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异的管家
老妖婆闻言愣了愣,忽然怪笑了起来。黑蛇轰然消散,缕缕黑气转眼消失,道:“真是冤家啊!当年你为夺得财产将那时安献于我,今日为救爱子却又将他儿子给我。时温小儿,你可真毒啊!”
“什么?”时杰与新娘苏芸不可思议地看着时温的背影,夫人赵晴轻叹一声,对二人摇头示意以后再说。
时温脸上阵红阵白,愠怒不已,老妖婆直言不讳地说出当年隐秘,让他十分难堪。双拳紧握,恨得牙根直痒,瞧着老妖婆那蔑视的眼神,忽然泄气。自知远非其敌手,徒然生气又有何用。
他深深呼吸一口,极力地冷静下来,转眼对远处的时海说道:“管家,你去将那时央带来。”时海答应一声,看了眼阴气森森的老妖婆转身走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下,庭院里一片狼藉。重伤倒地的人不断被人扶起带走。穿过走廊,绕过一片房屋,沿着花园小径来到那片假山前,再次看见被绑在木架上的瘦弱男孩---时央。
时央为微微闭着双眼,似在休息。独眼的赵三已经不在此地,想是去远处的庭院帮忙了。时央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来。见大管家时海去而复返,心中一怔,不知他要干什么。
时海背负着双手,注视着时央那双明亮的眼眸,问道:“你可怕死?”时央神色哀伤,淡淡地道:“我已经活腻了!”他心丧若死,母亲离世,父亲更杳无音信,多半也不在人世了。与时家的深仇大恨无力得报,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好,有骨气!”时海见他毫无畏惧之意,微微点头。走到跟前,伸出白皙的右手,猛然扇了时央一个耳光。“啪”地一声清脆大响,用力奇大。时央苍白的脸颊红了一片,嘴角崩裂,流出一口鲜血,沿着唇角向下滑落。
时央被扇的有些发懵,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时海用一根手指蘸着他嘴角的鲜血,扯开胸口的破裂衣裳。迅疾地在心口处画出一幅巴掌大的,似火焰图腾又似飞鸟一样的怪异图案。
回过神来的时央眉头紧皱,恼怒不已。正要质问时海为何突然打他,却见时海口中念念有词,用指尖的鲜血在身前凌空虚画起来。眨眼间,一道鲜红的圆形符咒漂浮在指尖前。
时海低喝一声“疾!”,鲜红的符咒边缘金光一闪,快速地飞至时央心口那怪异图案之上。金光再次闪现,迅速地没入鲜红的怪异图案之中。
时央瞧得目瞪口呆,忘记了质问。时海并指如刀,快若闪电般点在怪异图案之上,疾念一声:“藏!”一股炙热的感觉突然从心口处升起,如同心脏被放在火炉之上烧烤一般。怪异图案的边缘冒出丝丝烟气,肌肤随之裂开。剧痛袭来,时央倒抽一口冷气,牙关紧咬,痛哼不止。
鲜红的怪异图案缓缓没入血肉之中,消失不见。心口处没有丝毫痕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时海不顾头上的细密汗珠,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旧而残破的蓝色绢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展示在时央的面前,喘息着说道:“什么都不要问!相信你母亲已经教过你断文识字。赶紧将这上面的内容记下来!”
时央惊讶地看着时海,有太多的疑问想知道答案,偏偏时海不让他开口。他本想拒绝,坚持问个清楚明白,转念一想,觉得时海无论是何目的,都已不重要。自己连死都不惧,还有什么可怕的。
借着明亮的月光,时央专注地看向面前约有尺长的蓝色绢帛。上面一列列的篆书小字清晰地映入眼中。自他六岁起,他母亲楚宁儿便偷偷地在地上教他断文识字,各种书法字体都有传授。时央越看越心惊,虽然有很多地方一时看不懂,但大致上得知这上面记载的是一种修行的法门。
时海侧身望了眼远处灯火辉煌的西式洋楼,有些着急,问道:“可记住了?”时央默背一遍,确认无误,点头道:“牢记于心了,这下你该告诉我原因了吧!”
时海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握着一盒火柴,他单手引燃一根,一边将古旧而残破的蓝色绢帛点燃,一边说道:“刚才你所见的一切不可对人提起。九年之前你父亲时安被时温出卖给一老妖婆,九年之后时温为保家人打算再次将你奉送给老妖婆。你饱受屈辱,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相信你做梦都想报仇雪恨。”
时央震惊不已,原来父亲当年莫名失踪的真相竟是这样。眼中映着身前那团燃烧的熊熊火焰,犹如内心的仇恨之火。双拳紧握,凝声道:“你传我修行法门便是要我报仇么?”
蓝色绢帛很快被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时海看了眼漫天飞舞的灰烬,道:“路上说吧!”走到木架之后,解开绳索。用钥匙打开时央左脚脚踝处的铁链锁扣,一把将他提起,夹在腋下,朝远处的宏伟洋楼走去。边走边说道:“当年我欠你父亲一个天大的人情,今日只是还他而已。你能不能报仇要看你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而这对我来说再无关系。”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带我去见的就是那老妖婆吧!”时央沉吟一声,明白过来。落在老妖婆的手里便是所谓的死,而后生则要看自己的福分造化了。福分?自己有吗?时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侧头看着渐渐消失的那间柴房,那片假山。忽然想起母亲的遗体还躺在柴房里的床上,急道:“我娘还没安葬,我还不能走!放我回去!”
时央想要挣脱时海的臂膀,不料时海挟的更紧,令他动弹不得。时海淡淡地道:“你娘的遗体我会帮你安葬,你放心就是。”他顿了顿,接着道:“倘若他日你有命回来,可去城外小枫林拜祭。”
时央愕然无语,时海说的不无道理。以自己现在疲惫无力的身子如何能安葬母亲?时海是时府的大管家,相信他一定会将母亲安葬的很好。待会见到那老妖婆,极力争取再见母亲一面就是了。他轻叹一声,心怀感激,道:“多谢了。”
时海淡淡地道:“不必言谢,你好自为之。”说着上了台阶,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
老妖婆早已等的不耐烦,时温在旁边更是焦急万分。正想找人去催促一番,突见时海挟着衣着破烂的时央走了进来。心中大喜,对老妖婆说道:“他们来了。”
时海走到众人跟前,将时央放下,扶着他站好,恭敬地退后一步,道:“老爷,人我带来了。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去收拾一下外面。”
时温很欣赏时海的识大体,这种情况不是他一个外人所能参与的,“恩“了一声,摆手示意他出去。时海低着头,看着地面,快步走了出去,没看众人一眼。
时央见向来威严的时温此刻神色略显复杂,猜他定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和自己吧?他冷笑一声,转眼见赵晴跟时杰鄙夷地看着自己,心中的憎恨之意更浓。时央瞅了眼娇滴滴的美丽新娘苏芸,暗道一声可惜,时家不配拥有这样的姑娘。最后,时央注视着一身黑袍,拄着黑色拐杖,满脸皱纹的老妖婆,心想这鬼气森森的老妖婆以后会怎样折磨自己呢?
苏芸瞧的好奇,同为时家血脉,这个九岁的男孩竟是如此落魄不堪。苍白而清瘦的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带着血迹。身上的破裂衣衫四处打着补丁,瘦弱的身子站在那里像极了街上的乞丐。
苏芸不由地看了眼时温,感觉这岳父大人果然如老妖婆所说,心毒的很。自己嫁到时家,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老妖婆上下打量一番时央,伸出惨白的干瘪手指,隔空划了一下,时央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一道伤痕。
时央吃痛,咧了咧嘴,没有呼喊也不害怕。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鲜血沁出。今日各种流血,已经有些麻木了。老妖婆的指间冒出一缕黑气,接住了流下的鲜血,飞回指尖。老妖婆送至褶皱的唇边,张嘴一吸,将那一缕鲜血如水流般吸进口中。
老妖婆尝了尝,满意地点了点头,狞笑道:“果然不错,是时家血脉。”时温紧悬的心放了下来,有了这个替死鬼,时家也就安全了。他说话也有了底气,郑重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照承诺,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时家!”
“咯咯咯…时温小儿,这可要看这小子能不能受得了。如果他半途死了,我还是会找你时家要人的。”老妖婆眯了眯寒亮的眼睛,带着十足的挑衅与不屑看着时温。
时温恼怒至极,伸手指着老妖婆,怒道:“你…你别欺人太甚!”老妖婆猖狂地笑道:“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想要我不来,那就祈祷这小子能坚持住老太婆的折磨吧!”说完看着时央,道:“小子,我们走吧!”
“且慢!”时央摇了摇头,道:“在走之前我要再看一眼我娘的遗体,并且有话对时温说!”
时杰听他直呼父亲名姓,心中大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出言不逊,赶紧跟这老妖婆滚!”
老妖婆讥笑道:“时温小儿,你这儿子倒是牙尖嘴利的很呐!这小子好歹是救你一家才跟我老太婆走的。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无耻。莫不是要我老太婆替你管教一下?”说着黑杖上的黑气凭空冒出,上下飘动。
时温见势不妙,急忙阻止道:“我儿不懂事,我代他向时央道歉,千万别动怒。”老妖婆不置可否,对身旁的时央说道:“你的要求我老太婆答应了,不过要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多谢!”时央此刻觉得时家众人反而不如这个老妖婆对自己好。时温对时央略微躬身,拱手说道:“刚才我儿多有冒犯,叔叔在此郑重向你道歉。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全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