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霜旧事细思量（四）

“凶手还未找到，但听说是曼拉族！”

莫商古眼神忽冷，道：“曼拉族那些鼠辈也能伤得了他？一个月了还找不到凶手，这可不像莫家的作风。现任家主是谁？”

莫明禅道：“是伯父莫乾睿。”

“这可倒怪了，从来家主都是传嫡长子，三弟怎么会将位子传给睿儿？”莫商古又继续道：“若是将家主之位传给了睿儿，那这凌风剑怎么又在你手上？”

莫明禅见他疑惑，当即从莫角寒遇害开始，到他夺剑离家的事情一一禀明。莫商古脸色越听越差。听到莫徵薇剑杀李青舟时，莫商古大怒道：“几十年前的事，她竟然还记恨在心！”

莫明禅道：“二爷爷，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些年，爷爷一直都在找您和大爷爷，伯父也经常念起您。家里人都记挂着您，您为什么不回去啊？”

莫商古道：“上一辈结的孽缘，本不该由后辈承担。只是我那四妹却看不透。我那大哥也是，孩子，这些事我不能跟你说，但是你记住喽，如果有人能杀你爷爷，即便有曼拉族掺合，也与我那疯哥哥脱不了干系。”

莫明禅讶然道：“啊？大爷爷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弟弟！”

莫商古道：“都好多年的恩怨了，你即便知道又能怎样？那徵薇杀了你母亲后，又做了些什么？”

“我抢了伯父的凌风剑，与她相斗，我打不过他，跳墙头跑了！之后家里的事，就不知道了！”

“坏了！”莫商古道：“我那四妹自南疆回来后，与家里积怨甚深，如今趁三弟新亡之际重返莫家，定然不是冲着你们一家去的，其心可诛也！”

莫明禅慌了神，又想起那巫妖曾说现在莫家只剩莫乾睿一个，难不成自己父亲也已成了莫徵薇剑下亡魂？这样想着，莫明禅额头上冷汗涔涔。又听莫商古道：“你速回莫家，将这个东西给莫徵薇，若是她就此退出莫家，就放任她去，若是她看了又发疯，那就...杀了她！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莫家也会步入姬家的后尘！”说着，便去口袋里拿出一个锦囊，交给莫明禅。

莫明禅拿着那黑色锦囊，苦笑不得，说道：“我也想杀了她，可是我打不过她！她武功怪异得很。”

莫商古皱眉道：“当年，莫家武学何等强势，说是独步天下尚不为过，怎么到现在连个女流之辈都能在莫家逞强斗狠！”

莫明禅辩解道：“她武功只比我强一点，但她手中的那柄黑剑却诡异的很，似乎比凌风剑还要强。”

莫商古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傻小子，天下之剑，以凌风为尊，哪里还有什么剑比它要厉害？你来看！”说着，莫商古猛然拔剑，口中念动剑诀，忽然一阵妖风生起，莫明禅只觉得周身被剑气包围，像是坠入冰窖一般。莫商古轻轻一挥，莫明禅只觉得眼前一黑，似有千万凶灵从地狱中来。一瞬间像是就要把莫乾睿吞噬了一般。莫明禅浑身颤抖，像是要被撕裂一样，不由得惨叫一声。莫商古收了剑势，将剑插回剑鞘内，而莫明禅似是受了重伤，腿上脱力，摔在了地上。

良久后，莫明禅才睁开眼睛，坐在地上定了定神，但仍是满脸惊恐！

莫商古道：“怎么样？是你不会使还是剑太弱？”

莫明禅回想那一瞬间，仍然心有余悸，他只道凌风剑锋利无比，但不想竟还有如此煞气。

莫商古见他面色惨白，笑道：“凌风剑自老祖莫十方手上传下至今，不知收割了多少性命在里面，其中阴煞之气蕴养其中。后辈家主尚不敢多留在手中，怕被其反噬。你小孩子不明缘由，再晚些时日，怕是你也同我那大哥一样，变得疯疯癫癫的。”

莫明禅蓦然想起，当初自己与莫徵薇恶斗，那莫乾睿确实是返回去拿的凌风剑，而并非佩带在身上。又想到这些日子带着凌风剑，身上确实戾气加重，甚至是一剑斩断了段友德手腕。

莫商古伸手，掐算许久，疑惑道：“怎么会这样？我见你性格温和，这剑却是大凶之剑，但这剑却注定是你的。以你的格局，怎么能压制住这么霸道的剑？”

莫明禅听他说这凌风剑注定是自己的，当即摇头摆手道：“我不要，我不要！”

“命里注定的东西，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莫明禅恍惚道：“难道命里的东西不是自己决定的吗？”

莫商古道：“发生了的事才是自己决定的，未发生的事，便是命里注定的！重要的，只是选择而已！”

莫明禅还想说什么，却被莫商古打断道：“我传你一套剑法，一本剑诀。你再回去，那莫徵薇便不是你的对手了！”

说着，走进里屋，拿出一个棕色木盒来。走向莫明禅道：“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来的心血，你好好研习吧！”

莫明禅慌忙拜倒，推辞道：“我不敢收！”

“收下吧！你以后肯定能得到比这更厉害的东西，你虽有九五之象，但你命犯天煞，一生凄苦...”

莫明禅这才手下那木盒。仍是跪在地上，想着莫商古说他命犯天煞一句，心中凄然。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

莫商古扶他起来坐在椅子上，又叫进了仇影。

那仇影一直在门外候着，自然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知道师傅有事情交代。

莫商古问道：“你来这岛上多久了？”

仇影道：“回师傅，两年了！”

“你随你师姐叫我师傅，我可从没认过你这个徒弟！我从未教过你一招半式，哪里能做你师傅！”

仇影道：“当初若不是师傅救我，我早已被火烧死。师傅深恩，如同再造！”

“当年你冒然闯岛，月儿顽皮些，把你吊起来，要放火烧你。本该算我管教无方，你却反过来谢我！”

“师傅误会了。当初我奉师命到衡桑杀人，却远不及那人武功厉害。那人宅心仁厚，放我一马。又教会了我一些东西。这些年，我东奔西走，杀人无数。从没想过被杀人的感受。现在想想，那些人与我并无恩怨，或者更是毫不相识。我却不问缘由便取了别人性命，当真该死！”仇影像是在忏悔，越说越激动：“后来，我出海避世，想到不到在这里遇见了两位师姐，师傅和师姐都待我极好，像家人一样。我在这里，很好！”

莫商古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真你悟到这些，已经够了！”

“师傅，若是杀了人，放下屠刀，便可成佛。那那些被杀的无辜的人又该成什么？他们死了，我却还活着，我成了佛，他们却成了鬼。这，公平吗？”说着，仇影竟落下泪来。

“这，公平吗？”莫明禅又听到公平二字，见仇影这般痛苦，也心里疑惑道：“是啊？公平吗？若坏人成佛那么容易，那好人又该如何修行？”

莫商古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