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离我远点
靳青河是存着“要你好看”的仇恨之心把事情办完的。半点没有怜悯丁太子的生涩。幸好有河水做润滑剂,所以这次的结果没有上一次那么惨烈。
但是丁太子依然很生气。因为靳青河睡了他,合计两次,却还是没有爱他!
他一直躺到中午才起身走动,刚走出帐篷就感觉到四周诡异的眼光。可恨他现在声音沙哑,实在不适合咆哮。腰酸P股痛,最擅长的侧踢前踢三连踢全部不能用。所以只能一口气忍了,一瘸一拐地钻回帐篷。
他暗暗跟靳青河赌了一个上午的气,但眼见靳青河根本没理他,也心知自己再气下去,靳青河大概不仅不会来哄自己开心,反而会跟自己来个一拍两散。他一经想明白便马上气消了。转过身又厚着脸皮凑到靳青河面前闲晃来闲晃去,纯粹要露个熟脸罢了。
大抵男人做完这种事情后,对自己的床伴总是要心怀愧疚的。
靳青河经过这么一场,对丁太子也气不起来了。虽然表面维持着一张冷脸,但看着丁太子在面前坐也颤巍巍,站也颤巍巍,走也颤巍巍,他差点忍不住要说几句软话和解。
昨夜真是荒唐。再气也不该跟着丁昆山胡闹!靳青河想道。只是喝些冷水加泻药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也要意气用事呢!
一行人“没有理由”地原地驻扎两天。这两天,靳青河彻底想清楚了,他就不能跟丁太子一路,早晚要出事!
主意一打定,靳青河立即收拾细软。说到收拾,其实也只是拿了一把枪,一壶水,一些钱。他穿戴完毕,问清下山路线,勉强面瘫着脸跟丁太子打了声招呼,掉头就走。
——丁太子哪能这样放过他?
当即拔腿就追!
卫兵们看这两位又开始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再想想昨夜听到的诡异声音,顿时全体真相了。
话说在靳秘书长身后姿势微妙地跟着的那位真的是恶名在外的丁家太子爷吗?这世界也太不真实了吧!
“阿青,你要去哪里?等等我!”
清晨的林间,几束阳光从叶缝间倾泻下来,青黄交接的土地上光斑散落,斑驳陆离,微风掠过,野草摇摆,树叶窸窣。几声清脆的鸟鸣,在枝杈间疾疾穿过。
靳青河攥着枪杆,神情冷峻地快步跨过荆棘杂生的灌木丛。丁太子在后面追赶呼喊,终于拽住他的手臂,话还没说,却被他一把甩开。
“丁昆山,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丁昆山气得心口起伏,“老子都给你睡了两次了,你现在才说不喜欢,昨天晚上我看你倒是挺喜欢的!”
靳青河猛地站住,转身揪起他的衣襟,将他一把搡开:“你还敢说!你真他妈的下作!”然后他脑中灵光一闪,一段模糊的记忆倏忽浮现——“上次也是下药的?”
丁太子心底一凉,因为心虚所以越要显得镇定。色厉内荏地叫嚣道:“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子是欠cao吗!你不信?好,如果我真是下药骗你睡我,就让我一辈子不得翻身,一辈子被你压,行了吧!”
这赌咒当然可信,他本来就没打算当雌伏的一方,只是结果阴差阳错。
靳青河孤疑地皱眉审视他片刻,见他果真信誓旦旦,心下也有些犹豫。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一切到此为止吧!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
“你怎么就不喜欢男人了?你昨晚不是挺有感觉的吗?”
靳青河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那是你下药!”他怎么能够承认他对对方的触碰并不反感?
丁太子见他这样冥顽不化,明明已经把自己翻来覆去地睡了个遍,没想到早晨天一亮就翻脸,想想心头也窝火。
也不再说话了,只亦步亦趋地跟在靳青河身后,随着对方跋山涉水。
两人走过树木参差林立的山坳,绕过几条流水潺潺的溪涧,彼此都是气闷。
丁太子最先扛不住,正纠结着是否先服软,走在前面的靳青河却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丁太子心中一亮:阿青是要跟自己和解了吗?
靳青河背对着他,语气古怪地说道:“丁昆山,你离我远点。最好到40,不,60米外。”
丁太子一愣,继而大怒,冲上前一把抓住靳青河:“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就算了,连安全距离都算出来了,当老子是什么!”阿青居然把他避如蛇蝎,太让人心寒了!
靳青河瞟了眼他的手,神情说不上愤怒,依然是沉沉的透着诡异:“走吧,这里离帐篷太远了,可能不太安全。还有,你最好也别往前走,说真的,我还真没想过要去看你的背影。”
“放屁!”丁太子面目狰狞:“什么安全不安全,难道我会不知道!告诉你,就算真不安全,老子就跟你死一块算了,反正你也不肯爱我!——啊,气死我了,早知道昨晚药下多点,干脆让你把我干|死算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孩子气了。
靳青河苦笑,他默默地低头看了自己踏进一堆软土的右脚,黝黑的瞳仁凝固成坚硬的石块。
“别说傻话了,我是不会爱你的。你要真那么爱我,来世就投胎做个女人,最好可爱单纯一点,不要再使那么多手段,到时我可以娶你。”
靳青河说完,等了半响,也没听到回答。他抬头往身旁看去,便见丁太子正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皮鞋底下的土堆。那比周围稍微高出一些的土黄地面上杂乱地散布着一些枯叶干枝,乍一看似乎与寻常泥地一般无二,然而仔细看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抔泥土是刚翻过的,新鲜的。
“不是吧?”丁太子一脸恐怖地看向靳青河。
靳青河笑得无奈:“我也希望不是。”
丁太子脸都白了,视线在靳青河脸上和右脚上急速交替:“是错觉吧?是错觉吧!你是为了摆脱我,所以才这么骗我的吧!”
“唉。”靳青河叹了口气,手指一指来时的方向,“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请便!”
丁太子的身体无意识地快速抽搐了一下。然后,他在靳青河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十指并用,将靳青河皮鞋四周的土堆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刨开去。
很快,充当障眼法的土层被清除了,失去掩护的半截铁制葫芦形状物件终于露出地表。
这颗拳头大小的东西让丁太子瞬间惨白了脸。
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几乎都没敢去碰那东西。只是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分量,是灵魂没了依靠失了着落。
“阿青,是真的。”他抬头看靳青河,一咧嘴,几乎带了哭腔,“是真的啊!”
怎么会这样,谁那么缺德,在这里埋这种鬼玩意?这下完了,全完了!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这个东西手中逃脱。最少也是一条腿的代价!
“早知道今天会这样,我,我就——”丁太子茫然失措地四处张望,声音哽咽,一时话也说不完整。
“这个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走这里的。上山的时候明明没有,可见是后来才埋上的。他们知道我们走哪条路上下山——不好,恐怕他们早就在山脚下等着埋伏我们了!”
靳青河瞬间想到了最不好的结果。
丁太子急促地笑了一下,却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什么狗屁游击土匪,这个时候你还在想这个,难道还能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吗?先把这玩意儿解决了吧。”
靳青河眼神复杂地低头与他对视了。
丁太子维持着蹲在他脚边的姿势,仰起脖子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像只狼幼崽似的。他的眼中满溢着一股深沉缠绵的感情,哀戚而绝望,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半点不含蓄。
靳青河心中一紧,忍不住地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才没有分量地落在他的头发上。
“不必如此,昆山。也不是就一定倒霉,我懂一点排雷技术。”
丁太子一喜:“真的?”
靳青河微笑着点头。
丁太子却倏忽沉下脸:“不对,如果真行,你干嘛还叫我走?什么排雷技术,我怎么从没听过?我只知道事先用刺刀戳探地面的,没听过谁踩上了还能完好无缺的。你休想骗我走!”
靳青河收回手,垂下眼帘:“啊,只是些理论,因为没实践过,所以······”
丁太子攥住他的指尖:“阿青。”
靳青河将手指抽出来:“你不欠我什么,不必为我做到这一步。想一想你的家人吧,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他们需要你。”
丁太子低下头,靳青河也没再说话。
空气凝固了,停滞了,沉沉地压在两人心头。
山谷低洼间吹刮而来的簌簌的风声,穿过林间枝叶的缝隙,缭绕在耳边,让空旷岑寂的野外显出无垠荒凉。
这一刻,时间刻度被无限拓展,每一秒都显得漫长。
良久,靳青河才听见丁太子用一种吊儿郎当的玩笑口吻说道:“你现在跟我说声你爱我,我就陪你一起死,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