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沙蟒
洪武二十九年，秋。
长城，嘉峪关关外是一片荒芜的沙漠，然在西南方向三十里，有一块巨大的绿洲，周围散落着八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在这里形成了罕见的美丽又奇异的景观。
……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卷着裤筒，赤着双脚，正沉稳地站在一带溪流中，他手持长矛，聚精会神地盯着下方清澈水流。
“哗哗”汨汨水流，清可见底。
年轻人身穿蓝色长衫，外面套着一灰败甲胄。他叫张起聪，今年二十二岁，是嘉峪关中看守墩台的边防兵，他到这里并不是来游玩的，主要任务是收集燃狼烟需要的材料。
沙漠里生长着胡杨、红柳、罗布麻、芨芨草、白茨、骆驼草、旱芦苇、甘草、梭梭等，这些都可做狼烟的燃料。
其实在关内也能收集到这些材料，只不过量比较少，墩台里需要存储，是以每隔一段时间，张起聪一行十个看守墩台的士兵都会一起出关采纳一次。
按理说，关内虽然少，但在荒漠上很常见胡杨之类的植物，也用不着跑来这里，这片绿洲距离嘉峪关足足三十里，光是赶路就需要大半天光景。
其实，来到这里，他们是有想法的，边防兵常年窝在长城里，过着枯燥的日子，如今难得出来一次，自然要不虚此行，至少也打些野味解解馋之类……这一点才是张起聪一行人的初心。
至于采纳，不急于一时，只要在回关时收集够即可。
另外，张起聪这一行人大多都不是第一次出关采纳，早分配好了，六个人收集材料，四个人打猎，一入绿洲，大家都各忙各的。
“小张小张，一条大鱼向你游去了……”
便在这时，从后方传来一记惊叫声，张起聪闻言立刻转过身子，也不抬头看来人，目光快速地在溪流中搜索起来，同时沉声说道：“它跑不掉。”
不一会儿，张起聪果然看到一条大鱼从上游游来。
“哗啦”
“着”
张起聪一步向前，沉喝一声，手中的长矛猛然往水流中一刺，待他抽回时，矛头上已多了一条鱼，这条鱼不小，光是看着就有四五斤重。
“哈，我就说它跑不掉。”张起聪大笑着将鱼摘下，撂上岸，只见岸边已有二三条巴掌大小的鱼儿被贯穿腹部，安静地躺在草丛中。
而那条刚被撂上岸的大鱼此时还没死，拼命地弹动着身子，但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不动了，只是在哪儿嘴巴一张一合着。
“呵呵，小张啊，我看你不当兵从事渔民行业也不错，你这扎鱼的功夫可真是厉害，那鱼游的那么快你都能扎住。”
张起聪这时候才得空抬头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魁梧汉子正走过来，他一手持着弓，一手提着一只死去的野兔。
“王叔说的是啊，只可惜咱那边的水不肥，鱼少啊。”张起聪看着他说道。
这汉子叫王铁柱，与张起聪是老乡，张起聪看他手里提着个野兔，便笑着问道：“王叔，你箭法不是很好的麽？怎么到现在就打到一只野兔？”
“哎，别提了，也不知今儿是咋了，转了半天愣是没看到啥能吃的野味，你这儿……”
“张哥，王叔……”
王铁柱话未说完，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记急切的大叫声，二人顺声看去，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气喘吁吁跑来。
看他一脸焦急的模样，王铁柱皱了皱眉，迎上去问：“出了什么事？”
“张哥，王叔，有条大蛇，大蛇！”少年人上气不接下气，张起聪此时也上了岸，来到了他身边：“什么意思？慢慢说。”
待年轻人呼吸均匀一些后，才连贯道：“方才我和刘茂正在收集红柳的时候发现一条大蛇，那蛇盘树上了，没人敢上，赵旗官让张哥你快点去。”
张起聪一怔：“大蛇？”与王铁柱对望一眼，又一起看向少年人，王铁柱迟疑了一下，问道：“在哪儿？”
“就在那边，快点吧，赵旗官他们都还等着张哥你呢……”
张起聪见他着急，连“哦哦”两声，同时心中纳罕，沙漠里的绿洲中出现蛇很常见，大蛇，什么意思？能有多大？
没跑多久，张起聪远远就看到一颗大树下正站着七个人。那七人中有四个人手持大弓，正向着那颗大树上方放箭矢。
张起聪向大树上方看了几眼，一时也没看见什么，而这时，那些围在大树下的众人听到脚步声，也一起回头向张起聪看来。
“小张，快来噻，饿（我）们几个就你滴枪法损（准），（快）拐些。”一个大胡子快步迎上来，一把拉住张起聪又快速回到大树下，一指：“看到摸油（看到没有）！”
张起聪一颤：“好大的蛇。”
“是条沙蟒，他个仙人板板滴真够大噻，而且你看哈，它身上都被射成刺猬喽还不死，它不死，弟兄们也不敢上去哈。”
只见那颗粗大的胡杨树树杈之上，一条足有成人大腿粗的巨蟒正攀附在上面，通体灰褐色，布满花纹，几乎与大树颜色相符，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此时，那巨蟒身上已然中了五六箭，伤痕累累，鲜血直流，可它依旧慢慢婉转着身体，仿佛那些射在它身上的箭矢根本不足为虑一般。
张起聪吞了口吐沫：“赵哥，这么大的蟒蛇我还是头一次见，之前我也见过沙蟒，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条沙蟒能长这么大估计也有些年头，若是杀了它，会不会遭到……”
大胡子一瞪眼，截道：“别迷信哈，饿社（我说）让你打你就打下来，打下来咱们十个人两天都吃不完，这可是一顿大餐哈。”
这时，王铁柱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符合道：“赵大哥说的对，咱常年在关内吃些清汤寡水食物，这巨蟒打下来咱可以烤熟了做成肉干，以后吃干饼夹肉干都够咱十个人吃上十天八天的。”
“对，说的对……”
“小张，大家都同意，麻利点噻！”
“那，那好吧，你们先起开点。”
九个人立刻躲开，张起聪后退几步，单手托枪，一个助跑后，身子微微后仰，腰部力量传递左臂，猛然一甩。
刷！
长矛脱手而飞，直冲向大树上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