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修(6.4)
木槿印象中的德国只有足球和严肃的大兵。德国各处玩了半月,啤酒、城堡、教堂,种种浪漫景色。她不禁感叹,回家那一路错过了多少好风光。那小镇,看第一眼,真是浑身过电的感觉。除了美,形容词简直多于。这些活在童话王国中的人,对这美景脸上却是习以为常的安逸、淡泊。
生活回归到正轨以后,天青整日忙于处理公司积压下来的大量工作,在家中待的时间不多。他生活很简单,不挑嘴,事儿不多。木槿真没想到浪荡公子哥,实质洗衣做饭啥都能干。就是有点儿洁癖,衣服不能出褶子。唯一让木槿恼火的,他抽烟抽得特别厉害!各种威逼利诱,孙天青全当耳旁风。
他帮木槿请了家庭教师,开始在家学习德语。到底是有语言环境,学起来并没有担心的那么困难。天青平日和她交流也穿插一些简单的德语词汇,木槿学得也算兴致盎然。但德语作为外语,并没有像英语那么好学,所有名词都要分阳性,阴性,中性。太阳是阳性的,月亮是阴性的,勺子是阳性的,叉子又是阴性的,话说这德国人活得是有多活色天香啊。更恐怖的,还有一些阴阳只在一念之间,忽阴忽阳的。
这日他回来的很早,见木槿身上的浴袍也没换,才刚过中午就躺在床上。拍拍她屁股说:“怎么,不上课想偷懒啊!”
木槿见他回来得这么早,高兴得忘了洗澡时身体眩晕不舒服,拽住他衣领把他撂倒在床上。“你怎么回来了!”
“哎呦,光天化日的勾引我就范——”孙天青双手捧着她的脸,笑说。
木槿笑嘻嘻的拍打他结实的背:“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下力捏了捏她的脸,声线低沉的说:“下午开会,我满脑子都是你,他们叽里呱啦说什么我一句没听进去。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他凝视她一会儿,伸手撩起木槿的头发瞧了瞧,又掀起她浴衣的一角儿瞥一眼看看,砸吧砸吧嘴问:“你说你哪儿好呢,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说着把手伸进她腰里去,摩挲她的背,坏笑着问,“哪呢,是这儿吗?”
木槿斜他一眼,打掉他的手,“坏样儿!” 坐起来捥好散开的头发,问他:“还走吗?”
孙天青摇头,拍拍她说:“起来换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恩——我去洗把脸——”木槿拖长声音说,身体有些疲倦,可是不忍心打消他的兴致。
起身洗脸时那种恶心眩晕,浑身发冷的感觉又找上来,比下午的时候更剧烈。木槿觉得难受,脸上腾起一阵燥热,低下头鼻子居然“滴答滴答”流出血来。
她惊慌失措大声叫他,“天青!”
孙天青听见响动,边系着换了一半的休闲裤,赶忙过去看她怎么了。他看见木槿拿纸巾捂着鼻子,鼻血把面纸渗透,满目殷红。吓一跳:“这怎么了你?”
“棉花呢,有棉花吗?”这房里的东西她什么都找不着,只能拿纸堵着鼻子,还不得不往肚子里咽几口。
“傻啊你,拿手巾啊——”他随手抓起擦脸的毛巾,捂住她的鼻子,领到盥洗池往额头上拍冷水,“你怎么净犯小孩儿毛病啊,是不是屋里太干燥了,快快快,拿凉水拍拍头!”
他捏着木槿的鼻子,也摸不清深浅,一急下手重了,疼得她直想抗议。可鼻子被捏着,连呼吸都成问题。一口气没喘好,冷水血水全吸进喉咙,呛得她直咳嗽。
他又手忙脚乱的给她拍背。木槿的浴衣带就这么浑然不觉的松开了。镜中,她的身体一览无余,无知无觉的她正低头忙着漱口。
孙天青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木槿纳闷,抬头奇怪的看他。顺着他的目光……她霍地一下抓来浴袍紧紧裹住自己。
孙天青才轻微咳嗽一声,扬扬眉毛,“放心,我不干趁人之危那事儿!”
木槿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趁他不备突然蹲下,一把扯下他的休闲裤说:“不能便宜了你——”后半句还没出口,身子一晃,“哐当”一声整个人倒在马赛克地上。
“木槿——”
这一摔,她足足在床上躺了近半月。发烧、咳血,吃不下什么还一直不停的吐。面目不清的医生每日报到,天青不停的叫她的名字。她有意识也有记忆,就是没力气,如何使劲也张不开嘴。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做了一个个长长短短的梦。梦里有故乡,有家中阁楼上那自己的小房间,有学校,有爸妈,有天青,故事接连不断,醒来什么都记不清。她在梦中喊爸爸。爸爸脸上有暖融融的光,坐在她对面,带着乡音与她聊近况。
她醒过来看见天青坐在床边,静静的在看她,满眼疼惜。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亮与昏暗交错的空间里,天青英俊的脸庞镶上了一圈金黄,神秘的温柔。木槿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他瘦了,腮帮和下巴长满胡茬,眼窝深陷,明显睡眠不足。
“醒了?”孙天青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吓到她弱不禁风的身体。
木槿点点头,勉强张开嘴,声音沙哑的问:“几点了?”
“夜里呢,你都睡了十多天了。这回睡够了?”他笑着轻轻逗她。
她用手背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十几天“没见”孙天青瘦掉一圈:“你瘦了。”
“没事。”他低头吻她的额头。
“你一直陪着我?我没事了,你休息一会吧。”
他给她掖了掖被子,“烧出来就好了,你就是这段时间心里负担太大了。急火攻心。”
“我梦见我爸了——”父亲过世以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爸爸。因为她心里觉得爸爸原谅她了,或者因为知道他现在很好,脸上有笑意,有融融的光。
“我知道,你梦里叫他来着。你病着呢,别太伤心了。”
木槿握住他的手,释怀的说:“我不伤心,他说他挺好的,都挺好的。我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