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祖辈诡事 施主请留步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长到我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解开故事背后的谜题,本来我以为那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在不经意的时候,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我不得已再次踏上那条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道路。
而这个故事的开端,还需要从我祖父说起。
我的祖父叫苏文举,说起苏家,祖上也是十里八乡有名望的大族,但到了民国年间,家道就慢慢中落了,传到苏文举这一辈,更是成了他们这一脉家中的独丁……说到这里,还请您在深夜点上一盏青灯,听我慢慢的讲述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民国历,七月十四,四川。
苏文举就和往常一样,腰上挂着一大串落子的库房钥匙,靠在库房门口的凉椅上晒太阳,还不时拿起放在旁边的酒杯,“滋啦”就是一口,甭提日子过得多舒坦。
按照苏文举父亲的意思,给他取名文举,就是想让他将来有出息,凭借着家里殷实的产业,在县里捐个小官也没什么问题。也是造化弄人,苏文举的父亲去得早,再加上清政府腐败不堪,鞑子的江山说没就没了,当时时局动荡,家里人也没了买官的心思。
民国年间天下混乱,正值军阀割据,不管谁拉上一票子人都可以占山为王,割据一方。袁大脑袋正想着复辟帝制,穷举国之力,到后来也没能够成功。这九州天下,倒被他搞得民不聊生,深山老林,流寇土匪丛生,最后各家出来分了族中产业,苏文举这支算是家主这一脉,倒也分了不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苏文举父亲的死,对他造成了打击,苏文举自从分了家产之后,就经常流连烟花柳地,终日醉酒,金钱大把大把的洒了出去,最后家底空空,什么也没剩下。
他也着有大家族子弟的骨气,虽说没了钱,却忍着没有去投奔族里的亲戚,这也是他知道,就算自己去了,别人也不会给他一个铜子儿,更何况,如今世道混乱,人走的走,散的散,家里的亲戚也没几个人了。
最后他翻箱倒柜,硬是在家里墙角的柜台下面找到一件古董,被他拿到当铺当了,换了不少大洋。不过按照他吃喝嫖赌的性格,这钱是说没就没了,最后还是经人介绍,苏文举在县里地主家买通管事,得了一份看守门房的生计,生活虽然枯燥,倒也过得下去。
平日里,苏文举见了族里的偏远亲戚,说是自己现在找了一份不错的活计,生活倒也是不愁,不过别人也都没当回事,以前见惯了他花天酒地,如今说改就改了,也没人相信,只是不想落了他的面子,没有当着他的面说罢了。
看着天上有些火辣的太阳,苏文举越想越觉得当初的决定很划算,用几块大洋就换了这么份舒坦安生的活计,平日里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守着库房就行,地主老财不仅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得一块现大洋,这种日子上哪儿找去。
想着自己以后在家里那些亲戚面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苏文举心中就是一阵得意,两只眼睛笑得都睁不开了。
越想越是舒心,苏文举端起酒杯又“滋啦”了两口,一张脸喝的微微泛红,打了个酒嗝,才稀里糊涂的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下午。
今天的天色和往常似乎不大一样,天色昏沉的厉害,乌云一朵一朵的堆积在一起直打旋儿,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
“什么鬼天气?好端端的大晴天莫不是就要下雨了,老子还是先回库房躲一躲再说!”苏文举醒来之后,被这诡异的天象一激,本来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
不过看到天空之中越压越低的云层,四周更是刮起一阵阵的鬼头旋风,吹得呜呜的,苏文举心头就是一抖,莫不是自己刚才冒犯了老天爷了?他不敢多想,赶紧取了腰上的钥匙串子,由于心里着急,一时间竟然没取下来,苏文举心头一怒,一用力就把套钥匙的绳子扯断,只听到叮叮当当几声,一大把黄铜钥匙就洒在了地上。
苏文举心里只打突突,赶忙着俯下身子去捡,那一串子钥匙一共有九把,他喝的有点多,眼前模模糊糊的,翻来覆去的找也只找到其中的八把,最后一把始终找不到,苏文举登时急了,因为那把找不到的钥匙,好死不死的就是开库房大门的那一把,这要是丢了,可就有的麻烦了。
看着地上杂草丛生,苏文举就觉得脚底咯了一下,低头一看,半截子钥匙扣露在土层外面,心中一喜,赶忙就扯着钥匙一端,就要提出来。
这一用力,苏文举就是一愣,不知道钥匙挂到了什么东西,由于之前喝了点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心中就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子烦躁,双手抓住钥匙就狠狠一扯,一大团白色的东西随之跟着裹了出来。
他看了看手上提着的东西,由于用力过大,加上这些年花天酒地,身子虚的厉害,双眼一花,一时间竟然看不清东西,片刻之后,他才定睛一看,一股子的冷气瞬间从脚底传至脊背,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架子被他提在手中,骷髅头双眼空洞洞的一片漆黑,仿佛在直直的盯着他看,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微微张开,似在诡笑,本来还有的一丝醉意,现在也完全清醒了过来,手中的骷髅架子也被他一抖扔了出去。
这时天色也越发的昏暗起来,天空之中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一阵阵的鬼头旋风刮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苏文举向四周一看,只见周围荒草丛生,白纸漫天乱飞,一堆堆新旧不一的黄土包杂乱的排布在四周,鬼气森森,登时让他头皮发麻,这四周哪里还是地主大院,分明就是乱坟岗。苏文举瞬间就吓得脸无土色,满口的牙齿直打颤,嘴唇更是一阵乌青,险些就吓得昏死了过去。
想着他平日里经常进去打扫的库房,转头一看,一座高大的青石墓门就耸立在他面前,直吓得他腿肚子抽筋,想跑都没了力气。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文举啊……你是在找这把钥匙吗?”
苏文举一听,心中就是一喜,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这乱坟岗的,但是现在突然听到了人声,自然就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于是赶紧转身一看,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只皮包骨头的干枯手掌中拿着一把黄铜钥匙,苏文举一见,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管事的!”
一边说着,他就要去拿钥匙,无意间就往老管事脸上一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之前酒喝多了的缘故,他一时间居然没有看清老者的模样,对方似乎一直都隐藏在阴影里面,让人看不清楚。
看苏文举愣在哪里,老管事摆了摆干枯的手掌,有气无力的说,“以后少喝点酒,把库房看紧了,不要让生人过来就行了。”
苏文举心中只打鼓,看着对方身上的袍子觉得有些眼熟,想起之前从地面上提出的那具骷髅,身上破烂的衣服和老管事身上的可不就一模一样,心底就顿时一凉,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平时慈祥和蔼的老管事,在此时看去,就仿佛对方是从坟地里爬出的千年老鬼一般,那只干瘪枯瘦的手掌,分明就是一只被风干的死人手臂,苏文举一时之间早就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去接。
老管事见苏文举不接钥匙,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听在苏文举耳中,就仿佛是从九幽深处阎罗殿堂传来一般,让人心底发毛,四周本来呜呜直叫的鬼头旋风,更像死去的阴魂不散,在坟间乱窜,本来昏沉黑暗的天空,在这时更加的阴沉起来。
老管事这时突然向前走了两步,但在苏文举看来,对方那根本就不是走,更像是飘过来的,随即捏着钥匙的干枯手掌就递到了苏文举面前,“嘎嘎”干咳了两声,犹若鬼叫,一双泛青光的鬼眼,冷冷的盯着他。
苏文举一时间吓得两腿发软,想起村里老辈人的鬼神故事,自己莫不是被勾了魂儿不成,随即“扑通”一声就坐倒在地。苏文举低头一看,老管事藏在袍子下面的双脚离地,竟然有着三寸之多,果然不是活人,吓得他头皮一炸,屎尿齐流。
这时一阵鬼头旋风吹来,掀的老管事的衣袍咧咧作响,一具干枯的尸骸在袍间若隐若现,盯着苏文举阴测测的一笑:“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下来陪我们吧!”
下一刻,老管事那只鬼掌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瞬间就向着苏文举的眼睛戳了过来。
四周阴风阵阵,鬼哭神嚎,只见那根干枯的鬼指离他越来越近,苏文举一声惊叫,身体顿时从凉椅上掉了下来,抬头一看,只见四周青天白日,天空中火辣辣的太阳高挂,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后背全是白毛冷汗。
看着周围熟悉的房舍,他心中惊魂未定,只觉得眼睛疼的厉害,好像瞎了一般,赶忙摸了一下也不见血,心中还不放心,快走两步,来到旁边装满水的大水缸一照,看见自己的眼睛完好无损,心中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苏文举在水缸里照完之后,也感觉不到眼睛疼了,随即又坐回了凉椅上,心中却是越发的难以平静,总感觉这个空旷的大院子太过幽静了,都说七月流火,天上的太阳始终把他的身体照的暖和不起来,本来喜人的凉风吹到他的身上,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倒像是梦里的鬼头旋风扫过,阴冷的厉害。
苏文举今年也有四十好几了,自小他的父亲就管教的很严,对于经史子集倒是懂得不少,古谚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倒是从来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今天的经历让他多少觉得有些邪性,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他终日醉酒,整天喝的昏天暗地,虽然现在收敛了不少,但从来也是酒不离身,平日里总是昏昏沉沉的,现在倒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见自己想不通,也只当是一场梦幻,摇了摇头,苏文举拿起旁边的酒瓶也不倒在杯子里,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算算日子,今天是七月十四,明天正好是祭祀祖上的大祭,他心里就是一动,莫不是先人托梦要自己回去祭祖。苏文举想到他父亲的死,这些年来花天酒地,辜负了老父的期望,鼻子一酸,就到老管事那里辞了假期,说是要回家祭奠祖坟,老管事倒也没有为难他,也就让他早去早回。
苏文举拿了这几个月买酒剩下的大洋,就出了地主大院,一路赶回村子。
这一路之上,苏文举心事重重,自从中午做了梦,他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在见到老管事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对方好几眼,老管事依旧还是平日里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也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也就不再多想。
路上弯弯绕绕,村子离县城有着不短的路程,兼之山路崎岖难行,苏文举害怕耽误了时辰,就想着连夜赶路。
今夜月黑风高,山间雾气颇重,天空中的月亮时显时隐的,苏文举哪怕是不信鬼神之流,额头也出了一阵子的冷汗。
眼看着再翻过一道山脊就到了村子,没想到刚爬上一道山梁子,就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抹白色的影子上下翻飞,苏文举头皮一麻,想到午夜过后就是七月十五,正是百鬼夜行的时候,莫不是今夜真碰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把心一横,双手摊开,狠狠的往手心里唾了几口唾沫,就往额头上一抹,顿时感觉明堂一阵清明,胆气似乎也壮实了不少,随即拿起腰上挂着的酒瓶就往嘴里狠狠的灌了几口。
古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苏文举喝完酒之后,感觉哪怕是神佛挡在自己面前都可以给一刀剁了,凭着一口酒气就往前面走去。
“老子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幺蛾子!”
可没走几步,他就看到那几道白色的影子,上蹿下跳的向他飘了过来,这突然的一幕让他心尖也随之一跳,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刚刚才喝下去的酒,现在也全都随着白毛冷汗排了出来,被山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就这时,天空之中的云头一散,苏文举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一位身着黑白道袍装扮的赶脚道士,刚才道士站的位置正处在山垭口子上,晚上风大,那道士的黑白袍子被风一吹,又兼月光黯淡,乍一眼看去,可不就像是鬼魂飘荡吗?
等到那道士走到近前,苏文举定睛一瞧,只见道士身着黑白道袍,上绣八卦太极,挽了个道髻,用根扭曲的木棍插了,手持拂尘,背负桃木剑,倒真是有几分道骨仙风。
苏文举也不由得暗暗赞叹不已,先不论鬼神,就是道士的这幅卖相,就可以震倒一片人。
两人就要插身而过,那道士在经过苏文举身边的时候,轻“咦”了一声,眉头暗自一皱,手指掐动间,脸上惊色一闪而过,转身说道:“施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