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修(7.1)
多年后,木槿回头望,殊不知那段初到慕尼黑的日子竟是他们最好的时光。八月的慕尼黑有些像国内北方的夏季,阳光充足却没有炽热的太阳,要把人蒸腾那样的难耐。慕尼黑的夏日街头,总能看见他牵着她的手,步入匆匆人流。世间虽然嘈杂慌乱,却因他,可独享那份安逸宁静。
早上起来窗外阳光普照,木槿随意拢上头发急忙去晒被。这是在学校训练有素,养成的习惯。以前住校的时候一开春,天天早起抢地方,有回起晚了把被晒在网球架上,被体育老师没收掉,木槿灰溜溜的跟着寝室长去体育组求爷爷告奶奶。
她抱着卷起来已经没过她半张脸的被子,嘴里的哼着《卖水》中的那段表花名,一步一摇从楼上下来。“依依呀呀”的唱着,在卧房来回穿梭,把能晒的东西都拿出去晾。
孙天青早上有个会,一早走了,这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又开车回来。他从车上下来,跑到木槿身边,“丫头,嘛呢?”他一副奇怪表情,忖度着木槿兢兢业业的工作。
“你不开会吗?怎么回来了?”今天的阳光真好,亮的睁不开眼,她眯缝着的眼睛,弯弯月牙儿看着他。
他身上罩着一层暖融融的光,宠爱的笑:“开完了。看时间还早,想你了回来看看。”
“哦,那你等我一下!一起吃早饭!”木槿回身,踮起脚把怀中的被褥搭在花架上。用力拍打着被子。孙天青出神的望着她,脸上写满沉寂。
“天青,怎么了你?”木槿看他一棵树似的,一动不动的站着。他为了多陪陪她,工作不是起早就是贪黑,最近累得脸颊都瘪了进去。
“没事,早晨开会有点儿累了。”他搓了把脸。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你瘦了——”消瘦的面庞却更显冷峻。
他的嘴像鸟喙一样啄她的脸,一路向下到脖颈,喃喃的说:“没事,我看着你,觉着这世界什么忧愁都没有了,这世界变得很美,美到心坎儿里!”
孙天青说完,深潭一样的眼底,好像有钻石熠熠生辉。
木槿有些不知所措,平日他也是这般宠溺,但今日这宠爱里似乎有种说不出得寂寥和感伤。她怯生生的小声问:“天青,你怎么了——”
他抽了下鼻子,声音清亮了些:“为什么要晒被?”
木槿习以为常的说:“谁家不晾被啊——”这多正常的一件事,不明白如此平常之举,为何让他脸上笼罩住悲情萧索。
他跟她念了一声:“家——”声音广袤遥远,接着又皱起眉头,迷茫的问她:“家里都得晒被吗?”
“当然啊!”木槿笑了,像对一个孩子解释棉花糖有多么好吃,那样温柔喜悦:“晚上你盖上吸满阳光的被子,就知道有多舒服了!太幸福了——”她说着展开双臂扑了过去,把脸贴在被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孙天青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问她,“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
“《卖水》里的表花名。”木槿转过身回答。
“哦,真好听——”
“小时候我妈的一个同事教我的,唱着玩的。”
“再唱给我听听——”
“好!”
孙天青坐在草地上,伸手遮挡直射他的阳光,扬头看着面前神色活现的木槿。
木槿眉飞色舞,捏着嗓子唱:“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梳一个油头桂花香,脸上擦地桃花粉,口点的胭脂杏花红。。。红花姐,绿花郎。干枝梅的帐子,象牙花的床,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木樨花的褥子铺满床。。。”一缕软软的马尾辫,跟着她的节奏一摇一晃。阳光下干净的脸蛋,细瓷样闪闪发光。
他微笑着静静的看她,静静的欣赏,深深的爱。
阳光下绿油油的草坪里,他把她拥入怀中。闭着眼睛,傻笑着不说话。
木槿急了,伸手按他的嘴唇问他:“你笑什么呢,我唱得不好?”
天青笑而不答,拿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他在心里说,木槿,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我需要你,是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