居然被孩童打哭了,这一出意外,直让魏陆离半天才回过神来。周三是条狗,可也是他魏陆离的狗。在眼鼻子底下被人打了,他怎么下台?可一旁却有塞上盯着,魏陆离即使想发作,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只有指着魏武大声呵斥:“魏武,你居然敢打人!如果账务有错,说出来就是,莫非是想将我等糊弄过去吗?”

“糊弄?要说糊弄的人,就应该是这条狗!”魏武根本不惧,反而指着周管事大骂。

“说在魏家当了二十多年管事,说懂筹算之道,可就是这么记账的吗?主事大人,请你看看,这样的帐,谁看得明白?”

“看不明白?”魏陆离脑子一下转不过弯了,难道是周管事做的帐真的出错了?

他俯身捡起方才那本账册,仔细翻看了一遍。只见那账册上,一条一条,详详细细地记载着每日的进出,根本看不出任何错处。这一下,魏陆离压抑的怒气一下爆发了出来。

“魏武,你还敢狡辩?我方才看过,这账册根本没有问题,小小年纪,为了一个管事的位置便利欲熏心,贪心丧德,你想死吗?”

这一骂,周管事哭泣的声音相当配合地低了下来,可魏武任然不卑不亢地反问道:“试问主事大人,如果主家今日来查账,从这账册中你是否能马上看出一月内粮米使用多少?这个月内新进了多少机关器物,又损坏了多少机关器物?有少多损坏的兵器已卖出,有多少没有卖出?各项物资进出各是多少?”

“胡闹,这天下谁人能一眼就从账册中看出这些东西!魏武,你不要光挑他人错误,你能做到吗?”

这一番话,连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塞上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记账的方法传承了几千年,可从没说过一下便能看出很多东西的。不过,塞上依旧不说话。既然魏武提出了这个问题,想必早有准备,不然也不会提出将解决这麻烦作为自己的拜师之礼。

魏武突然又顺着魏陆离的话道:“主事大人说得正是道理,从这样的账册中,我自然也看不出来。但是,主事大人,真正账册就是一眼能看出这些东西的。如果不能做出这样的帐,要这管事干嘛?”

将手中账册一丢,魏陆离被气得冷笑起来:“好好好,就是说,你魏武做得出这样的帐?魏武,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当着塞伯的面给我做一遍看。做不出,我杀了你!”

好一阵唇枪舌剑,魏武总算等到了一直在等的机会,他走向书案,自顾从笔筒中取了一只笔,随即碾起了墨台,眼看就要下笔之际,却突然抬起头来,向周管事问道:“周管事,你既说懂得筹算,可曾学过九宫算,见过九宫数图?”

谁人也想不到魏武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周管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九宫数图,是筹算入门的一种图形,这种图形一共有九个格子,每个格子之中,填有一至九的数字。这些数字使得每一行,每一列,以及两条对角线上的和都分别相等。若将九个数字相加,除以行数,得出的数字便是每行数字的总和。

而九宫算,便是指以九宫数图为基础的计算方法。须弥之中,凡教授筹算,必讲授九宫数图作为启蒙提高兴趣的游戏。

“既然见过,那为什么不用?”魏武一边取过一本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却依然讥讽周管事不放。

怎么用,如何用?那九宫数图讲的是一种筹算的方法,怎么可能用于记账?

当魏武写画好后展开给三人看时,周管事最先惊呼起来。

只见这张白纸上最顶端写着画着“三月统计表”五个大字,下方是一个又一个的方格,最上边的方格写着进出、单位、日期等,最左边的方格之中罗列着各种物资的名称,下面则填写着一些数字。

“这,能记账?”

除了多了格子,里面的内容却和传统的账册没有什么不同,可看上去却是干净明了,连魏陆离这个半懂不懂的人都一下便看明白了。

“如何不能?只要周管事能将这九宫图格中的内容填写清楚,并签字画押,我们便可以直接清点物资,交接银钱了!”

这一次,魏武完全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魏陆离只是短短想了一会儿,很快便应了下来,似乎全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大闹一番,只是为了交接时的顺利。魏武并没有想借此给魏陆离找什么麻烦,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再深究其他便没了任何意义。所以,他便直接让周管事填写表格,然后签字画押。

对于魏陆离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被人堵了财路,令得魏陆离心头并不畅快,可他并不是莽撞的年轻人,知道轻重缓急。如此的结果,如真被主家查出了事,最大的责任还是落在了周管事的头上。魏武既然将填写表格的事交与了周管事,而塞上也没有反对,说明两人并没有找他麻烦的打算。他没有必要硬顶着,自找麻烦。

周管事虽然气恼,可却再也不敢小瞧魏武。当初他在初学九宫数格的时候,也曾将数字标记在格子之外。而魏武却只是在格子之外加上格子,在格子之内将账册内的内容分门别类填入,便可一目了然知道想要知道的内容。这方法,不可谓不简单,而想出这方法的人,构思不可谓不巧妙。

看着魏武画的九宫图格,塞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收下这徒弟,得到的拜师礼,比预料之中的要多的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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