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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远征·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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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五年,天朝起兵北上,皇上周玄冰御驾亲征。

我做为皇上身前服侍的尚仪,也随着皇上随军。

虽然我一直对着周玄冰有着种种的恨意与怨忿,却不能抹杀他夺位五年间,所做出的骄人政绩。

自他亲政以来,召用明臣,勇于纳谏,推行新法新政,崇尚武学,亦重视文才,所想所做,无不是富国强兵之策。

他执政的五年间,国力渐强,朝廷清明,举国上下,一片详和。

此次大氏国与翟国联手出兵,犯我边境,想是久以觊觎着我天朝的地美物博,终于按纳不下侵犯之心。

之前,翟国曾数次与我朝交兵,何镇海出兵平复了战乱,还掳回了他们的三皇子翟劲,却被我误打误撞的放掉了。

想到此,我心不由得自责,当时我为自己的一人之利,竟放虎归山,这次的入侵,他所在的翟国也是敌国之一,我当时所做,是不是也成了今日的助纣为虐了。

皇上岂知我的小心思,当日得知何镇海被大氏国缚后,他就已经做出了这个亲自带兵出征的决定,或许他早就有此心,因为,他布署起一切来,是那样的井井有条。

朝中之事,全权交与凌思危之父凌显,他现在已经不是侍郎,而官拜左丞相,和右丞相,就是皇后刘兰芝的父亲刘誉唐共同执事。

后宫之中,太后为主,何妙雪与安婕妤为辅,共同执掌后宫诸多事宜!

一切布置妥当,皇上叫我到近前。

我又一次见他凝眉站在那地形图前,他负手而立,只轻声说:“朕此次出兵北上,也知并不是万全之策,只是,大氏国欺我太甚,朕倒是许久不曾亲自角斗疆场,此番,倒要与他们去一决雌雄。朕的血脉里流着天朝祖先的血,那是不安与好战的血液,当我第一次上战场时,我就有着莫名的兴奋!”

他转过身来,脸上有着怒意:“大氏与翟国,都是我天朝的臣邦,却久不进贡,更是屡犯我边境,此次一去,朕倒要好好的打打他们的嚣张!”

他的脸上,有着隐隐的兴奋,于愤怒中透着出来。

他接着说下去:“朕如今最为挂念的,却是陵王了,他此回逃走,朕真的不安!”

他走近我的身边,只捏着我的下颔,望着我的眼睛:“朕看得到你眼中的喜欢,你想他此回海阔天空,重获自由,是吧?”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却听到他说:“哼,他怎么的跑走,朕会让他怎么的跑回来!”

他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他以为已经清除掉体内的毒,他怎么知,那苗人的毒,是最为霸道与难以去除的,朕担保,他不出一个月,就会来找朕,因为,他没有这解药,一个月后,就会心痒难耐,只似烈火焚身一般,定会毒发身亡!朕不去找他,他自会来找朕,如果他不想死的话!”

我心惊的看着他,手伸出去,他轻轻的捏住了,我的手离那个瓷瓶只差着一点,我焦急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的卑鄙,都是这样的小人伎俩!”

“小人伎俩?嗬嗬……”他气忿的笑起来:“若我不对他有所擎制,怕他早就来杀了朕了!”

我与他的目光对视,他眼中的狠绝,让我一凛,他一直自称最为狠绝,此时,我方才体会。

“更何况……”他顿了下,嘴角泛上苦涩,说下去:“你在朕手里,他不会不来救你的!”

我凄然的笑了,他果然,囚我为人质,陵王!是的,他断不会弃我而不理的。

“去收拾下吧,明日与朕一起出征!”他说道,我离他那样近,看得到他说这句话后,喉节间起伏了下,发出了一声咕哝。

他的眼中,起了浓雾,有着明显的欲念,我只挣脱开他,转身走开,很怕他会跟上来,还好,他并没有,我听到他在身后起了低沉的笑声,我只走得更快些,如逃离一样。

那日晚些时,我听到宫人传,小姐到昭阳宫内侍寝,这也是例外,因为,妃子只第一夜初侍寝才有机会到昭阳宫的,而这样的破例,是他的情意至深所致,还是安抚之意,我已无从知道,也无心知道。

我坐在床上,只想着陵王,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不知道他体内的毒,有没有发作。

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那个白色的瓷瓶,连梦中,亦梦到它,我的手只差着一点,就得到它,却被皇上拦住,他的眼眸幽深,只盯到我心深处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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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出兵北上,皇上下令,不得惊扰地方百姓,所以,一路上,只走官道,途经驿站,亦不作太久停留。

每到一处州府驿站,总有地方官员来接驾,会在暂时的休息时,向着皇上道出其管辖区域内的现况。

我发现,他接见那些官员时,竟是平易近人得不似他平常。

而他于每一处的风土人情,地方特征,竟是十分的熟悉,都能与那些宫员相谈甚欢,每个被他接见的官员,都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相信此次接见之后,更是会尽职尽忠,效命于朝廷。

这也是他为君之道吧,亲政,爱民之本色。

随着大军渐渐北上,在地理上,也渐渐的愈有荒凉之意,人迹也是渐渐稀少。

到得西北边陲,连秋风也变得比中原要凌厉得多,打在脸上,直似刀子一样,只一点点的吹痛了人的脸颊,我坐在马车上,撩开车的软帘看出去,皇上只穿着青色长衣的背影,在此处风景中,亦变得萧索起来。

车行马鸣处,却不见一声人语喧哗,都道我天朝,军纪严明,此时看来,确是如此。

他这样的背影融入这样的军队之中,竟给我深深的震撼,想到爹爹,也曾这样的领兵出征,我的眼角,却要湿润起来。

皇上仿佛感觉到我在看他,他在前面突然的回过头来,只一下子,看到我,他的眼中,于铮铮的铁骨间,露出一刹那的柔情,我怔住,手下一松,车帘落下来,挡住在我们中间。

这一日,行军已走了十余里的山路,转过一个山角,却显出一片平原来。

放眼平野之上,荒草丛深,秋意浓烈,方圆几十里,无一点的人烟,比起我天朝的物丰田美,这里是那样的荒凉,难怪大氏国与翟国要屡次的来犯!

再行进了一个时辰,由苍茫的平原之上,我们终见到一片的营寨。

远远的,看到一个大大的天字旗,这里,便是我们天朝的主营区了。

行进了近半月,虽然一直的坐着车,但我的身子也如散架了一般。

皇上他们一到了营地,就与驻营将领商议起军情来。

随行的宫人中,只有我被皇上叫着一直的跟在他的身边,走到军账内,我亦跟在他的身后,只看到这里,清一色的都是男人,他们见了我,都露出好奇之色。

此时我军主将何镇海被敌所擒,现代任主将之人,不是别人,就是何家的大少爷何若晔。

他见了我,脸上起了惊诧之色,但也很快的平静下去,他只和着皇上说起何镇海被擒的详细经过。

我在一边,也听得明白了,原来,何镇海是受了敌人的诱敌之策,久攻不下,心生焦虑的他,竟犯了十分低级的错误,穷寇莫追,而他犯了忌讳,待到惊觉时,已然落套,被对方抓个正着。

皇上听着何若晔叙述的同时,于关健处,问了几句,已经掌握了大概,他一眼扫到一边,疲惫不堪的我,就出口道:“你去歇息吧,这些天,苦了你了!”

语气的亲昵,只让一帐子的官兵都望向我,连大少爷也掩不住脸上的好奇之色。

我只有匆匆的退下了。

有人走过来,领我去了一个小的营账里。

里面的条件固然艰苦,但有席有枕,却是比我想象中,要好了许多。

近半月的行军,已让我感觉到又累又乏,我只头沾到枕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到身侧有人,我睁开眼,就见到皇上,坐在席前。

我仓惶的要起身,他却按住我,“你躺着就好,出兵在外,可以免去一切的礼仪!”

他虽如此说,但我怎么躺得住,我忙坐起身来。

账子内点上了烛灯,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可是,我发现,这里已不是我刚刚睡下时的那个营账,这里大得多,且要精致得多。

迎面一张长案,雕花也很是精致,看来,是由中原带到这里来的,上面点着的烛台亦雕琢精致细腻,想是为着皇上的到来,特意的摆上的,长案上,还有着一只金色的鹤形香熏灯,于袅袅上升的烟气中,透出龙涎香的味道。

账子周围圈起层层的细密纱帘,一为挡风沙,一为隔音,明黄的颜色,亦标明着,皇家不可忽视的尊荣!

帐子中有着一张沙盘,上面山脉起伏,定是这里的地理地貌。

而我的身下,是一席软榻,榻上放着一张虎皮,而我枕着的,竟是虎头,青面獠牙,直对着我,我吓得慌了神,只缩了一直按在虎皮上的手。

耳中听到他的笑声,他口中亦有着嘻笑:“原来,你也是这样的胆小,这样看来,倒像是个小女子了!”

这话什么意思,原来我在他眼中,从来都不是女子吗?

我不解的扭头看着他,他的唇角有着温柔的笑意,明亮清澈的眼睛,少了往日的凌厉。

“你平日里总是一副张了爪子,随时准备还击的猫儿模样,若是少了些犀利,倒是好一些,女人,本该就是如水般的温柔!”他说着。

我站起身来,想到陵王亦这样的说过我,女人,还是不要太凌厉的好,其实,岂是我自己愿意如此,只是,世事无常,只一步步把我逼到了这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状况里。

正在这时,却听到账外有人说着,请皇上洗漱更衣。

我忙走过去,揭开帘子,走进来随行的宫人,周全走在前里,我接过他递过的毛巾,绞了水,为着皇上擦脸。

他的眼中还有着刚刚的暧意,听到他说道:“这里不比得宫里,一切能从简就从简吧!周全,你让他们都撒了吧,只夏荷在这里服侍就可以了!”

周全应了声,就叫走了其他的宫人。

他自己也弯身默默的退下了。

当账子内只剩下我与皇上两个人时,空气中仿佛凝着了一丝的紧张,或是因着我自己的紧张所致吧。

洗好了脸,我又把他束发的金冠轻轻的卸了去,梳着他的发,只避开他的眼。

一切妥当,就是更衣,这也是我平素做得惯了的,只是,今日里,手刚搭上他的衣领,他便按住了我的手。

“朕自己来吧,朕说了,一切从简!”

我退后了一步,低下头去,听到他脱下外衣的声音。

我拿起一边的内衣递到他的手上,他换好了,我转身欲走出去时,他却拉住了我的手:“夏荷,朕说了,你留在这里服侍!”

我的手被他拽在手心里,听了他的话,心惊了下,他不松开我的手,只拉我到软榻前,他躺了下去,只拽着我的手,示意我也躺下去。

“皇上,恕夏荷不能听命!”我要挣开他的手,他用力,只拉得我一个闪身,差一点的软倒在他的身上。

我勉强的用手支着床,低下头与着他对视,他的眼中,有着丝淡然。

“夏荷,朕还不至于不堪到,此时还想着要你!朕断没有旁的心,只想你在朕的身边,朕才会安心!”他轻声的说着。

两下里对峙了好久,他不松开我的手,我只有服从,想他此时也不会对我做些什么,但还是忐忑不安的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躺下的瞬间,他的手臂搂过来,我低呼:“你说了你不会!”,欲爬起身子。

他笑道:“朕当然不会,朕只是想搂着你!”

被他霸道的圈在怀中,我一点的睡意也没有,他呼出的热气喷到我的脖颈上,只痒痒的,我真想跳下榻去。

他感觉到我的紧张,只说道:“夏荷,带你来这里,朕还是有着一些的私心,在这里,只有你我,没有了旁人,没有了悠悠众口,想着你,大概会对朕,多少的放下一些戒心。能这样的拥着你入睡,朕也是欢喜的!”

他的头抵着我的头,只无法再亲密,我于这样的亲密中,只看到绝望,心里拒绝着他的亲近,只睁着眼,看着迎面长案上的烛光,一动也不动,连眼也不敢眨一下。

听到他渐沉的呼吸与轻微的鼾声,我还是不敢放下戒心。

只是,渐渐的,睡意泛上来,一直紧张的身子,再也支不住,眼皮渐沉,只在心里叫着自己:“夏荷,夏荷,不要睡呀!”

可是,我还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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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却是第二天了,太阳升起了老高,我有些惊慌,忙起身,皇上不在账子中,我整整仪容,走出账子,周全看到我出来,就迎着笑:“尚仪,您醒了,皇上说,今日里,他要随何副将去寻视敌营,叫您自己随意走走,只是,不得出了军寨!”

看着周全堆上来的笑,我满心的不自在,他的眼中,那一抹世故的神色,让我不安,想他一直就知道皇上对我的不同,所以,每一次见他,他对着本不如他身份的我,一直的讨好。

我轻声的应了,就回了账子内。

直到傍晚,才听到皇上的说话声在账子外响起,听到他问着周全:“她在哪儿?”

听到周全回:“一直在账子内!”

转眼间,账子的帘子被撩开,他走了进来,我只有向他问安。

他的脸,一天里,就多了些粗冽,原来如玉的脸庞,黑了一些,想是这一日里被风沙劲吹所致。

看到我,他很是高兴,“夏荷,朕带你去四处瞧瞧!”

容不得我不同意,他已经拉着我的手走出账子,吩咐侍卫牵来了马,他先让我上马,然后飞身上马,坐到了我的身后。

“驾!”他抖着缰绳,马便跑了起来。

很快的出了营账,到了营账前面的高坡上,我这才发现,我军的营寨是搭在高地之上,从这里望下看去,隐隐的就可以看到敌营。

再策马奔腾了一会儿,我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向上一看,山坡的尽头,一处山洪直泄下来。

它穿过我们营地的一面直泄到下游去,远远的看到,它因着地势,绕过了敌军驻扎之地,到了下游,已经汇成了大河!在敌营的一侧,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那里,就是敌营了,他们号称屯兵十万,却可以顶我们的百万精兵,此次来犯,大氏国为主谋,军中人氏,大氏国占七,翟国只勉强占上三成,大氏国人游牧为生,他们的人,都身强体壮,彪悍致极!”皇上说着。

我听到他口气中不屑的语气。

大氏国,我并不陌生,记忆中,爹爹也曾说起过,只是,爹爹还带着担忧的语气,那时他说得是:“大氏国,屡犯我边境,他们骁勇善战,且贪得无厌,若不征服,必为后患!”

爹爹的担忧并没有错,现在,他们真的成了天朝的巨患!

正在这时,听到一阵的哭天喊地声。

我们惊诧的回过头去。

身后的一条小路上,天朝的兵士扶着一众的老百姓走过来。

看得出这是边境上的难民,从长相上,可以看出,皆是我天朝子民。

他们的穿着甚是破烂,多数人都带了伤,有些妇人,还衣衫不整,头钗零乱。

皇上催马走上前去。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兵士中的一个小头目走上来,跪倒答道:“回禀皇上,刚刚我们在下面的山路上救下了他们,大氏国又占了我们的一个镇子!”

我感觉到皇上拉着马缰的手,刹那的纠紧。

“在哪里?”他问道。

那小头目向着山坡下的一个地方指下下:“就是那里,我们已经打了回去,可是,那里的百姓,只救出这些来!”

皇上点点头,只让他们继续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皇上拽着缰绳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过片刻,来到了一个村落,由远及近,看到村子里的房屋有多处倒塌,还有些好一点的房子,被火烧过,现在,只余下滚滚的黑烟,与满目的疮痍。

天朝的一些兵士,正在清理着凌乱的现场。

走近了,我看到真实的状况,差一点的呕吐出来。

血,流在村子的各处,还有不及掩埋的尸体,就那样,横亘在路旁,浓烈的焦糊味,夹带着浓浓的血腥,于村子中散发出来,只刺激着我的视觉与嗅觉。

皇上的手轻轻的加了些力道,稳住我的身子。

“朕不该带你来这里,怕了吗?”他在身后问。

我点点头,真的害怕,头一次的,如此真切的接近死亡,更让人惨不忍睹的,是爆尸在一户农家院落里的女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吧。

血在她的脖颈处流下来,她的头死死的垂在一边,她的身子近乎赤裸,看得出,死前,一定是被人糟蹋过,裸露出的肌肤上,有着让人忿恨的,罪恶的痕迹,那泛着青紫的,被噬咬的痕迹。

她的嘴里还叼着一片模糊的血肉,想是她受难时咬下欺侮她之人的血肉,看上去,那样的惨烈狰狞。

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奶奶,抚着她的尸首,在痛哭流涕:“这些杀千刀的畜牲,我的囡囡呀!”

我的身子在发抖,只觉得恐怖到极点,这里,无疑于就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皇上也不出声了,只扯着缰绳,在村子中,默默的走了一圈,除了那个老奶奶,村中再无一个活口,想必那个老奶奶舍不得她的孙女,才没有同那些难民走。

回路上,我们都不说话,走了几步,再回头去看,那个村落已隐约着看不见,只是,还有缕缕的青烟,从那里冒起来,夕阳如血,只余下一片的惨淡!

“夏荷,明日里,朕就要领军出征!这些的命债,朕去向他们一并的讨回来!”皇上说,他拽着缰绳的手,那样的紧,我看得上面,青筋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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