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秃鹫
一定要活着回来。
此时此刻，张起聪疲惫地靠着一颗老树、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快光滑的石头上发呆，他心里不断想起王铁柱最后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一定要活着回来！
只是……还能活着回去麽？
张起聪扪心自问。
已经过去七天了，本来按照王铁柱说的四五天便可翻过这座山。可是，等他上山后才发现这条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走。
一开始上来的时候还好，随着不断前行，乱草丛生，巨物挡路，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没路了，他也不得不另觅道路。
其实，路难走也不是重点，花点时间总能走出去，可重点是他身上的伤现在越来越严重了。
一直到现在，用了七天时间他才来到山顶，下山的路或许会好走一点，但毫无疑问距离山下还有一半的路程。
他左腿上的肉已经完全腐烂，另外半边身子也都全部殷红，黑色也在慢慢向着另外半边身子蔓延而去。
其实用七天时间才到山顶，也和他的伤势有着莫大的关联，若是腿脚没什么问题，或许三天前他就已经到山顶了。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的左腿几乎已经用不上什么力气了，虽然偶尔可以支撑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拐杖在支撑着他的那半边身子。
渐渐地东边露出了一片红霞，接着红霞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张起聪双目无神地盯住那片红霞，慢慢地太阳一纵一纵地露出了它的头，半圆、扁圆，紧接着整个太阳就呈现在了天穹上，它是红得那么鲜艳，一点也不刺眼。
看着初升的太阳，张起聪不由得想起了周绮娘，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想起了今年过年时二人成亲的场景……
那是怎样的一种热闹场景？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当初王铁柱成亲时，张起聪就站在正堂上大喊着这几句。曾多少次，他也想过自己与绮娘成亲时让王铁柱喊。
“绮娘，我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你，你等我……”想到这里，张起聪咬了咬牙，夹着拐杖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继续赶路。
干粮虽然三天前就吃完了，不过好在这山里有不少野果，时而也能看到一带小瀑布，存活下来的资源却也不缺。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走来，至今没碰到大型的哺乳动物，依着张起聪现在的情况，胳膊腿都不好使，若真出现一只野猪老虎什么的，他那儿也不用去了，成为人家的晚餐是必然的。
时间悄然流逝，又是一个夜幕降临了，而今晚，他的运气不错，抓到了一只受伤的鹌鹑，它的翅膀好像是断了，或许是从老鹰爪子里逃出来的。不过它将会成为张起聪的晚餐，这几天一直吃野果，吃的张起聪眼睛都发绿了。
张起聪很开心，在一条小溪边将鹌鹑退了毛，洗干净后，升了火，随着烤灼，肉香的味道很快就从火苗上飘了出来。
仿佛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肉了，肉香的味道是那么的好闻，张起聪立刻狼吞虎咽，将整只鹌鹑吃的一点不剩，甚至有些骨头都被他嚼烂咽到了肚子里。
吃完食物，张起聪就满足地躺在了火堆边睡下，待到寅时三刻，准时醒来，仿佛这已经被张起聪养成了习惯，准时就醒。
此时此刻，天色虽然还很黑，不过初升的晨雾与天外透来的天光，多多少少照亮了一些山里的事物，张起聪借着昏暗的光，继续赶路。
下山的路较比之前上山时虽然好走了许多，不过等张起聪到了山下时，已经又过去了五天时间。
这一天，他终于来到了沙漠。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真的真的好疲惫，他不知道自己还撑多久！
或许，那片绿洲，是到不了了。
张起聪这样想着。
他的头发从昨天开始便一撮一撮的脱落，另一条腿也开始慢慢失去知觉，他的全身，现如今都出现了腐烂迹象，甚至是脸上的肉也开始腐烂了。
如果现在让他照镜子，估计他也会被自己吓到。
他眯着眼，艰难地前行着，另一条腿还有一些知觉，他还能坚持下去，他咬着牙，暗暗说着：“不能死，张起聪你不能死……”
若是从嘉峪关出发，快行的话只需半日时间就可到达那片绿洲，可如今的张起聪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他很长时间才挪出一小段距离，就这样，他一直又坚持了两天，终于在这个日正当空的时刻，倒了下来。
他的意识在慢慢地流逝，眯着眼，他看见天上有几只鸟儿正空中翱翔，它们飞的很低，忽然一只落了下来，就落在张起聪不远处。
随着第一只落下，跟着又有五六只落了下来，“嗄嗄”其中一只发出两声尖锐的叫声，声音很难听，随即它慢慢向着张起聪走来。
张起聪的视线很模糊，待那只鸟慢慢走来，才看清它的模样，它的头很小，一直到脖根都是绒毛，模样难看——是秃鹫。
张起聪知道它想干什么，使劲动了一下身子，那只秃鹫忙后退，不过并没有离开太远，只是退出几步而已，然后便开始静静地观察着张起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当张起聪一动不动超过十息，那几只秃鹫就开始慢慢靠近，因此张起聪也立刻动一动身子，告诉它们我还活着，别想吃我的肉。
本想休息一会的，可这几只秃鹫就是不离开，张起聪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咬着牙，向前爬。
如今的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唯独另外半身还有一些模糊的知觉，使得他可以用上一些力气向前爬。
爬行的速度，可想而知是快不了的，几乎两三分钟，他才能爬出一丈远距离。
“最后的一段路程了，我一定坚持下去，一定要到那片绿洲。”张起聪使劲全身力气向前爬，同时也在心里这样想着。
沙漠上，时而卷起一阵小旋风。
那群秃鹫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它们没有在离开过，一直跟在张起聪身后，慢慢地走，似乎只要张起聪一不动弹，它们立刻就会围上来食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