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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第 3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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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坤以为向廷这么问, 是有什么下文,不过直到他被杨虎请出去,也没听到什么下文, 甚至连向廷今天为什么让他过来, 他都没搞明白。总不会单纯来听他讲故事的吧?还是陈安修真的有什么大来头?不过显然不会有任何人给他答案,欧阳坤只能带着满头雾水走人了。

杨虎当然也知道陈天雨是秋里镇的,家里父母都在,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双胞胎的妹妹,他甚至知道陈天雨家里每个人的名字,毕竟当年他也担心过陈天雨是什么人刻意安插进来的, 如果是,那就太致命了,但幸好不是。十年里, 他从来没听这人在人前提过陈天雨的名字。甚至回来后,也没刻意安排过任何见面。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错过这一次,恐怕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今天这机会就是送上门的, 他遇到欧阳坤的时候, 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这么多年过去, 这次回来一看, 真是物是人非, 欧叔当年也算是个人物了, 看看现在子孙竟然混成了这样。被人当面扇脸也只敢放空话吓唬人。这要在当年谁能想到。其实也不光是欧家, 当年道上那些人也是老的老, 病的病,退的退,儿孙们该转行的差不多也都转了。剩下的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国内大环境如此。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杨虎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但也没阻止,就自顾继续道,“当年你出事,醒来后着手洗白转行,再后来又带着我们去了国外。现在说起来好像都是昨天的事情一样,一晃都十年了。人这一辈子真是不禁过。这冷不丁一回神,身边好些人都不在了。”

“啰嗦,你还没老呢,越来越啰嗦了。”

杨虎自顾说了半天,终于听他开口,笑笑说,“出去这么多年,现在乍一回来,难免有些感慨,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刚才的话,他不知道这人听进去没有,又或者听进去几分,不过他毕竟是属下,有些话本来也轮不到他来说。有些事他也无法干涉。只是这人多年颠沛波折,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人以后总要自在如意些。

*

另一边陈家的酒席也散了,散地着实不算晚,等人走完桌子收拾出来,已经是三点过后的事情了,不过邵中则和陈天晴先走了一步,因为邵中则的父母今天要去,他们去火车站送人了。陈妈妈想着人家是来这边,总不好让人空手回去,她就准备了几箱绿岛当下时鲜的水果,不过陈天晴说坐火车不好带,就只带了一箱樱桃,五六斤重,拎着不沉,路上可以吃。

陈安修去建材店的时候见到地上还有两个箱子,就说了句,“我就说吧,人家坐火车怎么带,你还让我要准备三箱。”

“他们要不要是他们的事,总之我们家是准备了的,就一箱让人看到像什么话,好像舍不得东西。这些明天给小邵带着一样的。都是上午刚摘的,待会放冰箱里,明天也坏不了。”

好吧,妈妈总是有道理。陈安修无法反驳,只是,“要不,这两箱给我姑姑他们吧。明天早上再摘新的,送货的早上四五点就上来,我和他们说好了,再送些好的过来。我正好也带一些去北京给陆叔他们。多拿两箱给邵中则一样的。”

这一天净忙陈天晴的事情,陈安修这一说,陈妈妈也想起这一茬了,“那还要不要再带点其他的?”

“不用了,三天两头去,哪有那么多可带的,再说也不是去别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陈妈妈想想也是,常来常往的亲戚,也没法每次上门都送出个新鲜花样来,“那你这次去几天?”

“至少一周吧。店里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再有其他的事情,望望现在在家,找他是一样的。我和他说过了。”

“那你回来的时候,路上看好冒冒。”想到冒冒快回来了,陈妈妈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嘴里念叨说,“我这两天把他的小毯子小被子都拿出来晒晒。改天再去给他买俩遮阳帽,走的时候天还冷着,这眼看着就入夏了。视频里也看不出长了多少,去年夏□□服应该是穿不上了。等他回来再买。”

冒冒从过年去了北京就没回来,现在都五月份了,陈安修知道爸妈是真的想他了,他又何尝不想那个小东西。

母子俩正说这话呢,听到街上传来琪琪和陈建敏的声音,陈妈妈让陈安修先将地上的水果拎到里间桌上,她自己先迎了出去。

之前吃完午饭,其他人都散了,陈建红和陈建敏留下来和陈奶奶说话,琪琪也在陈奶奶床上睡了个午觉,这会醒了,屋里待不住,陈建敏抱着琪琪,陈建红和陈奶奶也一道过来了。

琪琪睡了一觉,但还记得陈妈妈和她说的去超市买糖的事,一见面就说,二姥姥买糖吃。陈建红没拦住,于是门也没进,陈妈妈和陈建敏就抱着琪琪去超市了。陈爸爸之前跟着买地板砖的人去了小区,不在店里。陈安修就陪着大姑和奶奶说了会话,期间隔壁窗帘店承刘婶过来,手里拎了一小捆蒲菜,说是这个季节包饺子很好吃。

陈建红自然是认识她的,就拉她进屋说话,“刚才在家里的时候,壮壮他妈还说起晚上想包饺子,就是没想好包什么馅儿的。这说着说着,你这就送过来了。”

刘婶说,“她昨天拿了些蒜薹去店里坐了会,说起来了,说是晴晴明天走,我想着家里怎么也得该包顿饺子吃,正好今天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子上山去砍了些蒲菜,给我留了两捆,我之前包了一回饺子,这个季节,味道真是挺好的。”

“婶子,这东西可不出数,你那两捆估计也剥出来这么些,这是都给我们送过来了吗?”蒲菜这东西,山上河道里池塘边很常见,但弄起来费事,要下到水里去砍,砍上一大捆收拾出来可能炒一盘菜都不够,偌大一棵蒲菜也只有中间一点点能吃,所以大家平时很少特意去弄来吃,也就偶尔见到市场上有收拾好的卖,才会买些回来做汤包饺子吃。不过市区有饭店专门做这个的,加海参和各种小海鲜做汤,也算是这个季节的时鲜。

刘婶见他这么说,就格外高兴些,将手里的蒲菜递给他,“晴晴难得一趟。”

邻里街坊这么多年,关系一直挺不错,陈安修也就没有太过客套。不过请刘婶屋里坐的时候,她说店里没人,她得看店,留下东西就走了。

刘婶前脚刚走,后脚陈妈妈他们就回来了,陈建敏拎着一箱子酸奶,陈妈妈怀里抱着琪琪,琪琪自己抱着一个崭新的娃娃和一包儿童饼干。

陈建红赶紧上前将琪琪接过来,“都说了别给她买东西,怎么给买了这么多。”

陈妈妈还没开口,陈建敏笑着接话说,“我可是拦着了,人家二姥姥有钱,非要给买,还买了箱酸奶说是给朝晖的。”

陈建红嘴上客套,但有人对她两个孙子孙女好,她心里是很领情的,两家关系原本就不错,就是以前的时候,陈建红看陈妈妈这个脾气,总担心老太太年纪大了会在她跟前受委屈,现在看看老太太在老二家也住了这么些日子了,日常自然有建平照应,但老太太屋里屋外,身上甚至是里里外外穿的衣服都干干净净的,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弟媳妇的功劳,她要再挑,就有些过了。亲如母女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谁还能真拿亲闺女的标准要求儿媳妇,又没生养过人家一回。当年老太太没善待壮壮,也把这个弟媳妇得罪狠了。能有如今的局面已经算难能可贵了。想通这些加上之前她家里的事一出接着一出的,安修和天雨都帮了不少忙,特别是天雨,差点因此惹上官司。建平和他媳妇都没说什么,她心里就很记这个好。陈建敏呢,则是因为之前彬彬打刘雪,让刘家的人找上门砸了建材店,还因此伤到了章时年,她心里过意不去,就常过来走走,有事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因为这些那些事,这几年亲戚家的关系倒是比之前还亲近几分了。

陈建红还在和陈妈妈说话,陈建敏想起一事,就问陈安修,“壮壮,刚才和你妈去超市,听说人小饭馆今天中午出什么事了?派出所的人都过去了。”

她这么一说,陈妈妈和陈建红也看了过来,陈建敏听说了,陈妈妈当然也听说了,只是当着亲戚的面,她没问,现在陈建敏都问出来了,她也想听听怎么回事。

陈安修轻描淡写,“没什么,就是有人喝醉了酒耍酒疯,把酒泼芳芳身上了,人家家里人不乐意了,来了一帮人要讨回来,推搡的时候,桌上的剩菜剩饭弄到那人身上了,结果那人非要报警。派出所过来调解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不是说镇长也在吗?”

“是啊,镇长也很不高兴,觉得那个人太跋扈欺负人。”

这么一听倒真不算什么事,陈建红和陈建敏就没再继续问。陈妈妈可不信他这鬼话,芳芳是外地人,现在找了个对象在本地是不错,但还没结婚。那个对象她见过,是个本本分分的,和人合买了台挖掘机,在工地上揽活,现在工地活很多,十天半月见不到人是常事,怎么今天就好巧回来了,就算是真回来了,那孩子可没壮壮性格混,还敢当着镇上的面打人?她是不信的。但当着亲戚的面,陈妈妈给他留面子,就没多问。想着没人的时候再问问。

*

不过一直到晚上包饺子,陈妈妈都没找到很好的时机。又见他今天走路带风,一下午笑意都没从脸上下来过,就知道他人虽然在这里,但魂儿说不定已经往章时年那边飞了,也不想扫他的兴,就暂且将这事放下。晚上包饺子,陈妈妈准备了两种馅儿,一种蒲菜肉的,还有一种茭瓜鸡蛋虾仁的,馅儿调地不少,全家一起包的,陈安修擀皮,吨吨帮着爸爸捏面剂子,邵中则也下手了,他是真的会包,包地比陈天雨还像样些,最后陈妈妈嫌人多坐不开,就把陈天雨撵去刷锅烧水去了。

两种馅儿味道都不错,蒲菜肉的很鲜,茭瓜鸡蛋虾仁的清淡一些,不过因为中午刚吃过酒席,晚上都不是很饿,陈妈妈就少下了些,其余的放冰箱里冻好了,给陈天晴带着回北京吃。

因为要赶路,第二天陈安修起地很早,还不到六点就起床了,家里收拾一番将新送来的水果分开装箱装车,又将陈天雨吨吨喊起来,再去接上在酒店退房的邵中则,到家也不过才七点,不过陈妈妈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熬的白粥,包的甘蓝鸡蛋粉条的大包子,因为陈天晴想吃炸香椿鱼,陈妈妈一锅又给她炸了些里脊肉,虾仁,小黄花鱼面条鱼之类的。幸亏陈安修多带了个保鲜箱来,要不然光装饺子的那个箱子还不够用。此外还有一小坛子刚腌的糖蒜和蒜薹。其实都是可以外面买到的东西,不过以往陈天晴走,陈妈妈也给她带一些,只是以前知道她坐车不方便,也不会做太多,这次是因为陈安修一起,就多做了些。放到陈安修车上很方便。邵中则的车上也满满的,除了陈妈妈让带的水果,还有去林家岛带回来的海产品。还有两盒陈爸爸让捎给邵中则爸爸的茶叶。

吃完早饭,陈安修陈天晴和邵中则就准备走了,陈安修嘱咐吨吨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陈爸爸和邵中则说些认识路了,以后常过来玩之类的话,陈天晴红着眼圈跟在陈妈妈边上。最后还是陈妈妈说,“行了,快走吧,再不走,回去很晚,明天还得上班,端午不回来的话,中秋回来?”

“中秋肯定能回来。现在火车都快了,也许哪天周末就回来了。”

“行,我知道了。”陈妈妈又催她,“走吧。到了来个电话。”

陈天晴这才拉开车门上门,“爸妈,那我走了,二哥,我走了。吨吨,暑假来北京找姑姑玩。”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陈安修也上车,对着家里人挥挥手,他很快就回来,所以也没陈天晴那么多离愁别绪。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高速路上车太多,所以他们走地不算晚,但到的时候并不算早,等到北京再把陈天晴送到住的地方,再将车上的东西搬上去,等他出来再次上车,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后的事情了,这还是因为这次有邵中则帮着忙前忙后,他省了不少帮妹妹收拾东西的时间。也没有留下一起吃晚饭。

他先给章时年打的电话,电话是阿Joe接的,“小陈先生已经到了吗?”

“是啊,刚到,他人呢?”

“先生今天有个和合作方的酒会,推不掉。之前先生还说起,小陈先生可能要十点左右才到,说过九点离开,去陈小姐那里接小陈先生的。”

这确实是陈安修说的不错,路上实在太堵,他怕章时年等着急,就说了个宽松的时间,“那我先回家等他,你帮我和他说一声。”虽然他是有些心急想见到那人,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时间。

“这里距离陈小姐的住处并不远,小陈先生吃过晚饭吗?”大概十分钟前,先生还问了一句,不知道走到哪了。他想先生应该会很乐意接受这份小陈先生提早到来的惊喜。

对于这个提议,陈安修真的不想心动的,左右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而且今天他开了一天的车,比起吃饭,他更想换个衣服洗个澡。可事实就是他心动了,无比的心动,比起其他所有的一切,他更想见到章时年,哪怕早一分钟都行,“还没有。”

“那我让人给小陈先生准备好饭菜?”

“好。”陈安修怎么听都觉得他回答后,阿Joe声音里就带着明显的笑意。不过他这人向来脸皮厚厚的,既然做了,也不怕人笑。

阿Joe将地址发过来,陈安修开导航过去,还真的不远,开车不到半个小时,他到停车场的时候,阿Joe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两人经过宴会厅,他远远地看到章时年了,正在和人说话,身边那几个人中,大的看着得有七十多了,小的怎么也有五十好几,各个看起来身份都不低的样子,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算显眼,但他们这些人几乎是整场酒会的焦点,陈安修只略站了一会,就注意到在场的好些人视线都会有意无意地暼向那里,落在章时年身上的尤其多,眼神跃跃欲试的也不少,但真正上前搭话的并没有。

“他这人平时是不是很难相处?大家好像都不敢去和他说话。”

阿Joe可不敢接他这话,只笑笑当做没听到,“小陈先生要进去打个招呼吗?”

陈安修看看自己的休闲裤白衬衣,衣服都是好的,只是一路奔波,也不是刚上身的整齐挺括的样子了,走路上肯定没问题,参加宴会就算了,看看里面满厅衣冠楚楚,一副国家上层富商名流云集的样子,“不用了,我上去等他。”见到人,他就安心多了。这场合他又不认识什么人,也不想贸贸然闯进去掺和。尽管他知道,今天他即便披个麻袋进去,有章时年在场,每个人都会对他笑脸相迎。可他也不想进去摆这个架子。

章时年总觉得门口那里刚才有道视线,不同于别人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试探,那人的目光要坦然肆意很多,大喇喇的,灼热到刺人一样。不过等他转头,那里什么人都没有。但之前阿joe已经告诉过他,那人来了。应该是他吧,目光里的喜爱从来学不会收敛半分。

“章先生?”旁边的人喊他。

章时年收敛思绪,“您继续。”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见他此刻心情不错,就抓住机会说,“如果章先生有时间的话,我们楼上坐下详谈。关于配额的事情,今天澳洲那边刚传回些新的消息,想听听您的看法。”章氏作为国际上的能源巨头,早早就开始布局电动车行业,在澳洲的锂矿持股份额不少,话语权很大。在非洲也有两座探明储量丰富的钴矿,牢牢把持着电动车电池所需原料的上游来源,今天来的好多是从事电动车行业的,很多都和章氏有合作,没合作的也想趁机搭上关系。

章时年抬腕看了一下表,“我九点之后还有些事情。”

“二十分钟足够了。”

“那好。”章时年跟着人一起离开。

*

另一边阿joe也带陈安修去了休息室,休息室很宽敞,但设计并不复杂,一眼就能望到底,左手边一张大床,右边是会客区,窗边还有个办公区域,饭菜送来,几个时令的小炒,一碗蛋炒饭,还有一盅汤,不过陈安修开了这么久的车,身上热乎乎的,并不是很有胃口,他想先洗漱一下,阿joe就带上门出去了。

陈安修快洗完的时候,听到门响,他以为是章时年,也没多想,随手披了件浴衣,内裤没穿,衣带也没好好系,胸膛半露着,拉开浴室门就出去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外面并不是章时年,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大大的杏仁眼,肤色白净,大略扫一眼也知道是个十分漂亮的男人,看起来又甜又软,难得还带着两分懵懂的纯真。

那人本来坐在床边,见陈安修出来,手忙脚乱从床边站起来了。抬头见陈安修刚洗完澡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耳根就有些泛红。

陈安修随手整理下衣领,开口问,“你哪位,怎么进来的?”如果他没记错,阿joe说这是章时年专属的休息室,他在章时年专属的休息室里遇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人偷偷摸进门,放着那么宽敞的沙发不坐,直接就坐床上,这意味着什么,简直昭然若揭。他不会是还没和章时年碰上头,就先和他的绿帽子了碰上头了吧?他很清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肯定会往章时年身边送人,但他们在一起后,章时年从来没让这种事出现在他面前过。这还是第一次。说实话,有点意思。

陈安修的语气算不上重,但也绝对不是和善就是了,先不说来人的目的,任凭谁洗个澡出来,看见房间内多一个陌生人都不会开心吧,没第一时间报警,都算他很克制了。来人在陈安修冷淡的目光下,肩膀很明显地瑟缩了下。

“不说话?那麻烦出去。”他还没吃饭,肚子饿着,这会并不是很有耐心。而且他想听解释的话,自然有章时年,也不需要问别人什么话。

那人咬咬嘴唇向前走了两步,目光里带了几分哀求,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为难样子。

他再楚楚可怜,陈安修对男人也生不出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出去,你应该不会想让保安上来请你。”着急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陈安修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往沙发边走去。

在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那人伸手想拉他的浴袍袖子,陈安修抬手挡了一下,见那人不依不饶还想跟上来,心里多少就有些不耐烦,他已经给了对方台阶下,不想在别人地盘上将事情闹大,让人看笑话。如果识相点,就该趁机离开,可这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也懒得再废话,伸手拎着对方的衣领准备直接将人丢出去。

那人挣扎着,不过他的力气比不得陈安修,又不敢用十足的力气,最终被陈安修扯着后衣领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可能见陈安修来真的,不是故作姿态,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不过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章先生,等一等,您听我解释。”

陈安修被他喊地脚下一顿,低头看向来人,这人并不算矮,看着也有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不过被他压着脑袋抬不起来,所以只到他脖子这里,“你,知道我是谁?”

“您不是章时年章先生?”这是章时年的休息室,菜是章时年的助理亲自去要的。这里的人除了章时年还能有谁,尽管这人和传闻中不太一样,脾气不是很好,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有风度,而且也太过年轻了些,一点也不像年过四十,怎么看都三十不到的样子。

很好,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陈安修嘴角浮起些玩味的笑意,“没错,是我。我是章时年。你找我有什么事?”他毫无预兆地将手松开,那人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半晌没起来,陈安修只得又动手将人拎起来扔到沙发上,那人蜷缩在沙发一角捂着嘴小声咳嗽。陈安修则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落座。头发已经不滴水,他也懒得再费事擦,将毛巾丢到一边的桌上,拿起筷子吃他迟来的晚饭,等他吃完大半碗的蛋炒饭,那人还没嗽完,还越咳越上劲,咳地眼泪都出来了。他不得不反思了下自己刚才的行为,他真的下手很重吗?好像也没有啊,不过是拎着衣领走了两步而已。就算不小心勒到喉咙,就至于就咳这么久吗?非要找原因,那大概就是这人身体太过弱不禁风。

陈安修暂时放下筷子,起身给自己倒杯水,见那人一副准备要将自己咳死的样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行了,别咳了,喝点水。你叫什么名字,偷偷进章,这样进我休息室是有什么事?你最好给我充足的理由。”闲来无事,权当听故事。

那人自称叫沈黎,他父亲叫沈伯昌,说是家里的公司出了些事情,因为之前和章氏有往来和合作,就想请章先生帮帮忙,还说如果章先生肯帮忙,他什么都愿意做,任何事都可以。

陈安修听到后来都想笑了,还能不能有点新鲜的?只是在来人,不,沈黎含珠带泪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不太好意思笑出声,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显地他好像很没同情心一样。尽管他对沈黎的同情心真的没多少。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人说的是真的,他不会真以为跑来爬个床,就万事大吉,家里的公司不论有多大的麻烦就会有人出面替他解决吧?那这爬床的性价比是不是也太高了点?别人不知道,但沈黎应该庆幸他遇到的不是章时年,章时年这人极厌恶别人算计他,哪怕今天沈黎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耍手段擅闯他休息室这一条,沈家的公司没出事也得出事,真出事只会死更快。

不过沈家公司是不是真出事还两说呢,他可不认为章时年的休息室,谁都可以偷摸进来。

“你怎么知道你来找我,我就会帮忙你的忙?就因为我们两家有过商业上的合作?还是你听说我私生活混乱,来之不拒,是个长得周正点的男人女人送上门,我都可以?”章时年也不是这么不挑的人啊,他有点好奇章时年在外的名声了,又或者是他的名声太好了?别人都觉得他很大度,不会计较,随便章时年在外面怎么样都不会生气?“要不然就是你私下调查过我,你有很大的把握我会喜欢你这种。”总不会是在家随便抽签抽到章时年,今天就来闯章时年的休息室吧?

沈黎显然被他吓到了,连声否认,但除了否认,其他的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低着头慌乱地用手指搅着上衣下摆,他的上衣本来就是短款,被他这么一弄,整个腰都露出来了,又细又白。陈安修最烦和这种人打交道,你说半天,他回答不了一句,自顾在那里委屈的不行,谁天生欠他一样,嘴巴拿来装饰用的吗?只是一时无聊,也并不是非想听不可,他重新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对着沈黎摆摆手,“算了,你走吧。”

陈安修说的是实话,他虽然心里不喜欢这人,不过也没想在这里将沈黎怎么样,至于章时年以后会怎么处理,他才不管呢。但沈黎却以为他生气了,着急解释说,“不是的,章先生,我没有私下调查过您。只是我很一直仰慕您。所以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情。”

仰慕到不认识?不过章时年这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只听过名字没见过人的也大有人在,不算特别稀奇,“听过什么,说来听听。”

沈黎也不算太傻,他也知道光凭仰慕这个借口找上门,谁也不会信的,可有些话更不能直白说出口,比如说章时年不仅私生活不混乱,相反干净的很,外面都没养着什么人,这也就让更多人心存寄望,万一呢,万一得了青眼留在身边,不提章家季家,就光凭背靠章氏这颗大树,也必然可以青云直上了。又或者说听说章时年家里那位性格霸道强势,在外面换个口味喜欢温软单纯的也说不定,这些能当面说吗?必然是不能的,但他不说话,又会被赶出去,绞尽脑汁想起他爸爸说的一些话,“说您不太喜欢年纪太小的。”

多大算不是太小?不过这人应该觉得他自己年纪挺合适,陈安修不想打断他,吃饭的间隙眼神示意他继续睡说下去。没有过比较对象,他都不知道章时年的性趣偏好呢。今天竟然可以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听到。

陈安修的态度较之一开始好转很多,沈黎心中浮起些希望,鼓起勇气继续道,“说您喜欢个子高的,干干净净的,还有,还有就是能说爱笑,热情主动些的。”

陈安修听到这里抬头,第一次正眼将对面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个头是不算矮,皮肤很白,长得确实算干净 ,主动热情?一进门就上床的举动勉强也算吧,能说爱笑倒是一点没看出来。但整个人软软甜甜的,确实让人生不出太大的恶感。男人嘛,多少可能都有点怜香惜玉的心里,有人喜欢男人又好这口的话也很容易理解。

沈黎被他毫不掩饰的打量眼神看地满脸通红。看向陈安修的眼神愈发柔情四溢,能掐出水一样。

“就这些?”陈安修以为还有下文呢,等半天,就只见沈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巴。

陈安修的第一反应是,他嘴上不会有饭粒吧,正好他也吃地差不多了,喝完最后一点汤,就先起身去卫生间准备洗把手。

沈黎却误会他意有所指,让他不要只用嘴巴说,是要看他的具体表现,想到章先生喜欢主动热情的,他红着脸下定了主意。

陈安修洗手的时候想想,还是赶紧让这个沈黎走吧,问了半天,说了等于没说,他也是真的闲着没事做了,跟一个陌生人问章时年,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回家亲自问本人。他打定主意,刚出来喊了一声沈黎。就见一道白影朝着他就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沈黎已经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我愿意的,只要是你,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来之前,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那位章先生条件再好,他也没见过,但等见到人,人长地十分俊秀,看起来又十分年轻,他就愿意了几分。相处下来,这人只是一开始有些粗鲁,但并不会像急色鬼一样对他动手动脚先占完便宜再说,之后对他说话也算客气,甚至还亲自倒水给他喝。如果以后能跟着这样一个人,他愿意。

陈安修心想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本来是他的绿帽子,怎么又换到章时年脑袋上了。他推了一把没推开,但手下触感有些不对,他一低头,就看到,沈黎全身脱地连只袜子都没剩下。

陈安修这辈子还没被一个男人这么投怀送抱过,头皮都炸了,他抓着人手臂抽出来,顾不上轻重了,一把将人推开,见沈黎像条大白鱼一样啪地一生摔在地面上,入室走廊不像室内铺着厚厚的地毯,这里就是光滑冰凉的地砖,这次应该是真摔倒了,趴在地上半晌没起来,陈安修回身在浴室洗手台上抓条浴巾扔在他身上,“起来穿衣服,赶紧滚蛋。”

沈黎却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突然起身双手抱住他的腿,“你要了我吧,我很干净的,从来没和人做过。”沈黎跪坐着,两只手想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陈安修的腿,他一边抱着人,还一边用嘴想去咬陈安修打了活扣垂下来的浴衣带子。

沈黎毕竟是个男人,真下了死力气,陈安修抽腿竟然一下没抽出来,就在他不客气想抬脚踹人的时候,门上传来叮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先进来的是章时年,后面跟着一个年纪颇大的,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多了,进来的两人看清屋里的场景同时沉了脸色,一个衣衫凌乱,另一个更不用说,跪在地上,脸埋在前者的□□,怎么看都一副解释不清楚的景象。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安修踢沈黎踢开,他看向章时年,本能地想解释什么,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沈黎被踢开后,也看到有人进来了,吓得尖叫一声,扯着扔在一边的浴巾裹在身上,本能地往陈安修脚下躲。陈安修将人扯起来,推到一边去。

章时年还没说话,后面的沈伯昌却已经气地连关门的手都在发抖了,他费尽心思是想将儿子送到章时年床上的,他亲眼见到他儿子进去那么久没出来,他发信息给沈黎,沈黎说一切顺利,他以为事情水到渠成,刚要先行离开,只等明天的好消息。结果却在走廊电梯那里遇到刚上来的章时年。他立时就懵了,那在房间里和他儿子在一起的人是谁?他慌乱地和章时年解释一通,紧跟着人就过来了,再晚点,说不定什么事都做完了。

“章先生,就是这人冒充你,骗了我家沈黎过来。”沈伯昌恨得牙痒痒的,他筹谋这么久,好不容易打听到章时年会出席今天的酒会,匆匆忙忙将沈黎带来,结果就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毁了。再定睛一看,还真是个熟人,这不就是之前章时年身边的那个助理吗?

原先都说章时年家里那位手段厉害地很,让章时年这些年身边除了他,其他任何人都近不了身。最初的消息据说是从章时年很亲近的朋友那里传出来的。很多人也就信了。可就在过年前后,章时年身边出现过一个年轻俊秀的助理,走哪带哪,同进同出,好多人都传他们私下关系不简单。结果有一次他还真就在停车场亲眼看到了,那个助理和章时年从电梯下来,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车边,不知道说到什么,那个助理就回头很自然地凑在章时年嘴边亲了两口。虽然那个助理短暂出现一段时间又消失了,但却让很多人重新燃起了希望。章时年和陈安修之间并不是针插不进去水泼不进去。他只是其中动作比较快的,可他没想到他的计划就毁在一个小助理身上,还是不知道被抛弃多久又黏上来的小助理。他不会认错的,那个助理就是眼前这个人,“你为什么要冒充章先生?你骗我家沈黎是何居心?”

陈安修看沈伯昌这副急地跳脚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有什么可心虚的,他什么事都没做,他过来就想好好洗个澡,好好吃个饭,结果就有人擅自闯了进来,章时年怎么就让人钻了空子把休息室的钥匙卡拿去的?如果他不是正好今天来了。这人是不是要坐在章时年的床上?章时年需要好好向他解释解释才对。这么一想,陈安修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沈伯昌他根本懒得搭理,只抱臂倚在墙上拿眼睛瞪章时年。

刚才进门看到那一幕,章时年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见他如此,反而被气地眼中忍不住浮出些笑意。这倒打一耙的好本事,也就他家安修了。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沈伯昌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没人搭理他,只有沈黎被他成功被搞晕了,他完全搞不清眼前这状况,但他多少明白,他弄错人了。这位自打进门话都没说一句却不容忽视的存在,确实更像传闻中出身极贵久居高位的章先生。他看看疾言厉色的父亲,又看看神色不明的章时年,最后将目光落在陈安修身上,“那你是……”

“他就是个骗子。”

沈伯昌话音刚落,陈安修还没反应,章时年警告的眼神却已经扫过来了。沈伯昌心下一紧,道歉的话脱口而出,他道完歉,开始意识到不对了,他原以为这个助理冒充章时年,无非是争风吃醋,想把沈黎骗走,又或者趁机占点沈黎的便宜,但不管哪一种,作为情人都是犯了大忌。可现下章时年竟然明显还在维护这人,更离谱的是这人自始至终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自章时年进门,除了一开始短暂的慌乱,竟然连一句最简单的解释都没有。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这不是被包养的情人该有的态度。性子再嚣张骄矜的情人面对金主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姿态摆地这么高。这与其说是情人,倒不如说是正牌……

此时就好像突然有道雷当场劈在沈伯昌脑袋上,有个最大胆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成形,他不愿意这么想,但摆在眼前的所有事实似乎都指向这一个可能性,于是他试探地张开嘴,对着陈安修小心地喊了一声,“陈安修,陈先生?”陈安修的人,大家见过的不多,但大名如雷贯耳,知道章时年的,几乎知道有陈安修这个人的存在。关于这人,章时年根本没有过任何避讳,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主动提及。应该不会真倒霉,遇到正主了吧?不是说两人分居两地很久了吗?

可惜事实就是不那么尽如人意,就见他这一声喊出来,陈安修终于转头,舍得分他点眼神,甚至还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不吝夸赞道,“沈老先生真是好眼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伯昌眼前一黑,恨不得此刻真有道雷劈下来,也好过此时直接面对陈安修,背地里偷偷送人是一回事,但被正主抓个现场,又是另外一回事,章时年他不敢惹,陈安修他哪里又敢惹?现在看哪里有什么助理,看来那个极霸道不饶人的传闻八成是真的,“对不起,陈先生,是我老糊涂,一时想差了。”

陈安修年纪轻轻可没健忘症,他还记得这人刚刚骂他骗子呢,他向前走了两步,低头问道,“是你想差了,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搅乱了沈老先生的计划?那需不需要我现在给你回避一下,给你让个地方?”

沈伯昌赔笑地脸都快僵了,但不得不继续赔笑下去,腰都快弯到地上了,“陈先生,说笑了,我们马上就走,立刻就走。”

“急什么,沈老先生的公司不是出事了吗?怎么现在不需要我家章先生帮忙了?”他一定是长地太过善良可亲了,才会让人觉得谁都能送他顶绿帽子戴戴。

章时年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对这位沈老先生印象不深,沈老先生的公司是哪一家?”

他问地云淡风也轻,但沈伯昌听完这话,满头冷汗刷地就下来了,这比刚才直面陈安修还要难受十倍百倍。因为他很清楚,章时年这会问他,绝对不会是为了帮忙。只会是嫌他死地不够快。得罪了章时年,这次别说起死回生,怕是真要把公司彻底搭进去,他嘴唇哆嗦半天,连句道歉和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对上了解不多的陈安修,他还心存侥幸寄望对方有一两分心软,对上章时年,他根本不抱希望。这人在商场上的雷霆手段,他多少是听说过一些的。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运气怎么这么背,正好撞到陈安修的门上。他脑袋急速转了半天,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两腿一软两眼一翻直接厥过去了。

陈安修光看他晕倒时,下意识避开脑袋的动作,就知道没什么事。

沈黎却不知道,已经冲上去喊他爸爸。见他爸爸直挺挺躺在地上,任凭他怎么喊,就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陈安修。

陈安修哪里有心情帮他们, “你扶他出去,不放心就送医院。”

沈伯昌人很胖,沈黎扶了半天没扶起来,见陈安修要走,他去抓陈安修的浴袍下摆,“陈先生。”这次挡着的就不是陈安修了,是章时年,顺便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找个能负责的人过来。”

至于来人怎么处理他们,沈黎可能不清楚,沈伯昌却了然,于是做出勉强睁开眼的样子,抓着沈黎的手说,“扶爸爸起来,我们马上就走。”

沈黎再加把力气,沈伯昌就顺势起来了,父子两人搀扶着往外走,陈安修在后面喊了一声,沈黎回头,陈安修指指沙发上的衣物,“你穿上再出去。”他可不想让人误会什么。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名声。不像某个人,到处招蜂引蝶。

沈黎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爸爸让他过来的时候说哪个男人不偷腥,没人会拒绝送上门的美人,就算不会发展长久的关系,趁机风流一夜都是人自常情。但那位章先生自打进门,正眼都给看他一个,也根本不会在意他这么被人赶出去是怎样的狼狈。爸爸着急走,不敢做声。屋里只有这一个人还注意到他没穿衣服的窘迫状况。他快步走过去,拿衣物到卫生间穿戴起来,这个季节的衣衫少,他没用两分钟就出来了。

说起话长,其实爸爸他们进门也不过五六分钟的事情,事情就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沈黎出来带上门离开前,忍不住抬头看了最后一眼。休息室的灯光并不算明亮。此时陈安修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他的衣带似乎松了些,浴袍从肩上滑下来,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但他好像并没注意到,也没再刻意收拢,整个人肢体舒展,是在此之前不曾见过的放松姿态。章时年就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手指他在锁骨处划了一下,可能见陈安修不出声,倾身过去捏他的嘴巴。陈安修向后仰头躲开,底下却抬脚在章时年的小腿上踢了一下,那位传闻不易与人亲近的章先生竟然也没躲开,就站在那里生受了,但那一脚的力道与其说是踢人,倒不如说是引诱,那种专属于情侣间的,暧昧的,隐晦的,却又明目张胆的勾引和诱惑。陈安修那一脚甚至不是直接放下的,脚尖沿着章时年笔挺的裤管一点点滑下去,最后落在了章时年的脚上。他们心无芥蒂地调着情。就好像他的存在,在两人之间什么都不是,根本不需要对方多做任何解释,也影响不了两人半分。

门被关上的瞬间,陈安修就被章时年按在沙发上了,亲吻居高临下压下来,几乎是带着些恶狠狠的意味。陈安修挣了两下挣开,也只能被动地仰着头承受,肺里的空气被吸干净了,嘴唇和舌头被咬地一阵阵发麻。身上唯一的一件浴袍在不知不觉间从两臂滑下来落到腰际,章时年的手顺着探下去,不意外的摸到些湿润,他咬着陈安修的嘴唇含糊调笑道,“洗过了?在等我?”

终于得到一丝呼吸,陈安修勾着他的脖颈大喘气,整个人已经软了,只有嘴巴犹不肯服软,“我说在等别人,你信吗?”

他不挑衅,章时年多少还能维持一些理智,还想着忍到回家再办他,现在只想讨点利息。他这么一说,又让章时年想起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了,尽管他相信安修不会做什么,但不代表他乐于见到那么一幕。

章时年没说话,陈安修不怕死的继续火上浇油,“你要再回来晚点,说不定我今晚已经美人在怀了,小美人又甜又软还乖巧。”他说话的时候,浴袍带子在两人的纠缠中彻底松开,相对于章时年此时的西装革履,这会的陈安修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遮掩了。他好像没感觉一样,甚至将一条腿随意屈起踩在沙发边缘。

章时年起身,松开袖扣,将外套扔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嘴里问的话却是毫不相干的,“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虽然菜都没动多少,但是汤喝完了,蛋炒饭也吃了大半碗。

“我还没吃。”

“你没吃关我什么事。”他嘴里这么说着,软在沙发上的身体却没移动分毫,就那么大喇喇敞开着,专等人开吃一样。

章时年也确实没让他等太长时间。忍过最开始的些微疼痛,陈安修忍不住用手臂挡在眼睛,房顶的灯晃来晃去晃地他眼晕,尽管他知道,灯没动,动是他身上的另外一个人。

中间阿joe过来敲门,陈安修落在章时年腰上的腿搅紧了没放人,章时年顺着他的力道压进去,阿joe又敲了两声就放弃了。今天酒会的负责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战战兢兢跟在后面不敢出声,总觉得不会是好事。上面千叮咛万嘱咐,这位章先生可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平时请都请不来的。他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现在见人门都不开,更认定是将人得罪狠了。现在他丢了饭碗是小事,真因此让两家的合作出现问题,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此时见门敲不开,他将阿joe客客气气请到旁边的休息室,接着退出来片刻不敢耽误地将这件事报告上去了。

这间是章时年专属的休息室,但这一层被包下来,还有其他的休息室,沈伯昌父子出来的时候,落入不少人的眼中,事情真要打听起来也不算难。不长时间合作方那边的上层就有人知道沈家在他们的地盘上将人送到章时年的休息室去了。要是章时年就此收下,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逢场作戏,商场上司空见惯。可现在的事实是章时年进去没几分钟就将人赶出来了,并且因此大为光火。再听章时年的助理说,之前在里面休息的不是章先生,是陈安修陈先生。这事要不给出说法,怕是过不去了。沈家自己作死,就由不得别人下死手了。当然眼下之急,必须先去道个歉。

所以等陈安修和章时年一个小时后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旁边的休息室里一下子出来四五个人,当先一人就说,“实在抱歉,章先生,陈先生,是我们工作失误,是两位添麻烦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二位一个说法。”

陈安修此刻腰酸腿软,能站稳走路就不错了,也不想费神和人交际,话是章时年说的,还算客气,“那就麻烦刘总了。”

这就是真的必须要给说法了,“不麻烦不麻烦,是我们给章先生陈先生添麻烦才是。”他道歉完,又客气地请他们去旁边休息室坐。

陈安修明确说累了想休息,章时年点点头和众人道别,当着其他人的面,牵着他的手走人了。

他们走远了,刘总一行人进到休息室,刘总第一句话就是,“去查查沈家和我们的合作什么时候到期,该停停,该换换。”得罪谁不好,得罪章时年,看陈安修刚才那反应,这是无法善了了。送人遇上正主,怪只能怪沈家自己倒霉。还要连累他们。人家恩爱着呢,刚才章时年的助理将换洗衣服送过了。

*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街上车辆已经稀疏不少,但温度并不算低,起码和绿岛不能比,陈安修站在路边和章时年闲聊,“我在家的时候晚上还得穿个长袖,北京都是夏天了。我们现在去舅舅那里看冒冒吗?”

“这个时间,家里人都已经睡了。我们明天再过去。”

陈安修想想也是,这大半夜的,再去将人吵醒了也不太好。章时年另外还有房子,他们倒不缺住处,但他心里知道他之前招惹章时年有点狠了,怕是今晚都不会好过,尤其是是今晚单独跟着章时年回去, “我们能打个商量吗?我回去想睡觉。”虽然希望不大,但人总要时刻抱着希望。

“有人不是今晚精力很好,还念念不忘小美人吗?”

陈安修瞬间又有想踢他两脚的冲动,小心眼,他都不计较了,这人还耿耿于怀。章时年伸手将人拉到身边,笑着给他压压不服帖的头发,之前洗完头乱擦一通没梳,刚才又在沙发上蹭了半天,这会头发干了,怎么梳都有那么两缕翘起来,长了角一样。他自己懒不想再洗一遍头,自己在浴室捣鼓半天也没压下去。出门的时候还在念叨,但愿出去别遇到人,太难看了。结果事与愿违,一出去就被人堵了。那一瞬间安修脸都要黑了,有心情和人坐下来闲聊才怪。

陈安修随他去弄,顺便偷懒地将大半体重压在对方身上,之前双腿被架在章时年胳膊上半天,到现在走路都打摆。他低头看看路灯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他头上那两个角压下去又起来,压下去又起来。看久了,好像哪里不太对,他头发回弹力也不能这么好吧,又不是皮筋,“你是不是很无聊?”

章时年打量一下,失笑道, “看习惯了也不是很难看。”

不是很难看,就是难看了,他自己说行,章时年说不行,“那我也给你揪两个好了,改天我们出去,一看就是一家人。”要丢人一起丢。

陈安修跳起来向他伸出魔爪,章时年后退一步显然不想领他的情。两个年纪都不算小的人在深夜的街头肆意笑闹了会,耿涛就开车过来了,章时年原先坐的那辆车阿joe开着走了,耿涛去开陈安修的车,费了一点时间。

*

他们回去的地方既不是章家也不是季家,而是章时年名下的一处位于十六楼的大平层,他们住顶楼,上面还有个很大的楼顶花园,因为这里距离章氏在北京的总部不算很远,章时年有时候会歇在这边,这小区里除了章时年,还有几个章氏的高管。陈安修来过几次,在小区里还遇到过。

小区的位置非常好,闹中取静,外面的是繁华的街区,不过隔着一条街,进入小区却处处一派花木扶疏幽深宁静的景象,不过这大半夜的,陈安修也无心打量外面的风景。当然室内的风景他还没看到几分就是了,他们刚进门,还没走到客厅,陈安修刚穿上不久的衣服从走廊开始就零零落落地散落了一地,章时年的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当章时年口袋里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只有上半身伏在卧室床上,两条腿还来得及拿上来的陈安修没听到,当然握住他的腰还站在他身后勤奋耕耘的章时年也没听到。

章谨之夜里起来,知道冒冒还在家庭老师那里,就知道章时年应该是没回来的,打电话没人接,他心中就有些了然,再让人打耿涛的电话确认,果然是陈安修到了。章谨之对此也只能无奈摇摇头。时年此时想必是开心的,早上说起陈安修要来的时候,眉宇间是近日少见的轻松。屋里那个天天闹着要回家找他爸爸的小的,明天想必也是开心的。因为这两天他爸爸没和他视频,今天晚饭都闹着不吃。谁都不要,就要他爸爸。老季和云之也喜欢他。

*

陈安修早上是在一片绵软中醒来的,床铺软软的,整个人也是软软的,但并不难受,甚至是有些舒爽的。其实昨晚章时年虽然要得狠,但也没有无止境地过度需索,只做过两次,他们洗澡睡下了。只是陈安修感觉里面好像没怎么清理,不动还好,一动就很明显。他扶着腰半起身,在熟悉的床头柜摸到一杯水,他一口气喝完大半杯,人也跟着清醒一些。床头的时钟显示此时已经八点过半。只拉着遮光帘的房间不算很明亮,可能今天有点阴,但最难得的是那个作息一向规律的人竟然在上班日赖床。陈安修重新钻回被窝,刚一靠近,章时年在睡梦中也习惯性地揽住了他。他半靠在枕头上,动手拨拨对方额前的头发,盯着章时年的睡脸看了会,才分开不到两个月,但这次总觉得好像过去了特别长的时间一样。

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等他在回神,床头柜的时钟指针已经过了九点,也该起床了。他对着章时年的眼睛吹口气,吹一口,人没醒,又吹了一口,人还是没醒,等他想吹第三口的时候,章时年伸手捂住他的眼,“几岁了?”声音是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

陈安修在黑暗中故意捏着嗓子恶心他,“快要三岁了,章爸爸。”

章时年睁开眼,忍不住动手捏他的脸皮,是没比冒冒更成熟几分。

捂就算了,怎么还能动手捏呢,陈安修将他的手扯下来,握在手里了,突然想起什么,就翻过看,之前受伤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好还好,要不然这么一双连阳春水都没沾过几次的手留下瑕疵,他都要可惜。

“已经没事了。倒是你这里是怎么回事?”章时年指的还是昨天锁骨下方那处。

陈安修眼睛也不眨地说,“我这里本来就有一颗痣,只是你以前没注意到而已。”

章时年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滑下去,准确落在腰部靠上一点,又附在他耳边调笑道,“我想我应该比你更清楚,毕竟全身上下亲过摸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大早上的,陈安修听不得他这话,在被子里底下踢他,章时年就将他压在枕头上亲他,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尤其是两人都躺在床上还没穿衣服的时候,至少陈安修是有点后悔了,不过他后悔的有点晚了,有昨天的基础在,今天顺利地简直要人命。

这样的状态再问,陈安修就老实多了,“好了,好了,我说,我承认不是痣,就那天做饭,油星子溅的。”刚开始起了个水泡,水泡干了,看着就有点像颗小痣,其实就米粒大,他平时不照镜子都看不到,现在又不疼了,他差点都忘了,也亏得章时年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

章时年拿手指挠了挠,确实好像只有一层干的皮,陈安修怕痒,不让他碰,两人埋头继续专心之前的事情。

不过做到最后,还是陈安修破坏气氛,“我饿了。”怕自己不说清楚,那人又要刻意曲解他,他将章时年的脑袋从他胸口推开一点,大笑道,“章爸爸,真的肚子饿了,你家安修现在不吃饭立刻就能饿死。”

章时年咬他一口,狠弄他两下,草草结束,“我让人送上来。”

陈安修身体一时不敢动,只扭头看一眼时钟,马上就十点了,这个时间吃多了,午饭又吃不下去了,午饭要是不吃,又挨不到晚饭,“算了,先随便对付一点,中午我们出去吃,你不是喜欢门口那家家常菜馆吗?我们就去那里吃。”

章时年这处房子是有个保姆的,不过近来章时年多数时间要晚上回去陪冒冒,留在这边的时间并不多,保姆就回章家那边去了,只固定过来清扫和更换冰箱里的食物,不过陈安修洗漱完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各种新鲜水果和饮品最多,可以做菜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可能保姆也知道,章时年在家也不会自己开火做饭。同样是单身在外,季君毅的冰箱里好歹还有点都冷冻饺子馄饨之类的东西,偶尔自己动手下点吃。章时年这里连这点东西都没有,这个做叔叔的,日子过地比侄子还离谱。冰箱里的水果都是洗好的,只差切好插上签子了,真算得上千娇万宠长大的。最后陈安修只勉强找到两盒培根和一盒鸡蛋。

“章先生,你是吃草莓炒鸡蛋?菠萝炒培根?还是苹果牛奶炖蛋?虽然没做过,但感觉应该都毒不死人 。”

章时年每一样都不太想吃,最后两人还是决定中规中矩地做个培根炒鸡蛋,章时年决定亲自下厨,陈安修就不做过多要求了,毕竟他对章时年的厨艺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拿些水果出来,在边上切,以防万一,还能及时救个场。

“等等,你把培根多煎一下再倒鸡蛋。”知道怎么炒已经很厉害,火候就不指望了。陈安修眼不错地盯着,见培根和鸡蛋都进了锅子,只剩下翻炒环节,终于放下心来,他拿颗草莓递到章时年嘴边,“章先生辛苦了,来,啊……”

章时年听他哄孩子的语气,无奈张嘴含住,陈安修看人吃完了,凑上去亲一口,夸赞道,“章先生,真甜。”也不知道是夸草莓还是夸其他的。两人在厨房里腻歪着,最后好歹是没把唯一的一道菜炒糊了,也不知道是真饿还是假饿,反正是一直到十一点才算吃上这顿早饭。

饭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今天五一假期结束,你的员工们都回去上班,你这老板不需要上班的吗?”虽然这人连五一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以前他总觉得有钱人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动动嘴巴,钱就来了,自从遇到章时年,才知道有钱人也是很忙的。

“挪到明天了,午饭后先陪你去舅舅那里。”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用你陪着见人。”虽然他心里是希望章时年一起去的,没办法,他就是没法在章家老爷子面前轻松自如。虽然也不是怕,但多少确实有那么点不自在,只有一点点。不过他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是不能自己面对。

章时年拿之前的话堵他,“之前谁说自己三岁的?”

“真三岁倒还好了。”他看冒冒面对章家老爷子就完全没任何负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嚣张得很。

饭就那么一点,两人吃地再慢,很快也吃完了,饭后两人在小区散散步,虽然临近中午,但因为是阴天,小区里树木又多,走在树下也不算热,两人没有目的,随意地走了走,不过今天不是休息日,也没遇到什么认识的人。就路过儿童游乐场的时候,遇到了章氏一个副总的太太,带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从里面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脸上微有怒色,身后跟着的三个保姆大气都不敢出,陈安修见过那个副总,好像都六十多了,这个太太是第三任还是第四任,还不到三十的样子,据说是名校毕业,家境也不错,工作中认识的。很快踢掉了上一任上位成功。其他的陈安修就不清楚了,毕竟是人家的私生活,他也管不着。

那人见到章时年和陈安修明显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将孩子交给身边的保姆,笑着过来打了招呼,“章先生,陈先生,好巧。”毕竟是认识的人,陈安修他们停下来和她略聊了两句,看她言谈举止,也知道传言并不全是假的,看起来教养确实不错的样子。如果不是真爱,那大概就是章氏副总可以给她更优渥的生活条件和工作助力。但也许就是真爱呢,谁知道呢。

两人散步回来,陈安修想起他车里还有水果,打电话给耿涛,耿涛说昨晚都放冰箱里了,陈安修放下心来。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既然带来了,总不好让坏掉。耿涛的电话刚挂断,陈安修就接到了陈孝礼的电话,问他去哪里了,怎么去小饭馆找人没找到,都说出门去了。

“我来北京接冒冒。”虽然还没见到冒冒的人。

这个陈孝礼是知道的,冒冒在北京爷爷奶奶那边,虽说是两个男人,说起来还真像正经过日子的,连孩子都能两边住,真是不容易。不过今天他也不是来说这个的,他找陈安修要说正事,因为在电话里,他也没多浪费时间,就将目的痛痛快快说了。

陈安修也听明白了,市里有个退伍军人扶助再就业专项贷款,利息很低,他之前说没钱,孝礼叔这是让他去贷款买地,不过想知道这贷款肯定有上限,也不可能没上限可以贷足他买地的金额,“叔,我回去再具体了解一下。我在北京也没法问,各地政策不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陈孝礼比他还急。

陈安修笑说,“很快很快。”

陈孝礼听他这语气,也知道快不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也确实不是三两天能决定的,“那你家里那位是不是在边上呢,你和他也商量一下。”

陈安修什么都暂且答应着,“行行行,叔,我和他商量。嗯嗯,叔,你忙着。”

“商量什么?”

事情刚发生,陈安修确实还没来得及和章时年说,就这样那样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将欧阳坤打了的事情也没漏下,“你知道欧加集团吗?”

章时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不到一定规模,也在章时年这里挂不上号,陈安修也不敢就此确定欧阳坤就是个破落户,虽然他虚张声势的样子确实像。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家里还有望望呢,一般的事情望望也能搞定。

陈安修不知道的是陈天雨这天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杨虎打过来的,“……你也知道这些年向哥在国外,国内的这些已经很少管了。不过欧阳坤的爷爷毕竟也是跟过向哥的老人,他被打了,正好让向哥遇到,多问了一句,才知道你哥哥打的。向哥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他又求到向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哥也不好一点情面不顾。总是要过问一下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看在你的面子上,向哥也不会为难你哥哥,就过来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真是欧阳坤的错,向哥做主,让欧阳坤给你哥哥道歉。如果不是欧阳坤的错,你哥哥那边是不是也该给欧阳坤道个歉?事情说开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也免得后续再有什么麻烦。”

“我哥不在家,我去吧。我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有章时年在,陈天雨不信有人敢光明正大找他哥的麻烦,但欧家那种出身的人,真说不好背后会有什么阴诡的小手段,防不胜防,刘雪那事后,家里还没过几天泰平日子,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再生波澜。

陈天雨知道他哥和章时年这么久没见,此刻还不知道怎么蜜里调油,也就没拿这件事去打扰他。

此时蜜里调油的两个人,也确实黏在一起一样,在屋里黏糊到一点多,才舍得下去吃午饭。小区附近有个饭馆,主打家常菜,陈安修和章时年吃过不少次,菜色倒是没什么太稀奇的,都是些家常菜,不过食材考究,厨师的手艺也很到家。

“西红柿炒蛋,鱼香肉丝,糖醋小排,清炒小油菜,油泼蛏子。再来条鱼。”这里的菜是不错的,不过盘子都小巧精致,多来几盘也可以吃掉。

“陈先生,还是要清蒸的吗?”

“老板娘好记性。”他们每次来都是老板娘亲自接待,也算半个熟人。

老板娘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听他这么说就笑道,“陈先生和章先生自然是记得的,今天有新鲜的加吉鱼。”

陈安修点点头,“就这个吧。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有云南新来的牛肝菌和羊肚菌。”

“好,那就再加俩菜。看着做吧。”他转头问章时年,“你不是喜欢这家的味道吗?你还要吃什么?”

章时年没加,陈安修说,“就这些吧。”突然想到又和即将出去的老板娘说,“再加个红烧肉。”

老板娘都记下了,带上门出去,在这里做生意久了,大概也知道这位章先生的身份,其实这位陈先生不知道的是,他不在的时候,其实章先生很少过来吃饭,就是偶尔点餐,也是助理过来打包带走,也就这位陈先生来,爱说又爱笑的,章先生才会坐在这里陪他吃饭。

“上次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他们说起红烧肉了,我们那会真是放土豆的,今天要吃没放土豆的。这家好像是放小鲍鱼的,忘了说也不用放小鲍鱼了,算了,放就放了,有红烧肉汁可以拿来拌饭就行。”

章时年听他说这半天,给他倒杯水,“同学聚会玩地怎么样?”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还可以,大家都挺客气的。” 大家都是年过三十的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斥各种利益相关,这是在所难免的。在这个年纪再一味追求校园里的单纯,拒绝长大,才是不切实际。再说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想搞好关系。虽然暂时会有一点点不适应,但人总是要向前走的。

两人隔着近,章时年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陈安修将他的手抓下来,“出门前刚服帖了,你别再给我揉起来,多影响我帅哥形象,我和你说,我最近桃花运可是不错。可能因为春天来了。”别搞地只有自己受欢迎一样,他也是很有行情的好吧。

章时年轻描淡写告诉他,“嗯,明天就立夏了。”

陈安修瞪他,“你这人真能破坏气氛。”最会破坏气氛的人难得觉得别人破坏气氛。

*

两人吃过饭没再回去,耿涛开车过来,他们就直接往章家去了。等到那边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冒冒已经睡过午觉,正在胡同里玩。陈安修远远就看到他了,穿着灰蓝色格纹的背带裤,裤子没有腰身,很宽松,更显得人胖嘟嘟的一大团,他正在和人玩球,身边跟着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些的,看着三十上下的样子,陈安修不认识,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是章家的一个保姆。冒冒追着球跑,跑着跑着突然摔倒了,旁边年轻些的女人赶紧将人抱起来低声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冒冒似乎不太愿意,挣开她往这边走。

冒冒那一下摔地陈安修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他让耿涛停车,三步两步跑过去,“冒冒。”

冒冒一抬头见到是他,扁了扁嘴,扭头又走了,陈安修看看自己的衣服,难道他换身衣服冒冒就不认识他了?

“冒冒,是爸爸。”陈安修跟上去。

他还扭呀扭呀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我也不认识爸爸了。”

陈安修快要被他气笑了,他也就将人放在这里一个多月,这就不认识他爸爸了。你说他真不认识吧,他走着走着他还回头看看,看看陈安修跟在后面,他就扭头继续走。

陈安修见这样,成心逗他,他停住脚步,不再跟着,故意说,“既然冒冒都不认识爸爸了,那爸爸就回去了。你在这里跟着爷爷奶奶吧。”

冒冒听他这么说,就站在那里不动了,陈安修慢慢转身,加重脚步走了两步,“那爸爸走了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哇地一声,冒冒一边哭着喊爸爸一边张着手朝他跑过来。

陈安修怕他哭着看不清路,赶紧上前两步将人接住,抱在怀里拍拍,“爸爸没走呢,爸爸没走。”

冒冒这会也听不进去了,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大胖脸趴在爸爸脸边哭地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蹭,蹭地他爸爸脸边脖子上全是眼泪和口水,说不得还有点鼻涕水。

陈安修本来只想逗逗他,现在也被他哭地心里有些酸涩难言,虽然冒冒总是在他面前调皮捣蛋,时不时还爱气他,但他心里清楚,冒冒是最黏他的,一眼看不到就要找爸爸。也就偶尔的,爸妈能抱去睡个一晚上两晚上的。这次将他留在这里这么久,即便章时年在身边,他不是不害怕的,“冒冒最乖了,冒冒是最好的宝宝,不哭了,不哭了,爸爸不走,爸爸来接冒冒的,爸爸来接冒冒一起回去。以后爸爸天天陪着冒冒。”

章谨之在院子里听到动静,他家冒冒向来只有惹哭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别人惹哭过,他紧走两步出来,就看到抱在一起的父子俩,冒冒不用说,但他第一次见陈安修红眼圈,在章家遇到过那么多事,他从来没见过这人露出过一次委屈。但此刻他怀里抱着孩子,眼圈却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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