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条山路
“王叔，我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我现在还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要像正常人一样安安稳稳的活完这一生。”
王铁柱哑口无言。
张起聪面带悲色，道：“王叔你应该也听说过毒中有药的这个说法吧？”
王铁柱点点头。
“医书上说过，任何事情都有正负两面，有对有错，有生有死，同样的，有毒的地方就会有解药。那晚我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我想在那片绿洲里一定也有解毒的草药。所以，不管怎样我都想试一试，如果我的命真该绝，我也认了，可连试都不试试，”张起聪忽然认真地看向王铁柱，坚韧道：“我不甘心。”
王铁柱默然，而听了这话，他也完全能够体会到张起聪对求生的渴望。
若是换做他，他也会这么做吧？
王铁柱这样想着。
其实人都一样，能活着谁又会想死，若没有一丝希望就罢了，既然知道有希望，但凡是个人都会选择拼尽全力试上一试。
王铁柱虽然懂得不多，却也听说过有毒蛇的地方就有解毒草药，因为草长时间和毒蛇相处，就有了抗毒性。
张起聪见他犹豫，忙又道：“我是被关外毒蛇咬到的，在咱们泉县的那些郎中没法医治也不稀奇。在我看来，医书上既然说过毒中有药，就一定有根据，在那绿洲里一定有解毒草药，不管怎样我都想试试。”
“王叔，你就帮帮我，你不知道等死是什么滋味，要给我个痛快，我也没那么急，可偏偏让我等死，这一天天过得……”
张起聪之前从不说谎，而现在真可谓是一句一个谎话，他当然不是去找什么草药，是去找那白兔。
王铁柱心里像是翻开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看着张起聪道：“起聪，你说吧，我该怎么帮你？”
张起聪一喜，立刻道：“王叔你放心，我不会连累大伙的，明天你把马牵到关门，再和出关的商旅闹出点小矛盾，我会跟在商旅后面，趁着守城官兵的注意力放在你们身上时，我会抢你的马，直接冲出去。”
王铁柱闻言一吓，张起聪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这一样以来，你丢了马，也成了受害者，不会有人想到你和我是一伙的。”
张起聪心里很明白，若是王铁柱不能置身事外，事后一旦查出二人本是乡邻，又同是墩台兵，他的麻烦可就大发了。
只不过，张起聪说的轻巧，王铁柱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说道：“起聪，这，这完全行不通，你一旦冲出关，不消片刻就会有大批骑兵追你，别说那绿洲，就连能不能跑出十里都要看天意。”
张起聪叹了口气，说道：“王叔，你说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是能不知不觉的被人射几箭，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我不想坐以待毙，一下子死了至少不会太痛苦，等死，才是最痛苦的。”
王铁柱听了，心里一颤，此时他也看出这一次张起聪是想抱着一往无回的决心，只不过这种几乎等同送死的方法，实在……
见着王铁柱又犹豫起来，张起聪道：“王叔，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帮我了，”顿了一顿，又认真地看着王铁柱道：“只有你。”
王铁柱道：“可是也不能明知道死路一条，我还要让你……”张起聪截道：“王叔，若是我死了，那也是我自找的，不怪你。”
话是这么说，可若张起聪真被骑兵用箭矢射死了，王铁柱又如何能不怪自己，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忽然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张起聪见他面色忽地一变，忙问怎么，只听王铁柱道：“我有办法出关了，快上马。”
张起聪闻言一喜，虽不知什么办法，但只要有办法就行，张起聪忙翻身上马，王铁柱上马后，立刻拉马缰，掉马头，快速朝后方而去。
这一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皎月高悬中天，月华如霜，照的大地一片亮堂。张起聪坐在马上迫不及待地问王铁柱有什么办法，王铁柱却只是神神秘秘说一句：“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顺着山脉，一路向西南而行，随着不断前行，张起聪心里隐隐间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只是还不敢确定。待王铁柱觉得到了地方，一带马，马停下后，二人下了马，王铁柱才对张起聪说道：“这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就这里低，而且都是斜坡。”
与张起聪之前猜到的一样，王铁柱果然是想让他爬山，从山里绕过嘉峪关。
王铁柱见他惊愕，正色道：“自洪武爷开通关道，关税一直居高不下，有些商旅为了逃避关税，便找脚夫翻山入中原。虽然艰难的了点，我觉得还是可行的，总比冒着死的风险冲关强吧？”
张起聪向着山脉看去。
“这地方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虽然我没亲眼见过商旅从这里走，但听说有这么一条小道。起聪，怎样都是拼一次，我觉得这条路你应该试一试。”
张起聪想想，翻山绕过去，这个法子倒也可行。
只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的急。
如今张起聪身上的殷红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整条手臂也已经完全腐烂，黑色也快蔓延到胸口了，翻山是可以翻过去，就怕时间不够。
“翻过去大概需要多久？”张起聪问道。
王铁柱想想，道：“听人说，要是不停地一直赶路的话，最多四五天。”
张起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当年吐鲁番内战时，听说有不少吐鲁番的百姓为了逃避战争来到中原，那些百姓是交不起关税的，他们唯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这里。”
王铁柱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些干粮，又把随身带着的一把匕首一起递给张起聪，并嘱咐道：“我随身带的干粮不多，不过好在现在是晚秋季节，山里应该也有野果之类的食物，起聪你，你一路小心。”
张起聪接过干粮和匕首，王铁柱顿了顿，有些干涩地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张起聪深呼一口气，看着王铁柱道：“我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