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2修（9.6）
9.6
木槿没法再等,曾经孙天青开酒吧的时候,她知道什么赚钱最快。而且更大的好处是,按天结账。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赚钱。人被逼上绝路，就是火坑也顾不得了，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
不出木槿所料，第二天上午孙静打来电话,她是对家里的一片狼藉生疑。看时间,她刚刚下班。
木槿望着号码发愣，犹豫再三接起电话：“喂？”
“木槿,你在哪儿呢？”
第一句话就不知如何作答，“我在外面。”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问你在外面哪里？”孙静的厉害脾气一发作，木槿心里习惯性打鼓。
“我在同学家,我同学想让我过去和她一起住。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她是学医的，可以照顾我。小静姐你工作那么忙，还有——”她咬了下牙，“还有谭哥，我夹在你们两个人中间太碍事了，你们不是准备结婚了吗，我怕打扰你们，给你们添乱。妞妞我就带出来一段时间，她要想你了我再把她送回去。孩子的东西，我等你休息的时候去取。”她一气呵成，没料到自己胡编乱造的本事这么好。
打孙静认识木槿那天起，就没见过她一连串说这么多话。话里话外是早就决定了的意思，压根儿没商量的打算。孙静不禁生虑，试探的问：“木槿啊，我和你谭哥闹惯了的，你别多心。他那个人，三观有问题。”
木槿笑了，这年头儿，谁三观没问题？只是他的问题有点麻烦，就是丢失了三观之后的禽兽。她当然不能这么说，自己的世界已经够乱了，实在无心无力再去撼动孙静的感情生活。
她想了想说：“静姐不是的，真的是我同学让我过去陪她，我跟你说实话吧，她刚跟男朋友分手了，心里脆弱得见天儿寻死觅活，需要人照顾安慰。现在的男人，表面功夫都炉火纯青，人前正人君子，背后禽兽不如。打得过小三斗得过流氓是基础，还要练心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不考察个底儿掉，千万千万别把自己交出去。”
孙静回答她的口气也很怪异，木槿实听不出，她把自己这番话理解消化成什么样。孙静说完：“你没事就好。”就把电话断了。
木槿叹了口气，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担心，也许孙静早就看出来了也说不定。那日的争吵，看得出孙静对谭伟这个人的了解，绝对比她自己想象得要多得多。
孙天青的酒吧虽然卖了，可人脉还在。曾经在酒吧驻唱的浮萍，也就是妞妞那前任的妈，把她介绍到一家叫“暗香”的酒吧唱歌。
工作一落实，她马上去孙静那儿把自己和妞妞的东西拿回来。孙静也没强求，只是给木槿拿了些钱，说是给妞妞的，木槿当然不要。后来孙静硬说是孙天青以前给妞妞存的，木槿才勉强收下。临别时想问她和谭伟怎么样了，话在嘴边徘徊，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没看见孙静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叹木槿，还叹自己。“照顾好自己。”孙静拍拍她的肩。
浮萍给木槿介绍的这家酒吧算得上清静，老上海风格，来的人多半买醉，少数怀旧，出乱子的频率不高。老板人称张哥，见了木槿也还算满意。木槿长得清秀素淡，嗓音也独特，还能弹一点钢琴。更主要的是她骨子里带着江南风韵，身上有那老派的余温，让老板决定留用。
木槿只有一个要求，只唱歌不陪酒。
老板见她目光中的刚烈和坚定，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妙的勾起一个弧度。只交代了句，“Judy的衣服拿给她穿！”头也不回的离开。
“木槿，这儿都得有艺名，你叫什么？”张哥走后，浮萍问她。
木槿想想，“不用艺名了，我已经改了名字，没人认识我。”
“叫什么？”
“李小！”
浮萍感到奇怪，眨了眨眼睛，多平凡的一个名字，一点想象空间都没有。木槿只知道她叫浮萍，也是艺名。木槿不知道，她这名是孙天青取的。那时候浮萍问他为什么起了个这么不上路的名字。孙说，“你像浮萍一样无依，也像浮萍一样美丽。”她在孙天青最失意的时候陪过他一段日子，他也曾要帮她，做点生意或嫁个人。浮萍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眯起两弯新月，问他，“嫁谁？”孙天青说，“帮你介绍。”她答得简单干脆，“不必！我靠男人挣钱，但不靠男人。”“这有区别吗？”他问。她剜了他一眼，“你是男的，你不懂！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想得那么轻贱。”后来孙开了酒吧，她就去驻唱。
木槿换上老上海舞女的衣服。“这是歌单，会唱哪个？”伴奏递给她。
木槿从头到尾扫一遍，回答：“都会。”
乐队里听见的不免都抬头惊看。
她没化妆，穿着紧紧裹住身体的掐腰旗袍，玲珑曲线，凹凸有致。未施粉黛的脸，却还是那么稚嫩，只是消沉得像一盘冷月。
这衣服做的很巧妙，前胸后背是薄纱面料，身材若隐若现，近乎抹胸。下摆及膝，却是高开叉，大腿线条毕露，一点没因长度掩盖。木槿穿上它，撩拨心头的风尘妩媚没有，反更像佯装成熟的小女。
他们有不成文的规矩，不问出处，可木槿实在令人好奇。举手投足间的清贵，安静平和的气质，美丽容颜上略带清冷的表情，伴奏犹豫片刻：“你，你是音乐学院的？”
浮萍听见，伸手给了他一脑勺：“就你他妈的话多。”说完把自己嘴角上叼着的烟，塞进他嘴里。伴奏一脸讪笑，低头对着键盘摇摇头。
“不是，我就是个唱歌的。”木槿低沉回答，这话只是提醒自己，站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会唱那些老歌，都托她妈平日里“活不离手，曲不离口”的福。