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事
第八章旧事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地砖上杂乱散落着染血的布条，血污的脚印到处都是，八仙桌缺了一条腿斜斜的倒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这甜腻的气味让古川胃部一阵翻涌。
那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持续，古川眯起眼睛顺着这动静转移视线，看向房间另一头的角落。他的头皮猛的一阵发麻，太公椅上半倚半靠着一个几乎全身是血的长袍男子！他动也不动，好像已经死去。那滴答滴答的，正是血液从他袖口坠落到地砖上一片血泊的声响！
古川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胳膊上已经全是鸡皮疙瘩。然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小声向那椅子上的人问道：“还活着吗？”
没人回话，只有血水依旧从袖口滴答落下。
古川慢慢挪过去，他要确定这人是否还有呼吸。便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长袍男子，忽然就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古川。
古川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发麻的头皮，此刻就要炸裂开来。眼前，眼前那男子的面容他十分熟悉，每日洗漱他都会在镜子中看到，那就是他自己的脸！
就在古川已经转身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长袍男子终于开口，他的喉咙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沙哑：“别走，救救我。”
古川此时的心里的恐惧立刻就少了大半，能说话，自然还是人。就算那是个长相酷似自己的孤魂野鬼，知道求助，还可以说话就也没那么害怕了。他这样想着，对那男子说：“你失血太多，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
然而那男子还是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没有回应。气氛又诡异起来，古川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袭紫衣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向角落里的长袍男子走了过去。
古川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原来那男子一只看着的并非自己，而是这紫衣宫装女子。这二人把古川这么个大活人当作空气的唯一解释就是，古川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也许真如苏流云所说，这就是自己上辈子死前的事情了。
古川心中恐惧尽数散去，他只把现在的状态当做了一场沉浸式的电影。
那宫装女子单手结印，对着浑身都是血污的长袍男子，轻巧打出一道圣洁意味十足的光芒。长袍男子身上的血污迅速蒸发，尽管面孔看起来依旧很苍白，但神情已经不再萎靡不振。
他抱拳道谢道：“这份恩情，古尘永世不忘。”
古川心中暗道，莫非自己上辈子也是姓古。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宫装女子转过身来，古川看到了一副绝对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
紫衣长袖一挥，房子里的血腥气被一阵芬芳清风吹的无影无踪。这绝色美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糯软动听：“我倒也不需要你什么回报。只是可怜的师姐，却因为你散了一身惊世修为不说，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那古尘摇摇晃晃中站起了身子，愤恨道：“青竹仙子，我这就去报此大仇。”
被称作青竹的紫衣姑娘一阵冷笑：“无聊的臭男人，就知道说些大话。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平白丢了自己的小命吗？你现在也没了修为，做个普通人好好活下去吧。”
说着青竹就要离开这间狼藉的小屋，古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远远的，青竹的糯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听闻我们修行之人，临死时若有一丝不灭执念，神魂终会在千百世之后重生的。师姐叫你不要忘了她，她自然也不会忘记你。哪怕是千年之后。”
古尘坐回椅子，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媚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前，言笑嫣然的对他说，相公我要出个远门啦，不要太想念我，也不许不想我哟。然后她蹦蹦跳跳哼着他们小时候唱过的那首童谣，消失在了小小的院子里。
风吹走了地上的落叶，天上一群觅食归来的候鸟飞回树林。古尘轻轻呢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满面眼泪，无声痛哭。
……
目睹了这一切，古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青竹那句话，是让古尘有好好活下去的念想，也算个傲娇的女生了。”
“不错，青竹那时候留给我的这句话，我只能无条件的相信，否则我真的生不如死。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甘心庸庸碌碌的过完那一生。”古川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与古尘长相完全一样的中年男子。
古川现在也不再惊悚，他问道：“你为什么看得见我？”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小屋子里的摆设，不疾不徐说：“我都要忘了当年的这个家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古川的问题。
古川看了看太公椅上痛哭流涕的年轻人，微微皱眉道：“这么说你就是这坐着的古尘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朝古川点头：“我们都是当年的你。”
虽然古川心中早就有所准备，然而听到这句话，他还是不可置信的愕然长大了嘴巴。他想了许久，只说了句：“可我只有18岁啊。”
中年古尘补充道：“不要惶恐，我们只是当年的你，准确来说，我和古尘是一个人。而你是古川。你是独立的个体生命。”
此时这片梦境破碎，一片空旷无边的黑暗中，只有古川与中年古尘。古尘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变的空灵许多：“我再见到青竹已经是十年后了。她一如当年，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而立之年的我，却早就有了老态。”
古尘摸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他缓缓摩挲着古籍的封面继续说道：“这本功法就是那次相见她留给我的。我身上经脉在变故后就堵塞不堪，无法修炼凝气，但这功法内竟然有一法门，不需要任何境界，只用自身付出一定代价，神魂便可以剥离出来一部分，剩下的神魂在天地灵气充沛的地方日夜温养，终有一日会自行凝练出肉身。而且，夺了先天造化而成的天人体魄，其资质天下仅有。”
古川注视着眼前的古尘打断道：“我居然是残缺的那部分？”
古尘久久没有言语，他幽幽道：“并不是，我才是那个被剥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