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猜忌、伤害
巫跃竹躺在榻上,捻起一块莲子糕扔进嘴里,灌了一口茶。
“为什么感觉我们是出来玩的?”凌沫颜扫了一眼身边的大包小包,以及躺在那里吃得尽兴的巫跃竹,压低了声音问凌月轩。
凌月轩耸耸肩,这种感觉只是由巫跃竹一人营造出来的,他也无法改变。
巫跃竹又捻起一块莲子糕,闭上眼欲享受美味时,手里忽然一空,他睁眼一看,对面那女人正笑的像只狐狸一样。
“阿芷,我护送你出门,你竟然这样对我!”
凌沫颜不满地剐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说要去见见岳父岳母的!”
好吧,谁让他家的阿芷这样伶牙俐齿、冰雪聪明,他认输。
只是这时他的自怜情绪占了上分。
堂堂的伯羌国主,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世态炎凉啊!
人心不古啊!
凌沫颜左手捏着桂花糕,右手捏着从巫跃竹那里抢来的莲子糕,吃的异常心满意足。
凌月轩注意到这两日阿芷似乎一直没有什么胃口,也许是路上的饭菜不合她的口味吧。
不过他记得,她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这么挑食的。况且,以前在行军的路上他们可是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哪会像她现在这样的。也许是白隐的那一手好厨艺把她喂地嘴刁了起来吧。
想到白隐他们,他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其实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把阿芷照顾地很好,起码,比他要好。
现在巫跃竹也在她的身边,阿芷,她不需要自己了吧?
他看着凌沫颜和巫跃竹嬉笑怒骂,想到昨晚巫跃竹不经意的那句:“我和阿芷……其实已经圆房了呢……”
心里咯噔一惊。
难道阿芷真的……?
他隐隐约约地想起阿芷一夜未归的那晚,以及除夕他们单独在一起的那晚。虽然阿芷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但是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也许阿芷,已经真的成为巫跃竹的女人了。
他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无论阿芷愿不愿意,巫跃竹都不应该这样,在没有给她应有的名分前欺负她!
阿芷,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呢。
以前的她豪爽飒然,总是像个男子一样。
如今她,小女儿的情态居多,而且,竟也喜欢上了寻常女子所做的事情--逛街。甚至,竟也知道为情郎买簪子。
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的目光落在凌沫颜身上,心里深深地叹息着,阿芷,我到底,能不能把你就这样地交给巫跃竹呢?
想起爹娘临死前,他许下的承诺,他决定,一定要好好地改造巫跃竹,起码,要去了他那一身散漫的毛病,这不仅是为了阿芷,也是为了他们共同的计划。
想到这里,他开口:“国主。”
巫跃竹转头,“干啥?”
“此次回去,也请国主做好准备,前日我已经告诉过你,你的军队还需由你自己来改变。因此,回到军营,请国主,也做好被改造的准备!”凌月轩的表情已经不再是认真,甚至带了几分威胁。
巫跃竹挥了挥衣袖:“本王听你的就是。”
说完后又和凌沫颜叽叽歪歪去了。
齐月宫殿内。
翊坤宫内。
舞倾城拿着那套散发着幽蓝荧光的水袖裙,手臂激动地微微发抖,她的掌心里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扳回一局的机会来了。
沐晚晴的寿宴终于到了。
这次舞倾城争取到了一个献舞的机会,所以她在加紧地练习着。
爹娘,等着孩儿救你们出来。
宋止墨已经好几月没有来过翊坤宫,所以她几乎是利用了每一分每一秒来练习水袖霓裳舞。
水袖裙上也被下了一番功夫,把宋止墨之前赏给她的从南海进贡来的夜明珠磨成了细粉,想办法让其吸附在衣服的表面。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宋止墨瞠目结舌的模样,以及他回忆过去的柔情似水的眼神。
李嫣然,我不会让你开心的!
皇后的位子,只能属于我!
晚上,她穿好那件做工精致的蓝色水袖裙,紧张地和伶人一起候在宫外。
今日她不仅沐浴一番,更用了往日里未曾用过的栀花膏。
这香味很接近宋止墨常用的香料。
她偷偷看了眼大殿内。
座无虚席。
今晚,她是势在必得!
一曲又一曲完毕后,她吹着清笛踏入宫殿内。
宋止墨看向她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以及惊艳。
她特地刻意地避开与他见面的机会,只盼着今晚能让他醉倒。
灯火忽然熄灭,她的衣服上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就是现在!”
她奋身一跃,在跳台上旋转起来。那一跃与一转之间,勾去了所有人的魂魄。仿佛眼前有惊鸿掠过,又像是有轻燕悠然地离开。
她纵情地跳着,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这舞,本也是为了他而学。
只是因为深深地,爱着他啊。
爱着那个忐忑地候在宰相府门口的,那个脸色有些略略苍白的少年。
水袖如同波浪般荡开,像是浪花一般涌来。蓝色的,带着海洋独特的风格。
她记得他曾对她说过,他喜欢大海。虽然只是在江南游历时远远地看了一眼,但他始终难以忘怀,那种带着自由与宽容的气息的大海。
海纳百川。
宋止墨执着酒盏,手顿在那里,他的内心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悲凉。
深巷里,她抱着古琴,忐忑娇羞地等在那里。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即便那时自己,一无所有。
他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他有着不输任何人的爱恋。
但是他给她的,却是无穷无尽的伤害。
一曲终了,灯火亮起,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宋止墨,你可还记得?
她的眼角慢慢地滑下泪来。
宋止墨忽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高台,越过众多的文武百官,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倾城,对不起。”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她的眼角泪水却还是一刻不停地淌下,滚落在他的脚边。
最后,她向他伸出手。
“止墨,我爱你。”
他一把拥住她,眼泪竟也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
这是自己的初心啊,怎么能忘了?
高台之上的李嫣然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是不清楚宋止墨对舞倾城的情意。只是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硬生生地受了伤,她也觉得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晚上,宋止墨留在了翊坤宫。
一夜缠绵后,她帮睡熟的他盖上衣服,然后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原来,原来,知道他还是爱着自己,这就够了。
以前她从没发现自己的要求会这么低。
她痴痴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鼻梁在另一侧落下阴影,白皙的脸带着浓浓的倦意。
她不该要求他太多,他是帝王啊,怎么能只为了她一人操心?
手指缓缓地停留在他的眉眼间,落在他的鼻梁上,唇边。
他们的孩子估计也会长成这幅模样吧,她的目光停留在小腹那里,然后她幸福地摸了摸肚子。
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第二日。宋止墨醒来,身边已经不见了舞倾城的身影。
“倾城,倾城。”他有些焦急地叫唤着。
随即一双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止墨,我在。”
我在。
他支起身,勾起唇,冲她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你昨晚……很美。”
她低下头,娇羞地笑了起来,眼底却泛起微微的潮湿。
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了呢?
自从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跌跌撞撞地登上帝位后,到现在成为一个波澜不惊的帝王,她忽然觉得,是自己没有及早地认识到他的变化,才会错得那般离谱。
君王之爱--
是雨露均洒,泽被苍生啊!
她以前竟天真地以为,那是她独有的财物。
“止墨,”她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颜,却是惨兮兮的:“我想要这个孩子。”
宋止墨怔了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好。”
她不再提起舞家的那些。
他也不再想起朝堂上的那些争纷。
两人在一笑之间,一泯恩仇。
只是他们两人。
两人的世界。
就像年轻的时候,江南的烟雨小巷,含羞欲放的少女心事重重地抱着古琴,只期盼着能看到那个满脸稚气的书生。
就像年轻的时候,江南的烟雨小巷,满脸苍白的少年听到那悠扬琴声后,两眸都被点亮。
然后他去了她家,这才知道她是当今的宰相之女。
她也终究知道了,他是真龙天子。
他曾暗暗地许誓,自己要把这天下交付到她手中作为嫁妆,让她带上那光彩夺目的凤冠,让她荣耀此生。
她也曾想着,无论今生如何,她都要,一心一意地帮助他,即便是,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后来他累了。
后来她倦了。
他在睡意沉沉中看她,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这个地步?
她也在泪眼朦胧中望着他,难道成为帝王后,忘掉的誓言就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