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谁敢杀我！（第一更）
北方的风犹似尖刀，直来直往，冷冽，钢硬。而南方的风却似毒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它阴柔，它刁钻，防不胜防也无处可防，仿佛这股极寒是从骨髓里溢出来的，锥心刺骨，哪怕是裹着厚厚的军装，都难免为之色变。
秦月很冷，如置冰窖，无论是身，亦或是心，他出身于帝都，走过落水，生长于黄浦江畔，然而时至今日，这股刻骨铭心的寒意仍是令她觉得人生恍若黄粱一梦，连痛的力气都没，连挣扎、反抗的权力都没。
她就像砧板上的肉，待人宰割。
李牧的咆哮源源不绝，就像发狂的猛兽，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无时无刻不在奋力挣扎。
而李桀鹰，就像一头秃鹫，阴冷的目光贪婪而又讥讽的望着自己胸前那两团被军装裹住的白肉。
她想死，很想，短短几个小时内，她并非是第一次想死，但这次，是她最渴望，最绝望的想着自杀。
“如果你让老子爽一爽，我就答应你放过秦爷，如何？”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这样一句并没太多可能会实现的话，令她产生了动摇。
用自己的身躯就能保住爷爷的命？
双眸闪过一丝希冀，并非源自自己的求生渴望，而是源自爷爷或许能活下来这件事。
她可以死，甚至但求一死，不求受辱。
可爷爷呢？
秦爷戎马一生，为国为民为军区，竭尽毕生，乃至年过八旬仍舞刀驰骋于战场之上，从未有过半点怨言。秦月相信，无论是军区任何一个人，但凡知道自己的命能保住秦月一条命，都会答应，都会首肯。
更何况，抛开军区首长这一身份外，他还是自己的爷爷。
一个对自己宠爱有加，哪怕知道自己无能，自傲，仍是默默保护自己，照顾自己的老人。
他从未对自己的无理、蛮横有过半点怨言。
或许在别人面前，秦爷是个位至顶端，威风凛凛的常胜老将。
但在秦月面前，他就是个慈祥的长辈，爷爷，无需多言。
只要我让这个畜生碰一次，他或许就会放爷爷一条生路……
本已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微波嶙峋，秦月不甘，宁死都不甘将守护二十四年的处子之身交给这样一个残害忠良、泯灭人性的畜生，然而爷爷为她做过太多太多，哪怕她很清楚李桀鹰在事后并不一定，甚至很大可能不会如其所言放秦爷一条生路，她都必须去做。为的是尽孝，为的是报恩，为的也是这最后一丝希望。
咬紧舌头的两排贝齿渐渐松开，自舌头中段溢出的鲜血犹似海浪源源不绝。
秦月不觉得疼，仿佛在今天这一天之内，连痛觉神经都被数不清的挫败与痛苦彻底摧毁。
她只是觉得冷，只是觉得自病房窗口吹进来的寒风似乎冻得她连血液都凝固了起来，连心都冻成冰，碎成渣。
如果此时不是被痛苦折磨的忘乎所以，如果此时不是李牧的咆哮与挣扎太过刺眼，如果此时不是李桀鹰正在用那双淫荡、贪婪、无耻的灰色眼珠窥伺自己的胸部与臀部，她或许会想起，自己刚才明明是把窗户关上的，为什么现在已经自动打了开来？为什么它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打了开来，甚至连病房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件事？
“李桀鹰！你不得好死！你个禽兽！你个禽兽！你个贱种！有胆子放老子下来，跟老子出去干一场！”
李牧是个大老粗，是个泥腿子，是个兵痞，但他不会骂人，甚至将他这一辈子所学过的最毒的话都骂了出来。
可是这一切落到李桀鹰耳底，他却仿佛闻所未闻，又似在听最动听的旋律般，笑得越发狂妄，越发狰狞。
“李牧啊李牧，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李桀鹰仍在用讥讽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秦月的身躯，“人世间最美妙的画面，莫过于看着仇人在你面前失去理智，苦苦挣扎，而人世间最动人的天籁，则是仇人丧心病狂，无法抑制的怒吼与咆哮。啧啧，以前我并不认同，可现在，我觉得很对，很享受。”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谁都没有料到，就在这时，秦月开口了，她昂起头，冰冷的眸子直视着李桀鹰那双阴冷深邃的眯缝眼，没有半点屈从，没有半点渴求，更没有半点惧意，可谓，不食人间烟火，不带半分情感。
李慕白是第一个抬头望去的人，他错愕的睁大眼，心脏在这一刻猛地收缩了起来。
如果说以前的秦月像块冰，生人勿近，熟人勿扰，那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个死人，神色黯淡，连说出这般令人震惊的话时，都不曾带任何感情……仿佛，她早已死了千年，感受不到一丝生息。
“桀桀，丫头，你放心，叔叔说话哪一次不兑现了？”李桀鹰狰狞的笑着，枯瘦手掌迫不及待的紧紧捏起秦月那饱满、光滑的下巴，“我说过我会座上首长位置，我说过我会推到秦爷，我说过我会让李牧生不如死，我说到的都做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下我。”
“希望你履行你的承诺，否则，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秦月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怒意或屈辱，就像一座冰雕，冰的令所有人都觉得汗毛竖起，如入冰窖。
她就这样冷冷的瞪着李桀鹰，没有落下半颗泪，哪怕双手在颤抖，哪怕心如刀割，她仍是顽固的将纤纤玉手搭在了军装的拉链上……
“月儿！这畜生不会放过秦爷的！快停下啊！”
李牧忘乎所以的咆哮着，他甚至没有发现，他自己已经热泪夺眶而出，满脸痛苦、悲哀，他甚至忘了，在一小时前还有一个人曾告诉过自己可能发生这样的场面，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的老首长，恩同再造的老人，他的孙女正在被人侮辱，正在坠向地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咆哮声斥在整间病房，甚至连病房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参谋要强爆秦月？要杀秦月？
当所有护士与医生听清屋子内的动静时，均是不寒而栗。
他们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叫出声，她们遮住耳，不敢相信她们所看到的，听到的。
拉链一寸寸的向下挪移，直到她彻底褪去军外套后，露出那一件单薄的黑色棉衫。
胸罩的雏形在黑色与灯光的互相衬托下崭露的淋漓尽致，似乎是蕾丝的，还带着点琐碎的花纹呈现在棉衫上。
她的目光仍旧冰冷，仿佛机器人般，听不见耳畔李牧的咆哮，看不见六名军官眼底的苦涩与难堪，两条手臂静静搭在了皮带上，然后静静解开，松开军裤上的扣子，将这条军裤也脱了下来。
黑发随风舞动，黑色棉毛衫，黑色棉毛裤，黑色的眸子，这一切，仿佛在印证她已逝去的心，令人心悸，令见者纷纷侧目，不忍再往下看。他们是人，不是畜生，只是单纯的为了保住地位，为了活命，为了保护家人妻儿才臣服于李桀鹰手下，然而眼前的画面，他们看不下去，没脸去看。
这一幕，发生在病床上的老者面前。
他们想起曾经秦爷对他们的好，对他们的责怪与表扬，他们想起曾经在军区里不用勾心斗角，和谐如一家人时的亲切与美好，他们想起曾经这个丫头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但又不令人反感的俏皮一面……
他们愧疚，愧疚的连心都跟着痛了起来，无比抽痛。
“桀桀……桀桀……”
李桀鹰无比狰狞的放声狂笑，仿佛再看世纪末最为盛大的表演，笑得连声音都扭曲起来。他突的扑到病床前，一把拽住秦爷的衣领，咆哮道：“老畜生，看到没，这是你逼我的！怎么样？我现在要在你面前玩你的孙女，操她的逼！你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够好，不让我做首长吗？哈哈哈，我偏要做！”
他狂妄的笑着，倏然将秦爷的身躯往病床上再度重重一丢，猛冲到秦月面前，癫狂的伸出枯瘦手掌捏住她脸，傲然笑道：“谁能拦我？谁敢拦我？我就是王，我就是规则，我就是法律！谁敢杀我！谁敢杀我！”
癫狂的笑声充斥在病房每一个角落，哪怕连风，都无法抵御这股咆哮，哪怕连森寒空气都抵不过李桀鹰所带来的半分寒冷，锥刺股，针戳心，他们痛苦，他们不甘，但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桀鹰狰狞的将手搭住秦月的白皙脸庞，将另一只手，渐渐朝脖颈下方挪去……
嘭——
所有人都侧过了脸，不敢去看，泪水湿了他们的眼眶，苦痛戳破他们心扉。
然而，就在李桀鹰最后那一句，谁敢杀我，说完的瞬间，他们听到的，是如西瓜被打碎般的声响。
与此同时，所有人心头都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畏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